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不抱著你，睡不著

  晚餐以後，舒家小院。

  舒國慶嚴肅地對纖黛道：「來院子裡，爸爸有話問你。」

  舒纖黛立即跟上。

  舒國慶語氣緩和了一些，說道：「拿張凳子吧。」

  舒纖黛便立即搬了一張凳子，知道爸爸這是有很多話要說了。

  父女二人坐在院子裡。

  纖黛一抬頭，便看到夜空里的星星，一顆顆看上去很明亮，明天會有一個很好的天氣。

  「你和伍氏總裁，現在是什麼情況？」舒國慶忍不住嚴肅地問道。

  

  纖黛看著爸爸那如臨大敵的嚴肅神情，笑著說道：「爸，您不要多想，我們是老闆和員工的關係。」

  這種時候，她不好說她和伍卓倫在談戀愛。更不好說，他們領了結婚證的事情了。先瞞著吧，以後再找機會說。

  舒國慶不信，擰著眉頭看緊纖黛。

  院子裡，一盞小燈，透著昏暗的光。

  纖黛再解釋道：「白天餐館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怕出事，便悄悄給我同事劉助理髮了簡訊，請他幫個忙，來替我撐一下場面，沒想到伍總裁來了。對了，劉助理和伍總裁他們是朋友。」

  舒國慶又看緊纖黛。

  纖黛迎上舒國慶的目光，一臉坦蕩的神情。

  舒國慶點點頭，沉聲道：「纖黛，你長大了，爸爸要告訴你，人生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簡單。愛情，也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美好，它並不能跨越一切。雖然現在不是包辦婚姻，也不用媒婆來介紹對象，但是，門當戶對，從古至今都很重要，這是亘古不變的定律。爸爸想要看到你幸福！」

  纖黛心頭微微一暖。

  又聽爸爸無奈地說道：「對於窮人來說，嫁入豪門，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纖黛，找對象，一定要找門當戶對的。像伍總裁那樣的天之嬌子，不合適。自古以來，丫環與少爺戀愛了，最終，受到傷害的，都是那個不顧一切的不丫環。少爺轉身就忘了為他拼命付出的小丫環，轉而娶了富家的千金大小姐，過著富足又美滿的婚姻生活。那個小丫環，默默地躲在角落裡，埋葬著自己的愛情，忍受著世人的白眼，自食苦果。甚至，有的還會帶著可憐的孩子，過著悲苦、貧窮又被世俗所不能容忍的人生……」

  「媽媽也是這樣嗎？」纖黛突然問道。

  白天，那些便宜親戚罵她是野種，罵媽媽是賤人。大概意思是媽媽挺著肚子才嫁給爸爸的。她猜，爸爸說的，正是媽媽所經歷的。

  舒國慶眸光閃爍了一下，看到纖黛一雙清亮的眸子在昏暗的燈光下閃著堅毅的光芒，他嘆了一聲，心疼地說道：「是的。纖黛，你媽媽付出很多，卻一輩子悲苦。愛上一個不該愛上的人，有了你。捨不得把你打掉，只能無奈地選擇嫁給我。那時候，二胎沒有開放，我們便不能再有孩子，你媽媽對我，始終有著內疚。在她終於放下內疚的時候，你又出了事。在她最美好的年華里，多在悲痛和內疚里度過……」

  纖黛聽得感動也心酸。世上所有的媽媽，都是偉大的。

  為了孩子，她們可以不顧一切。

  她們的媽媽，在生下她們以後，都來不及好好抱抱她們，便離開了人世。可是她知道，媽媽是偉大的。

  父親曾說，進手術室的時候，媽媽仿佛有預感，曾對醫生說過，不管發生任何事情，一定要保住她的孩子們。

  舒纖黛的心，不由地疼痛起來。

  想到唐媽媽那看上去十分單薄的身影與並不年輕的容顏，她蹙了蹙眉，問道：「我，不是爸爸親生的孩子，對嗎？」

  舒國慶眸子裡迅速閃過一抹傷痕，最終點了點頭。又道：「但是纖黛，爸爸一直把你當成親生女兒！」

  纖黛心頭湧上感動，即使她並不是真正的舒纖黛，也能感受到舒爸爸語氣里的真心。

  她忍不住問道：「那您知道，我的親生父親是誰嗎？」

  舒國慶搖了搖頭，疼惜道：「那是你媽媽心頭的一道傷，我不想去揭開那道傷。所以，不曾問過。」

  父女二人，良久無言。

  舒國慶突然來了一句：「纖黛，你長大了，要是想要認回親生父親，便去相認吧。那樣的話，也許，你哪怕愛上一個富家子弟，都不會有障礙。我會說服你媽媽的。」

  纖黛微微一笑：「爸，生恩不及養恩大，我只想知道讓媽媽受苦的那個男人是誰，並不想知道自己的生身父親是誰。」

  舒國慶便是一怔。

  纖黛再笑道：「天氣涼了，爸爸早點休息，腰部頸部尤其要注意保暖。一切，我有分寸的。」

  「好孩子！」舒國慶感動。

  父女二人起身回屋。

  舒纖黛收拾好了以後，便準備睡覺，門口傳來敲門聲，媽媽唐淑慧的聲音傳來：「纖黛，你睡了嗎？」

  纖黛起身開門，將媽媽迎進來，笑道：「我正準備睡呢。」

  「纖黛，媽媽想和你聊會兒！」唐淑慧神色凝重。

  纖黛看一眼媽媽，笑問：「小奎睡啦？」

  「嗯，好容易哄睡了。」唐淑慧的神情仍然不太放鬆。

  纖黛在床上坐下來，唐淑慧也坐下來，她伸手將纖黛的手握在手裡，語氣前所未有的沉重：「纖黛，你不能和伍總裁談戀愛。」

  纖黛看著媽媽。

  唐淑慧周身透著悲傷，搖著頭，說道：「那種痛苦，媽媽不想你去經歷，孩子，相信媽媽，媽媽不會害你，媽媽只想你可以過著幸福又平淡的人生。豪門的牆太高了，孩子，我們不要去碰。富家子弟，他們都沒有心的。他們的眼裡，只有利益。媽媽不要你成為愛情的犧牲品。」

  纖黛感覺到媽媽的手，正在顫抖著。或因為悲傷，或因為憤怒，也或許，是因為不甘。

  她看著媽媽，問道：「媽媽，我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

  唐淑慧的眼神一閃，臉色一沉：「你為什麼要問這個？是誰有什麼重要？把你養大的，是你現在的爸爸舒國慶。養你到這麼大，對你視如己出，對你掏心掏肺。你小時候生病，半夜沒有車子，他背著你去醫院，生怕耽擱了，一跑就是一個多小時。你看到同班同學有好看的裙子，你想要，你爸一發了工資，就巴巴地跑到商城裡去給你買。你不想讀書，你爸苦口婆心地勸，半夜在床上睡不著，唉聲嘆氣地替你愁。默默地守護你十幾年，這些，都不能讓你感動嗎？」

  看媽媽情緒過激，纖黛握住媽媽的手，說道：「媽媽，我只是想要知道，那個傷害您的男人，到底是誰而已。」

  唐淑慧的情況依然激動：「這麼多年，我過得很好，你不必為我不平，不必為我聲討。我只想我們一家人，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媽媽，我以後不問了。」纖黛擁住媽媽，便感覺到媽媽緊緊地抱著她的背部，因為激動，身體還有些顫抖。

  纖黛輕輕地拍著媽媽的背，說道：「媽媽，您和爸爸要好好的。我們一家人，都要好好的。我和伍總裁之間的事情，我有分寸，您別替我擔心，他只是來幫我的忙。」

  「那就好！」唐淑慧放下心來，剛才國慶已經解釋過只是幫忙了。她只是再過來敲打一下，纖黛心裡有數就好。她起身道，「你早點睡！」

  「嗯。」纖黛起身送媽媽出門。

  看著媽媽離開，纖黛想到伍卓倫，唇角立即勾起一抹略顯調皮的笑意。她把門打開一條縫，透過門縫悄悄地看一眼外面，看到媽媽真的走了以後，她關上門，跳到床上，縮到被子裡給伍卓倫打電話。

  伍卓倫的聲音傳來：「都忙好了嗎？我現在來接你！」

  「你瘋啦？」舒纖黛翻白眼，「現在都十點多啦。」

  「還早！」伍卓倫說，「不抱著你睡，我睡不著。」

  舒纖黛心頭微微一顫。隨即，她兩隻眼睛笑成月牙，有點小壞地說道：「剛剛我爸我媽來跟我說，不准我嫁入豪門，說你們家的牆，太高啦。」

  伍卓倫的聲音，低沉地傳來：「我家沒有牆！」

  「哈哈哈。」舒纖黛咯咯地笑起來。

  伍卓倫又道：「我過來接你！」

  「哈哈哈，不要，我爸會打斷你的腿的。」舒纖黛竟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伍卓倫的聲音再傳來，很是一本正經的語氣：「我不還手，讓他打，腿打折了，總是要同意我和你睡了。」

  「哈哈哈，你這樣說，別人還以為我們天天晚上睡在一起都沒做正經事。」纖黛說完，俏臉一紅。

  伍卓倫愉悅的笑聲低低地響起，曖昧道：「我們以後是該做點正經事！」

  纖黛的臉，驟然一紅，她急道：「你個不正經的東西，晚安啊。」

  說完便砰一聲掛斷電話。

  她縮進被子裡，用被子將自己裹起來。腦海里，迴蕩白天的畫面，他說，除了她，他誰也不要。那句話，她特別喜歡。

  還有他對便宜親戚說的那些帶著威脅意味的話，她也很喜歡。

  在聽到那些話的時候，她覺得他們是一路人。都是不願意被人欺負的人。

  想著，她的唇角便不由地揚起來，心頭，也滑過悸動。

  少頃，便接到伍卓倫的電話：「纖黛，我在你家門口。」

  纖黛嚇了一跳，立即從床上跳下來，打開窗戶一看，果然看到一輛車子停在對面的公路上，她對著電話咬牙：「你個瘋子！」

  伍卓倫又在電話里低聲笑起來：「纖黛，我已經瘋狂地喜歡上你了。不抱著你，我沒有辦法入睡！」

  纖黛握著電話，看著窗外，便見到伍卓倫修長的腿從車子裡邁了出來，他靠在車身上，仰頭望著這個方向。

  仿佛兩個人的視線，能透過這段不短的距離，交匯在一起。

  纖黛的心，微微一跳，她唇角揚起來。

  又聽到伍卓倫在電話里說道：「纖黛，我已經愛上你了！愛上真實也特別的你！」

  纖黛的心，狠狠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