第180章 打棗

  村莊。

  農婦的兒子嚴默霖手裡拎著兩條魚，大步從村頭走向自己家的小院。

  看到小院裡的一張小桌前，兩個人正在吃著飯，他微微一驚：家裡又來客人了？

  這兩年，他承包魚塘發家致富了，以前冷清的院子，也就熱鬧了起來。那些多年不與他們孤兒寡母往來的親戚們，來得越發勤快了。

  

  嚴默霖擰了擰眉，大步走過去。

  他遠遠地喊了一聲：「媽！」

  農婦聽到兒子回來了，一臉驚喜地起身：「阿默回來了？魚帶了嗎？」

  農婦說完，又看兒子手裡的魚，看到兩條肥美的魚，她滿意一笑：「烏魚好啊，沒刺，還養顏美容！」

  纖黛知道農婦的兒子回來了，也站起身來，朝著嚴默霖微笑著打招呼：「你好！我叫舒纖黛，是過來這邊旅遊的，打擾了！」

  舒纖黛轉過身來面向嚴默霖的時候，嚴默霖看到一張美得超凡脫俗的臉，他眸子裡幾乎不受自控地閃過驚艷的色澤，這個姑娘，真的好美！尤其是那雙眼睛，充滿靈性，好似會說話一般。

  嚴默霖沖舒纖黛點了點頭，便徑直去屋裡，魚還是活的，他先養起來，晚餐之前再殺，新鮮的，味道更鮮美！

  「阿默，把魚給我，我去放著，你洗洗手就吃飯吧。」農婦立即起身，攔住兒子，接過魚。她就想給自己兒子和小黛製造單獨相處的機會。

  嚴默霖立即制止道：「媽，您坐著，腰疼就別亂動，吃了飯我陪您去看醫生！」

  「沒事，老毛病了，躺躺就好了。上次也拍過片了，沒有風濕沒有增生，就是有點勞損。」農婦笑著，說得輕描淡寫。

  嚴默霖心疼地看著媽媽，說道：「媽，以後，梅園的事情，咱們不弄了。也不是沒有錢生活，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農婦笑說：「傻孩子，媽是個閒不住的性子，閒著全身都是酸痛的。沒事，一點勞損而已，一會兒貼個膏藥，什麼事都沒了。」

  農婦看兒子心疼的眼神，心裡有點內疚，其實她的腰，很久都沒出過問題了。可是為了兒子的幸福，她不得不裝病把他哄回來。

  她起身強行接過魚，又推兒子去洗手，之後吃飯。

  她故意去屋裡磨磨蹭蹭地將魚養在一個桶里，又偷偷地看院子裡的情況，看到兒子與小黛坐在一起吃飯，她心裡那個滿足！唇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院子裡，纖黛和嚴默霖吃著飯，纖黛倒是沒什麼，嚴默霖覺得尷尬，他不時地看一眼纖黛，這個女孩，吃飯的樣子，讓人看著好舒服！

  兩個陌生人，這麼吃著飯，一句話不說，實在是有些尷尬，他試圖打破這種尷尬，說道：「農村的飲食，會單調一些，你別介意。因為梅園只有在開放的時候，大家才會每天集中起來搭夥去鎮上買一些好菜。那個時候，自己家裡也會殺豬，做成農家樂的殺豬飯，歡迎外來的客人。在那之前，村民們大多都是吃著自家種的菜。」

  「這已經很好了啊！」纖黛笑著指桌上的菜，「看，有雞蛋，有干豆角，有白菜豆腐湯，還有臘肉，很豐盛了！」

  嚴默霖應了一聲，說道：「你不介意就好！晚上我們吃魚，明天可以吃雞。」

  面前的這個女孩，一看就是個城裡人，卻沒有城裡人有的那些千金大小姐脾氣，真的很特別！

  「不用特別招待我的，我來這裡，更多的，是為了這裡的風景。」纖黛連連擺手。

  盛情，總有著不能承受之重。

  她看了的，這戶人家，家裡人少，在這個男人沒有回來之前，家裡就只有他媽媽一個人，院子裡散養著一些雞，大概就十幾隻。這些，想來都是要留來下蛋，以及梅園開放的時候招待客人的，她吃了，別人以後拿什麼招待客人？

  嚴默霖看纖黛一副特別懂得設身處地的樣子，點點頭，問道：「你會在這裡呆多久呢？呆到梅花盛開嗎？」

  「嗯。阿姨說半個月就開了，我在這裡住半個月。」纖黛笑著說道。

  「好！」嚴默霖應聲，不知道再說什麼。

  氣氛一時又再變得尷尬起來。

  只有吃飯的聲音。

  嚴默霖是一個不太擅長言詞辭的人，爸爸去世得早，媽媽又當爹又當媽地把他拉扯大。從前，村子裡還沒有發展旅遊，也沒有梅園，到處都是一些貧瘠的土地，種一些廉價的蔬菜。

  然而，即使廉價，都還有賣不出去的時候。交通不發達，媽媽又要照顧他，只能把家裡的一些菜，全部收好洗好揀好，拜託給村上賣菜的人幫忙一些賣掉。

  原本不多的一點收益，還要分出一部分去。偶爾村民的菜沒有賣出去，也就把她的菜再拉了回來，砸自己手裡，自己吃不完，便做成蔬菜乾。

  且，女人的生活，比起男人來，又會更困難一些。這種賣菜的事情，還不能拜託村上的男人去做，免得扯出一些風言風語來。

  一路看著媽媽艱辛地走來，嚴默霖漸漸養成了沉默的性子。不太擅長與人相處。

  氣氛正尷尬著，農婦走了出來，笑著提議道：「阿默啊，媽媽突然想吃棗，咱家的冬棗能吃了，你吃完飯去摘點吧？」

  「好！」嚴默霖應聲。

  農婦又笑著問纖黛：「你要去看打棗嗎？」

  她發現纖黛是個有趣的姑娘，特別喜歡參與到一些動手的事情里來，比如修剪枝葉，比如摘菜。她想，這個姑娘一定也會對打棗有興趣的。

  果然，纖黛一臉欣喜的神情道：「好啊！」

  吃完飯以後，農婦堅持說自己的腰一點也不疼了，催促嚴默霖去打棗。

  嚴默霖拿了一個小竹籃和一根好長的竹蒿，竹蒿上有一個小鐵勾。

  纖黛對這根竹蒿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她笑道：「我拿這個吧？」

  「不要緊，我拿就好！」嚴默霖說著，便拿著往前走。

  纖黛追上去：「我想拿著這個啊，給我拿著吧，一會兒我也想試試打棗。」

  嚴默霖看纖黛是對竹蒿有興趣，便將竹蒿給了她，又提醒道：「你慢點，山路有點不太好走，你別絆著自己。」

  「哈哈，不會的，放心吧。」纖黛忍不住笑起來。

  她們島上都不知道有多少山，她以前淘的時候，和德昱師兄他們一起去山上摘果子，不止爬山，還爬樹。

  有時候果子多，她就抱著樹用力地搖，看到一顆一顆的果子掉下來，那種感覺，再好也沒有了。

  看纖黛臉上綻放出開心的笑容來，嚴默霖唇角微微一勾，這個女孩，給人的感覺真不錯！

  嚴默霖帶著纖黛走到了後山上的棗樹前。

  纖黛看著樹上結滿了冬棗，心情雀躍，問道：「這個打多了的話，能賣掉嗎？」

  「可以的！」嚴默霖道。

  纖黛又問：「那我們能多打一點嗎？」

  嚴默霖又答：「可以！」

  纖黛又問：「那我能搖樹嗎？其實搖下來的更好呢。」

  「搖下來的更好？」嚴默霖不解地看著纖黛。

  纖黛笑著解釋道：「是啊！」

  她揚了揚手裡的竹蒿，說道：「用這個打棗，有的還沒有熟透的，也會一併打下來的。但是搖的話就不會，非要熟了，才會蒂落。搖樹，能掉下來的，都是熟透了的。」

  嚴默霖聽到這樣的解釋，唇角一勾，贊道：「沒想到你在城裡長大，竟然懂這些東西。」

  「那我搖了啊？」纖黛眸子裡閃動著晶亮的光芒。

  「嗯。你小心一點，別磨破了手！」嚴默霖提醒著。

  纖黛笑著說不會，便抱著樹幹開始搖。

  棗樹不大，纖黛搖的時候，又很有技巧，她抱住樹幹比較高的位置，用力一搖，便有好多棗子嘩啦啦地掉下來。

  冬棗比較大顆，有的砸到纖黛的頭上，纖黛抱住頭哎喲一聲，隨即傻樂起來：「哈哈，好重，跟冰雹似的，一定打腫了。」

  嚴默霖看著纖黛俏皮的樣子，唇角又是一勾。

  原來，城裡有的女孩，也是不一樣的。並不是個個都瞧不上農村，不喜歡農村。

  纖黛看嚴默霖傻站著，立即提醒道：「你快撿啊，我還要搖的。」

  「嗯。」嚴默霖應了一聲，便開始彎腰撿被纖黛搖落在地上的棗。

  纖黛看嚴默霖在撿了，她又抱著樹幹搖起來。

  樹葉發出風吹的沙沙聲，冬棗再嘩啦啦地落下來。

  「哈哈，很久沒有這麼開心了！」纖黛哈哈笑起來。

  嚴默霖聞聲，唇角一勾，撿冬棗的速度更快了。因為他發現，他越撿得快，這個女孩，搖得越開心！

  纖黛又再搖了幾次，發現棗子就不會再像剛才那樣嘩啦啦地往下掉了。

  每搖一次，只掉下來稀稀啦啦的幾顆。

  再搖，就不往下掉了。

  以前在島上的時候，遇到搖不動了，她都會撒嬌讓德昱師兄幫著搖。

  纖黛看一眼嚴默霖，笑道：「你要不要搖一下？我們換一下好不好？你來搖，我來撿！」

  「嗯。」嚴默霖看纖黛額上都有汗了，他應聲，過來搖樹。

  纖黛開始撿冬棗，撿到手裡放不下的時候，她就會跑到竹籃前將棗放進籃子裡。

  嚴默霖用力地搖樹，又有棗子嘩啦啦地掉下來。

  纖黛又被棗子打中，她哎喲地笑得特別開心，雙手抱住頭，樣子俏皮而可愛。

  不遠處，一道身影大步走來，看著纖黛在另一個男人面前笑得一臉甜美，他一張臉，黑如鍋底，周身布滿冰冷的氣場！

  感覺到異樣，纖黛立即看過去。

  四目相對，纖黛唇角的笑容僵在臉上，心頭狠狠一滯。

  隨即，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來，輕聲問道：「你也來旅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