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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麻木娘親

2024-08-11 15:25:01 作者: 花瓣雨

  風少沒有跟上來。

  春夜帶著刺骨的寒意,走了沒多久,紀青靈便意識到自己的衣裳是濕的。

  呵!多可笑?她還跑到案發現場去親身體驗?

  

  她險些破壞了女孩用生命換來的,唯一能夠控訴的機會。

  不管女孩是不是自殺,毫無疑問,這個案子背後潛在著殘忍的謀殺。

  紀青靈有點控制不住自己地跑起來,越跑越快。

  腳下一絆,她狠狠地摔倒在地。

  手臂和膝蓋好像都磕破了,鑽心的痛,但她感覺不到。

  她不想起來,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像只癩皮狗一般趴在地上。

  停屍床應該比地上還要涼吧?她想。

  後衣領上一緊,她被人拎小狗一般拎起來。

  尚未看清楚,已被對方夾在了腋下。

  不用看臉,只聞身上陌生又熟悉的冷香,紀青靈便知是風少。

  尼瑪!她又不是公文包,這樣夾著她,她很難受好麼?

  還有,她的衣裳是濕的,這廝卻跑得虎虎生風,這是想凍死她嗎?

  「瘋子,你……」

  「不是瘋子,是風少……」

  「反正都一樣,你趕緊把我放下來!」

  「好!」

  身上猛地一松,下一秒,紀青靈很悲催地和大地來了個親密接吻。

  臥……槽尼瑪……啊!

  耳邊突然一暖,風少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我向你保證,他,死定了……」

  ……

  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紀青靈的意料。

  盛軒王朝不是二十一世紀,這裡沒有電視電話,沒有網絡。

  可是,第二天早上她剛剛起床,小丫鬟夏雨便急匆匆地跑來告訴她,被淹死的少女有人認屍了,聽說,是女孩的娘親。

  紀青靈飯都沒吃就翻牆出去,直奔六扇門。

  果然,六扇門前人山人海。

  紀青靈趕到的時候剛好看見一個女人推著獨輪車從六扇門裡出來,車上白布單下露出一雙裸露的慘白的小腳丫。

  女人的背影佝僂得十分厲害,凌亂的頭髮有些花白,那張滿是皺褶的臉和女孩有些相似,但看上去足有四十歲。

  憑藉做法醫的雙眼,紀青靈還是從女人的身形上看出她最多不會超過二十五歲。

  是什麼讓這個女人在風華正茂的年紀變得形容枯槁,如同垂垂老嫗?

  紀青靈有種衝上去,幫女人一起推車的衝動。

  很顯然,有這種衝動的不止她一人。

  「畜生啊!對這么小的孩子下手,就該被雷劈死!」

  「作孽喲!作孽!聽說,孩子被糟蹋得幾乎不成樣了。」

  「身為人母,卻不能保護好自己的孩子,打死她!」

  不知道是誰最先喊出這句「打死她」,緊隨其後,鋪天蓋地的「打死她」如潮水般傾瀉下來。

  口水、爛菜葉、臭雞蛋等等,許許多多不明飛行物往女人的身上飛。

  「砰!」不知道誰扔了一塊石頭。

  非常準,石頭砸在了女人的額頭上,登時鮮血崩流。

  女人停下來,用袖子抹了一把擋住視線的臉,她甚至沒有看一眼周圍的人,卻很小心地將綁在腰帶上的布偶兔子取下來,擦乾淨。

  然後,旁若無人地解開衣襟,她將兔子放進懷裡,推著車繼續往前走。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看白布單下那具小小的屍體,卻一直低著頭看著布偶兔子,眼神充滿了憐愛,表情卻很淡定。

  捕快們終於看不下去,以鳳棲為首的一群人從六扇門內衝出來,一邊阻止老百姓繼續攻擊,一邊護送女人往前走。

  一直目送到再也看不見女人的身影,紀青靈才轉身。

  莫名其妙來到一堵牆下,她有點發愣。

  「啪!」一團東西狠狠砸在了她的腦門上。

  抬手一摸,鮮紅的花汁,像血。

  視線望過去,屋頂上斜臥著紅衣男子,手裡拎著只茶壺,正極沒形象地往嘴裡倒茶。

  從他躺著的位置,可以將六扇門門前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上面有金子?」紀青靈問。

  「沒有!」風少答。

  「有銀子?」

  「沒有!」

  「那你在上面做甚?採花?」

  風少手裡的茶壺一歪,「沒……有!」

  坐起來,他嫌棄地撣撣被茶水打濕的衣襟,皺眉道:「我的衣裳被你搞髒了,你賠我吧!」

  「不賠!」

  「為何?」

  「沒錢!」

  「那就以身相許吧!」

  「咳咳……」心不在焉的紀青靈終於被口水嗆道。

  眼前突然出現一張放大的臉,哦!不對,是面具。

  與她眼對眼,鼻尖幾乎觸到她的鼻尖:「我說紀五小姐?你這張臉到底貼了人皮面具,還是抹了顏料,怎麼會丑成這樣?

  還有你身上,用了狗屎還是貓尿?

  噢!本少爺不行了,要吐了……」

  捂著胸口轉身,風少極其響亮地乾嘔起來。

  紀青靈滿頭黑線,她一定是瘋了,昨晚才會覺得他是個好人。

  「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難道是你?」風少瞬間回魂。

  「你為何這麼做?」

  「這是找到兇手最快最省力的辦法!」

  心裡認可,嘴上卻不願承認:「你覺得那個女人是兇手?」

  「你在考驗我的聰慧?」

  嘿!聰慧?瘋子的聰慧?

  「你怎麼看?」

  瞧他一眼,紀青靈道:「淡定得令人吃驚。」

  「淡定?」風少嗤笑:「難道你不覺得是麻木嗎?」

  麻木?紀青靈微怔。

  沒錯,就是麻木。

  雖然眼睛裡帶著深深的憐愛,但卻不是對著死去的女兒,而是對著一隻布偶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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