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一樹桃花落晚風5

  一整天，穆晴挽的頭頂都似乎籠罩著一層烏雲，儘管外面的天氣是那麼的燦爛明媚。

  到了下午，咖啡屋裡坐滿了人，穆儒風幾乎忙不過來，她終於放下手中的筆，轉身去了後面。

  看見她進來，穆儒風眼睛一亮：「小挽。」

  他似乎是想說什麼，但是穆晴挽卻端起咖啡就出去了，沒有給他說什麼的機會。

  然後今天一下午，所有前來看穆儒風的女生，都失望了。

  一下午，穆儒風只在後面煮咖啡，而端進端出的都是穆晴挽。

  終於，一個女生忍不住了，在穆晴挽將第十杯咖啡送到她面前的時候，她終於開口問：「姐姐，你們店裡的那個帥氣的男員工呢？讓他給我們端咖啡吧。」

  本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可是此刻落在穆晴挽的耳朵里，竟然有那麼一絲絲的刺耳。

  「抱歉，他在後面忙，有什麼需要你們叫我也是一樣的。」

  誰知那個女生不樂意了，一拍桌子站起身來：「你算個什麼東西？我叫你一聲姐姐是抬舉你，你知道我是誰麼？我爸是市委秘書，我就是看上你們店裡那個男員工了，叫他出來，不然我帶人掀了你這家小店！」

  

  跟女生一起來的其他幾個女生也都紛紛站起身——

  「是啊，快叫人出來吧，藏著幹什麼？又不是你老公！」

  「就是，一看這女的，就是想老牛吃嫩草！可恥！」

  穆晴挽看著這群比自己小好幾歲的小丫頭們，聽著她們所說的話，只覺得啼笑皆非。

  說她老牛吃嫩草？

  到底誰是老牛誰是草？

  穆儒風可比她大幾歲，難道她們都看不出來嗎？

  正想著，忽的肩膀一緊，一回頭，已被穆儒風納入懷裡。

  他沒有看她，單手握著她的肩，像是對所有人宣布所有權一樣的宣布：「我已經有妻子了，以後來喝咖啡的我歡迎，來鬧事的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說著，他眼神凜冽的掃了眼那個帶頭鬧事的小姑娘，勾起一抹冷笑：「看來張秘書沒有教育好你，回頭我會打電話給他，問他好的。」

  女生面色一白，像是被他的氣勢嚇到了，一個字也說不出。

  在原地站了半天，終是一個字沒說，帶著人轉身出去了。

  穆儒風在榕城可謂是家喻戶曉的人物，這群大學生平時又都那麼喜歡看雜誌新聞，所以絕對是知道這是哪號人物，才紛紛過來巴結的。

  尤其是剛剛那個什麼市委秘書女兒的小姑娘，在穆儒風說出那番話時，一張小臉頓時都嚇白了。

  可見，穆儒風在這群小女生中間，一定很有威名！

  「沒事？」待她們都走遠了，穆儒風才低下頭來詢問穆晴挽。

  跟剛剛冷冰冰的態度截然相反，對著她時，他總是很溫柔。

  穆晴挽心中一暖，垂下眸子搖搖頭。

  夜晚時分，兩人再次並肩往回走。

  路上的積雪經過幾天太陽的照射，已經融化消逝了不少，路面濕噠噠的，鞋子踩在上面，容易發出嘖嘖的水聲。

  他們就這樣並肩，默默的往前走著。

  仿佛只是這麼一段路，又仿佛要一起走完餘下的人生路。

  「小挽。」穆儒風忽然開口，並且停下了腳步。

  「嗯？」穆晴挽也收回飄遊的思緒，停下腳步看著他。

  「一起去吃碗混沌吧？」他說。

  「嗯。」她點點頭，跟著他往街角那家混沌小攤走去。

  很難想像，穆儒風會坐在街邊小攤，吃著幾塊錢一碗的混沌。以往，他吃飯的餐廳都是五星級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一碗餛飩很快見了底，不知道是不是他吃的太香，讓她也跟著有了點食慾，一般不怎麼愛吃混沌的她，也吃了不少。

  吃完混沌，兩人身上都暖暖的，繼續往回走。

  在小區門口，穆晴挽率先站定了腳步。

  她猶豫片刻，問出了一直悶在心底的問題：「你……這次回來，是為了什麼？」

  穆儒風微笑，抬手幫她將搭在額前的劉海往旁邊捋了捋，正要回答，卻聽見身後一聲大喝——

  「穆儒風，終於找到你了！」

  視線所及，一幫子小混混手裡操著棍棒蜂擁過來，二十幾號人分分鐘將他們圍了個水泄不通。

  穆儒風在第一時間就將她護在了身後，冷眼瞧著為首的黃毛。

  黃毛冷笑一聲，也不多話，只吩咐一聲「打」，二十幾號人的棍子便都朝著他們招呼過來。

  十幾分鐘的拳打腳踢，穆儒風不是不能還手的，她記得他是跆拳道黑段。但是為了保護她，從一開始就將她護在身下，為了不讓她受傷，用寬大的身軀，擋去了所有的棍棒。

  穆晴挽哭了。

  她死死的抱著他，哭的很大聲。

  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滴在了臉頰上，一滴，一滴……

  直到那高大的身軀轟然倒塌，朝她壓了下來。

  冰冷的空氣再一次迎面撲來，安靜的街角，只剩下她跟穆儒風兩個人。

  她手忙腳亂的爬起來，將他抱在懷裡，可他早已滿身是血，不省人事。

  所有的一切都發生的那樣迅捷，那樣猝不及防。

  醫院清冷的走廊里，她獨自坐了半個多小時。

  急救室上的燈依舊是亮著的，她心力交瘁，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雙手緊緊的交握在一起，掌心裡似乎凝聚了所有的力氣，那是支撐她的最後一絲力量。

  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接著幾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涌了過來。

  穆晴挽認出為首的，是跟在穆儒風身邊多年的秦朗。

  「您沒事嗎？」秦朗看了一眼急救室，視線落在穆晴挽的身上。

  她白色的外套上也沾了血，臉頰上也有，看著很是觸目驚心，所以秦朗才有此一問。

  穆晴挽搖了搖頭，卻沒說話。

  秦朗眼中閃過一抹恨意，轉身吩咐身後的幾個人：「去把蕭家最後的一點樓盤端了。MD，本來老闆給他們留一條活路，沒把他們往死路上逼，結果轉過頭就被他們給咬了。這口氣，必須得出！」

  「等一下。」穆晴挽緩緩開口，「冤冤相報何時了，這是儒風欠他們的，算是還了吧。」

  「可是……」秦朗還想說什麼。

  這個時候急救室的門開了，穆晴挽幾乎是觸電似的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身，腳步踉蹌的迎了過去。

  「病人出血比較嚴重，醫院血庫不足，有沒有家屬是A型血的？需要馬上安排輸血。」

  「我，我是我是。」穆晴挽近乎失控，擼起自己的衣袖，「醫生，輸血吧，輸我的血，我是A型血。」

  「好的，我們馬上安排。」

  ——

  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當那細小的針管刺進皮膚的一剎那，穆晴挽卻笑了。

  能用自己的血液，去救最心愛的人，對她來說，是她的福氣。

  房門被人輕輕推開，秦朗出現在病房門口。

  他走過來，看了眼越來越充足的血袋，嘆息一聲：「你還好麼？」

  穆晴挽點點頭，「我很好。」

  秦朗沉默了片刻，才又開口說道：「你離開的這幾個月，老闆的生活都過的亂糟糟的。唉……」

  他嘆了口氣：「我知道我不該說這些，但是你們現在這個樣子，我還是忍不住想替老闆說兩句真心話。」

  穆晴挽點點頭，「你說吧，我聽著。」

  「其實你在老闆身邊那麼久，對他的性格應該最清楚不過。你知道，他向來是個只做不說的人，有自己的城府和謀略，他是一個很聰明的人。遇事冷靜，不管什麼似乎都撼動不了他。但是三個月前你離開以後，他的生活就陷入了一蹶不振當中。」

  「我親眼看著他一整晚一整晚的失眠，煙抽了一包接一包。他讓人去找你，又自己開著車在街上一條街一條街的尋找。後來找到了你，已經是一個星期後了，他得知你在那家咖啡屋，不顧自己還發著燒，就去找你。」

  「他明明那麼激動，那麼迫不及待，卻在咖啡屋前卻步了。我看見他臉上有糾結和痛苦的神色，那一晚，他就坐在車裡，隔著櫥窗，看了你整整一個晚上。」

  「後來，那家咖啡屋的老闆說要辭退你們，把咖啡屋關閉。但是老闆花錢買下了那家咖啡屋，並且告訴那家老闆，不要再出面。」

  「每天在那家咖啡屋的周圍，都圍繞著我們的人，老闆讓我們好好保護您的安危，等平息了蕭家的事情以後再說。我卻知道，他是在那晚，隔著櫥窗看見忙碌卻始終微笑著的你以後，有些害怕了。」

  「說真的，我從小就跟著老闆，以前他喜歡穆夏的時候，我一直覺得是個錯誤。現在他跟你在一起，不顧一切，甚至把穆家完整的交還給穆秦康，只拿著自己這些年打拼來的成果，甘願跟你一起打理咖啡屋。說真的，對於我來說，這樣的老闆，已經是愛到極致了。」

  ……

  秦朗一口氣說了很多很多，穆晴挽聽完，早已淚濕滿面。

  她何嘗不知道，他放下身價，甘願跟她一起。

  她都清楚的。

  上天總算沒有對他們太刻薄，經過搶救後的穆儒風，情況已經慢慢穩定下來。

  穆晴挽趴在病床邊，緊握著穆儒風的手，像是握著全世界一般滿足快樂。

  他緩緩睜開眼來，黑色的眼瞳里，清晰的倒映出她的影子。

  她笑了，卻有眼淚奪眶而出。

  「別哭……」他指尖輕輕撫過她的面頰，一點點的拭去她臉頰的淚水，滿眼心疼，「從回來找你的那一刻，我就跟自己說過，不會再讓你掉眼淚。」

  「穆儒風……」

  或許是他溫柔的話語，亦或許是他現在遍體鱗傷的樣子，觸動了她心底最深處的那根弦。失控的撲到他的懷裡，也再不想壓抑心中的委屈，嚎啕出聲。

  穆儒風卻笑了，扣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

  這一年的冬季，不似從前那般冰冷，縱有落雪萬千，卻是他度過的最溫暖的一個冬天。

  消失了許久的穆秦康重回穆家，跟媒體公開的解釋是，前一段時間病重，去小島上養病。

  如今病癒歸來，所有的一切都回歸到了原點。

  穆儒風脫離了穆家，創建了新的集團，名曰風挽。

  他成了穆家的女婿，婚禮當天，轟動全榕城。

  婚後，帶著妻子遠渡重洋，去國外度蜜月去了。

  這一天，穆秦康糾結猶豫了半晌，終歸是拿起了電話，撥通了穆夏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