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重頭再來

  然而根本輪不到墨亦在一旁焦頭爛額，如今石洞之中的情況又有了新的改變——黑衣人、幻魔，包括岩石中走出來的幻紅幾乎全部身影模糊，他們身上的衣物仿佛被一個看不見的人肆意拉扯，竟從瘦弱高挑的身形漸漸拉扯成了一道又長又扁的人形。

  突如其來的狀況血腥而又可怖，葉鳶下意識地捂住了嘴。

  秦墨亦是震驚無比，只是卻並未表現出來罷了。

  幻魔的嘴邊似乎溢出些許聲嘶力竭的低吼，顯然他已經痛苦到了極點。風螢月亦是停止了哭泣，呆呆地看著眼前令她措手不及的場面。

  本來一行人就在極其詭異的石洞之中，此時巨龍石又是在幾人之後落下，這種詭譎的聲音幾乎沒有任何出去的機會，來來回回地在石洞之中迴蕩著。

  風螢月聽著聽著，就感覺到了懼怕。

  「喂，你到底怎麼了啊？」聲音恐怖到也罷了，可是就連他的身形都似乎被人左右拉扯，這樣的畫面當真令人感覺到了無比的噁心。

  

  風螢月的話並沒有得到任何答案。

  葉鳶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周圍的動向，果然被她看出了些許端倪。

  魄羅盤中的幻心，忽然似乎有了溫度一般，嘴角揚起一抹溫暖的微笑，她衝著幻魔笑，伸出了手，然而她的掌心之中懷著一道聖光。

  「哥哥，你該回來了。」

  話音一落，幻魔與黑衣人同時消失不見，包括從岩石之中所出來的幻紅。

  葉鳶大為震驚，秦墨亦是如此。

  那麼多人，那麼多影子，幾乎都在同一時間不見蹤影。風螢月感覺到了懼怕，「他！他們都不見了！怎麼辦？若是沒有他們的話，我們根本就沒有辦法從這裡出去！」

  風螢月所說也沒有錯。

  從進來的時候，他們幾乎已經全都知道，整個魄羅城之中的機關全都需要幻魔來啟動。他就像是開啟這些機關的鑰匙，沒有他的話，他們一行人根本就沒有辦法離開這裡。

  墨亦皺起了眉頭。

  風螢月的眼角還掛著眼淚，此時也只能將自己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到幻心的身上。

  很快地，在幻心的面前湧起一團極其詭異的黑氣，仿佛一陣黑色的煙霧，隨後在漆黑的煙霧之中，漸漸湧現出了一道人形。

  所有人都幾乎屏住了呼吸，靜靜等待著他的變化。

  周圍的黑氣褪去，所有消失的幻紅與幻魔在同一時間都變成了一個人，他是——幻紅！

  而且是夢境之中那個長相最俊秀，最為完美的幻紅。他走到幻心的面前，眼中閃過一道無法遏制的悸動，即便他還是一如往常的冷漠，可是雙眸之中的波動滄桑無比。

  仿佛經歷了滄海桑田，他才終於走到了她的面前。

  「我，我終於找到了你。」他頷首，對著盤中的幻心說道。

  幻心亦是唇角微抿，「哥哥，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的話，你也不用受那麼多苦……」

  她黯然低下了頭，先前從聖光之中破蛹而出的她像是一朵假花，而現今，似是被啟動了什麼機關，她儼然已經成為了一朵盛放的妖花。

  幻紅上前一步，可是他的靠近卻令幻心閃爍起來。

  她的身子開始忽明忽暗，仿佛隨時隨地都會消失一般。幻紅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情況，冰涼冷漠的雙眸之中閃過一剎那的驚慌。

  他因為情急而有些靠近，然而他越發靠近，幻心身上的聖光就越發微弱。一旦聖光微弱，那麼她也變得有幾分柔弱。

  就好像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消失一般。

  幻紅終於察覺到了這個事實，剛上前的腳步又倉皇地退了下來。如此，幻心身邊的聖光終於有了幾分穩定。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攤開的雙手，以一種極其困惑的表情質問道，「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明明通靈珠就可以打開傳靈陣，只要傳靈陣一開，所有幻化成魔的我的分身就會回到一起，明明只要這樣，我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的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悽惶而又無助，好像他心中所想的一切全都超過了他的預知範圍之內。

  他想的太多美好，可是現實卻跟不上他的腳步。

  「通靈珠……對，一定是通靈珠的問題！」幻紅似是想到了什麼，整個人都帶著幾分不可遏制的心痛。而這種心痛伴隨著悔恨，令他的心都幾乎快要裂成了碎片。

  他好不容易才同幻心相聚，可是現今，他根本靠近不了她的身。

  為什麼？

  除了通靈珠，他再也想不到還有別的可能。

  幻紅忽然走到了葉鳶的面前，他的雙眼之中帶著懇切，「你一定知道如何使用通靈珠，告訴我，告訴我怎麼樣才可以讓通靈珠接納她，怎麼樣才可以讓通靈珠讓她死而復生！」

  如今的幻心不過是一具靈魂罷了，然而這種靈魂之上被封印了咒術。這所謂被封印的咒術正是讓他無法靠近幻心的根本原因。

  他再也沒有其他辦法，除了通靈珠。

  葉鳶被他追問得有些尷尬，這顆珠子自從到了玉落塵手中之後，就變得奇怪無比。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此時被幻紅問起，她也說不上來。

  葉鳶搖了搖頭。

  幻紅的手頹然落下，眼中瀰漫出了一股濃重的失措。

  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於是他只能定定地看著幻心。幻心亦是一臉無奈，似是有幾分無可奈何之感。

  她本來就是已死之人，此時出現在這裡都是因為幻紅。

  「哥哥，不如……就算了吧，逆天而行終有一日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可是何必呢？」幻心已經有些不想再堅持下去了。她心底里隱隱有些感覺，她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一定是因為幻紅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沒錯，她都看到了，他成為了幻魔，並且有了那麼多的分身，這一切全都是因為自己。

  在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裡，幻紅必然是受了許多的苦楚，因為他再也沒有以前那麼好看了。長時間的尋覓令他的心變得又冷又硬，可那不是她的哥哥，她的哥哥就應該是溫暖明亮的。

  幻紅當即否決道，「不行！我怎麼可能讓你離開？」

  他們是這世上最後一對幻妖，是這世上最獨一無二的存在。他又是她的哥哥，他理應照顧她，不讓她受到任何的苦楚。可是為什麼事情變成了今天這樣？他竟然連保護自己妹妹的能力都沒有。

  「是不是……哥哥太沒用了？」

  「不！不是的！」幻心斷然道，「怎麼可能？哥哥一直對我很好，也把我照顧的很好。其實我太任性了，以前也只想著要離開這裡逃出去玩。一直以來我都是受到哥哥的保護與照顧，現在我終於可以出去了，現在我也終於可以不用讓哥哥那麼辛苦的保護我了……」

  幻心黯然傷神，身上的光線已經漸漸微弱了下來。

  葉鳶的視線落在通靈珠的身上，其實她真的搞不明白，通靈珠如何能讓一個人死而復生？難道……如今她用不了通靈珠，全然是因為通靈空間已經被封閉的狀態？

  葉鳶似是想明白了什麼，可是她的思緒卻被堵在了一塊地方，頓時有些上不來。

  幻心身上的聖光越發變得微弱，顯然已經沒剩多少時間。

  「哥哥，回頭吧，我時間不多了，我只想再離開之前，好好再跟你做回原來兄妹的樣子。」

  幻心的聲音已經帶了幾分軟弱的懇切。

  幻紅卻仍舊執迷不悟，「不，若是你一定要離開，我也一定會想辦法讓你回來！無論如何，我都一定會讓你回來，就像今日一樣！」

  「可是這樣哥哥也要付出代價的！」幻心焦急喊道，「哥哥，你就不能聽我的嗎？」

  「從小到大你都不聽我的話。」

  「哥哥……我求求你了，你不要再這樣下去了……」幻心急得雙眼通紅，聖光之中那道稀薄的靈魂里竟然滴下了一滴眼淚，她無助地哭了起來。

  她的眼淚一落下，幻紅就開始失措起來。

  誰都知道，對於幻紅來說，幻心的眼淚一直都是最有力的武器。包括這當局者迷的二人，幻紅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不希望自己的妹妹離開，所以他絕對不可能答應幻心，可是……不答應的話她又會哭泣，他實在不忍心看到她哭泣。

  「我也不想，我也不想這樣的，可是你不知道，活在世上的人有多痛苦。」幻紅搖著頭，整個人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絕望之中。

  他當然絕望，失去幻心之後，他因為無法承受這樣的痛苦而分裂出了各個分身。他需要這些分身來幫自己承擔痛苦，可時日一久，他竟然漸漸地忘記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幸而，他所有的分身都渴望著探求真相，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能走到今天這裡。

  他才能再一次出現在幻心的面前。

  這一路走過來實在不太容易，既然如此，他又豈能說放棄就放棄？

  「我知道，哥哥，你若是實在受不了，不如你就跟我離開這裡。我相信就算離開這裡，我們也總有會相遇的一天，好嗎？」

  幻紅陷入了怔忡，猶豫片刻之後，他毫無顧忌地點頭答應。

  幻心終於笑了，聖光之中的她笑容極其溫暖，她衝著幻紅伸出了手，「哥哥，我帶你離開這裡……」

  幻紅頓了頓，繼而從懷中掏出一顆藥丸。

  他交給了墨亦，「這是解她毒的藥，你拿去吧。」

  葉鳶不可置信，「你真的要走？」

  幻紅點頭，「我等了那麼多年，可是卻發現世間無法長存。若是我復活了她，終有一日她還要消失在我的面前，倒不如一切從頭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