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聽說，我死了

  程湘如同所有人，望向聲源。

  有那麼一秒，她期待薄寒聲會出現——哪怕她第一秒就辨認出聲音不屬於他。

  冷白皮的頎長身影闖入眾人視線。

  霍恆右手舉著個黑色文件夾，橫穿一干人等，站在虎隆旁，選了個展示的最佳位置，抽出其中文件，面朝高層，一頁頁翻開。

  同時，擲地有聲地說：「少爺與少奶奶簽過協議，少爺所持股份，早已屬於少奶奶，也就是坐在這裡的程湘。少爺不過是給少奶奶打工，你們質疑她，確實可以如她所說，要麼撤股、要麼辭職。」

  「不可能！」

  谷陽不敢置信，一把奪過輕飄飄的幾張A4紙，仔仔細細、從頭看到尾。

  薄寒聲的私章。

  公司的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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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湘的簽名。

  各種章，什麼都不缺。

  這是一份毫無漏洞的股份轉讓書。

  谷陽如遭雷劈，愣在原地，他身後的人搶過合同，個個都要確認一遍。

  「可笑！公司，居然落入這麼個女人手裡！」

  鬢髮微白的馬震將合同扔到辦公桌上，目光裹挾怒火，俯瞰程湘：「我離職！」

  「好。」

  話落，程湘吩咐霍恆：「霍恆，你監督馬震走下流程。」

  雖然大材小用，但她不能喊虎隆吧？

  要是虎隆，一言不合，就把馬震揍到醫院，現在L&S本來深陷輿論風波，不能再出虐待員工這類的傳言了。

  霍恆冷冷清清地說：「當然。L&S的人，都是一言九鼎的。」

  這是幫她斷馬震的後路。

  馬震看不起女人，尤其看不起程湘。

  當初陸明鏡處理過的激q情視頻，他可存在手機里，時不時看一眼。他根本不在意真相，只知道，像程湘這樣有漂亮臉蛋、眼高於頂的女人，他睡不到，但是能看別人睡。

  也很低賤。

  不過是價錢問題。

  但這些陰暗的心思，他不會表露，他還知道要賺錢養家餬口。

  公司成了程湘的，他認定撐不了幾個月，可心裡還是指望程湘挽留、自抬身價的。

  如意算盤落空，他雙眼冒血絲，看程湘的目光暗藏怨懟。

  「請。」

  霍恆擋住馬震的視線，聲音冷淡，威懾力卻十足。

  馬震是知曉霍恆的。

  見過霍恆動手，根本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不甘不願：「知道了。」

  「催什麼催，遲早倒閉的公司，有什麼好待的。」

  覺得丟臉，為挽尊，他罵罵咧咧幾句。

  當然，程湘沒放在心上。

  交疊的腳步聲遠去，程湘再看向谷陽領頭的幾位，「你們呢？我時間有限。」

  馬震的作死，正好告訴他們，程湘不會挽留心不在L&S集團的員工。

  錢，她有的是。

  撤股，她買。

  專業人才離職，她再招聘。

  就，不缺你一個。

  谷陽心裡活絡，到底欽佩薄寒聲的手段，存著他安然無恙的心思。

  再看皮笑肉不笑的虎隆，心口一顫，準備開口。

  「大嫂，你這樣欺騙谷總他們，不好嗎？」

  「先生，你沒有預約，你不能進。」

  就在這時，秘書小姐為攔硬闖的祁涼和薄淼淼，跟著他們進了辦公室。

  眼見局勢微變，谷陽咽下原本的話，暗暗觀望。

  「薄太太，對不起，他們……」

  程湘擺擺手，「沒事，你出去吧。」

  秘書小姐鬆口氣，視線掠過虎隆，小臉一紅，呼吸紊亂，倉皇逃回工位。

  「你們有什麼事？」

  知道祁涼、薄淼淼來者不善，程湘口吻自是冷淡。

  祁涼故意站在門口，字句鏗鏘，「大嫂，你都領走大哥的骨灰了，還瞞著大哥的死訊，是安撫住各位股東，好暗中轉移資產？」

  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

  「薄太太，薄總果然死了，你為什麼瞞著我們？」

  冷不防看到虎隆握拳，硬生生憋住了更難聽的話。

  「薄太太，你不會真的想轉移資金吧？」

  「薄太太，難道你要轉賣L&S？」

  「薄太太，你欺瞞在先，真相被揭露，你都不給我們一個交代嗎？」

  ……

  看不到青筋暴起虎隆的幾位，你一言我一語的，都像是要討說法。

  祁涼樂見其成。

  越亂越好。

  只是，程湘淡然從容，不見一絲慌色。

  四周安靜下來，她站起，面向谷陽等人，「我說過，薄寒聲沒死。我希望L&S越做越大，可能我沒本事，但我有錢，我也相信何硯秋女士的眼光。你們要信祁涼，不信我，我也沒辦法。我還是那句話，去留，選擇權，在你們手裡。」

  話落，程湘往門口走。

  忽略勢在必得的祁涼，看向低垂眉眼、嘴唇輕顫的薄淼淼，「淼淼，你說，你大哥，是不是死了？」

  聞言，薄淼淼豁然抬眸，撞上程湘探究的眸光，震驚、害怕，躲閃。

  程湘再問：「淼淼，大嫂問你話呢。」

  猶如場景再現。

  在A國，是便宜爺爺和祁涼的選擇。

  此時此地，是便宜大哥和祁涼的選擇。

  真的是，便宜爺爺和便宜大哥嗎？

  她是私生女。

  薄夫人從來討厭她，因為她象徵著薄煜煥的不忠。

  但爺爺年邁，喜歡兒孫承歡膝下，對她是疼愛的。

  大哥二哥，對她，也沒什麼挑剔的。

  若不是，若不是她愛上了祁涼……

  死了嗎？

  大哥，死了嗎？

  薄淼淼糾結不已。

  忽然，腰上一沉，薄淼淼低頭看去，他最愛的男人，環住了她的腰。

  沉穩有力。

  夾帶著一絲壓迫。

  「死了。」薄淼淼重新看向程湘，語氣堅定，「大嫂，大哥死在林城，死了幾天，你不承認有什麼用？你不承認，所以，大哥的遺體，是保鏢送去火化的。你不承認，就還要將大哥的骨灰放在家裡？為了將公司變現，你竟忍心讓大哥死無葬身之地嗎？大哥生前這麼愛你，你怎麼忍心？」

  比起查無此人的祁涼，薄淼淼這個薄家三小姐說話，自然更有分量。

  程湘輕笑：「他又沒死，我有什麼不忍心的。」

  說話間，她眼底一閃而逝的悲戚，只有薄淼淼看見。

  薄淼淼瞬間被震懾。

  程湘是真的愛大哥的。

  他們伉儷情深。

  原本可以有很好的生活。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祁涼把她從A國救回來， 大哥就死了。

  現在，她還用大哥的死，擊垮程湘。

  「大……」

  「聽說，我死了？」

  難得張揚的戲問，蓋過薄淼淼細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