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都是死路

  葉鳶盤腿坐了下來。

  「你先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青衣小姑娘躊躇片刻，也跟著坐了下來，「我叫風螢月。」

  「你如果去過外面的話，你不會想去的。到了人界之後，你就會漸漸發現，外面的世界太過險惡，人界遠不如你所想像的那麼有意思。」葉鳶若有所思地說道，「所以說，既然你是妖界的人，那我勸你最好還是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裡，別成天想著出去玩。」

  風螢月微微一哼，偏過了頭，「你說話的口氣跟我老爹怎麼那麼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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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鳶沒有繼續開口，反而回過頭來看了一眼秦墨。秦墨的視線停留在一個方向，似乎已經找到了想要出去的突破口。

  葉鳶順著他的視線望了過去，果真看到樹林前方的通道處有一道極其細微的光芒，林子上方本就有陽光，而這道穿梭而來的光芒又是白色的光束，於是就顯得不是那麼顯眼。

  「這裡是……」

  葉鳶話還未完，秦墨就已經知道她要說什麼了。他搖頭，神色凝重道，「可能是出路，也可能是死路。」

  風螢月跟著站了起來，先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塵土，繼而也望了過去。

  「那還等什麼啊，走走看啊。」

  說著，她就已經朝著那道白色的光束走了過去。葉鳶與秦墨互看一眼，跟在了她的身後。三人同行，走到光束的中間。很快葉鳶便感覺到一陣劇烈的吸力，還未等他們反應過來，三人就已經被吸了進去。

  接著，就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葉鳶感覺自己似乎只有一個人，於是她喊了幾聲，「秦墨？」

  身邊卻一丁點聲音都沒有，整個世界都仿佛變成了黑色，而整個世界恍如只有她獨自一個人。如果世界真的只剩下她一個人……葉鳶皺了皺眉，只得漫無目的地朝前走。

  否則她還能做什麼呢？

  走了幾步之後，仍是沒有察覺到一絲一毫的氣息。

  幸而，她聽到了水聲。

  滴答，滴答，清澈而又寧靜。

  她朝著水聲的方向走近，果真在黑暗之中發現了一條極淺的水池，卻不是一條普通的水池。黑暗之中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可是葉鳶卻能清清楚楚地看見水池裡泛著銀光的水，還有那清晰洞明的滴答滴答聲。

  她上前一步，從水池之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只是倒影很快就變幻成了另一張臉。

  葉鳶驚呼一聲，「師傅！」

  她看到了玉落塵。

  玉落塵也從水池之中凝視著她。

  不，他不是玉落塵。她的師傅應是蒼白寡淡，可池中的倒影一身榮裝，不再如往常一般單薄。他穿著沉重的衣衫，身上的一切都彰顯著華貴。

  他是天元帝君。

  葉鳶下意識地退後一步。

  然而水中之人卻朝她伸出了手，「徒兒，過來。」

  她仿佛魔怔一般竟然向前一步，然而剛剛抬手之際，又很快地縮了回來。葉鳶冷著聲音道，「你不是我的師父。」

  玉落塵低低地笑了起來，笑容變得越發陰婺。明明是恍如白雲一般的男子，此刻卻皆是陰霾。池水跟著他的容貌而漸漸發生了變幻，若先前還是碧海藍天，那麼此時便是烏雲連綿。

  葉鳶更是肯定了自己的心中的想法。

  他絕不是玉落塵。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她如今身在妖界，極有可能會遇到什麼假扮成玉落塵的妖物。可是仔細想來，葉鳶又變得有些疑惑。別的妖物何苦如此大費周章地迷惑她？

  「我是什麼東西？徒兒，我是你的師父啊，你不認得我了嗎？」

  玉落塵仍舊在那兒發笑，只是他的笑容越來越慘澹，越來越透著詭異。

  葉鳶否定道，「不，你不是！我勸你最好快點滾出來，不然休怪我不客氣。」她的聲音已經冷到了極點。

  「徒兒，為師會一直等你的，一直等到你回來為止。」

  隨著越來越低沉的聲音，玉落塵消失在了池子裡。葉鳶有些疲累，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鬆了一口氣，她恍惚地看著泛銀光的池水，人有些怔忡。

  然而她並未沉浸太久，風螢月已經率先找到了她。

  「喂，說你呢，你在那邊做什麼？」

  葉鳶聽到風螢月的聲音，當即回過頭去。果然看到風螢月正一臉疑惑地朝著她的方向走來。她很快也注意到了葉鳶面前的池水，繼而陷入了沉思。

  「你剛剛一直看著這個發呆？」風螢月皺眉道。

  葉鳶點頭，「有什麼問題嗎？」風螢月畢竟是局外人，若非必要，她不想把她扯到這些事情之中。雖然她有些倉促地帶過，但是風螢月卻未必會信。

  「這是銀池，我在書上看到過，是預言之池。」說到這裡，她的雙眼之中當即綻放出一道光亮，她的雙手撐在池水的鵝卵石邊緣，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所謂的銀池。

  然而很快，池水之中又有人顯現。

  這次是……墨亦！

  葉鳶有些發怔，搞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池水之中的墨亦依舊嘚瑟地要命，一出現便揚著下巴，倨傲地開口道，「看什麼看？小爺我也是你們隨便能看的？」

  風螢月皺眉，直接一掌拍向水中。頓時，墨亦的臉便在水中碎裂，漸漸地化為烏有。

  「這什麼東西！」

  「你不是說著是預言之池？說不定日後他會成為你的……」葉鳶說到一半就頓住了，她想到自己先前所看到了玉落塵，難道，她日後也會同玉落塵在一起嗎？

  不會吧？

  風螢月顯然也並不是那麼高興，她微微晃了晃手，手上的水珠便在頃刻間消失殆盡。繼而雙手環胸，毫不滿意地說道，「什麼嘛，我會跟這種人在一起？這麼臭屁，只配給本小姐提鞋的。」

  「你見過他？」葉鳶心裡有些想要發笑，似乎只有將話題轉移到墨亦身上才能掩飾自己內心的極度不安。

  風螢月搖頭，「怎麼可能見過？要真有這種人在我們妖界，早就被人打死了。」

  她對墨亦的厭惡實在有一些毫無道理。

  「那可能是錯了，這池子裡的事情並不是所謂的預言。」她清楚地看到風螢月一上前就出現了墨亦，可兩人並不相識。更何況墨亦怎麼可能會來妖界？

  「也是，我就想嘛，倒霉了那麼多天，沒道理忽然運氣這麼好的。」風螢月還是有些氣呼呼的，她打量了一圈四周，發現周圍一片漆黑，除了這片散發著淡淡銀光的池水，什麼也沒有。

  仿佛落入了深淵之中。

  風螢月心裡頓時有一種涼颼颼的感覺，整個人汗毛都快豎起來了。他們三個人，好好地在樹林裡迷路，忽然又掉到這種地方……她是妖，本該對這種事情不會有任何懼怕之意，可她心裡的恐慌來源於一種無盡的未知。

  身邊什麼都沒有，只有一條假的預言之池，她能不怕麼？

  若是沒路，倒也就罷了，可是四周全是路。要尋找所謂的出口，真的不知道要走到什麼時候。說不定走來走去都是這樣的地方，一片漆黑，再無一絲一毫的色彩。

  仔細想著，她便頷首看向葉鳶，像是期盼葉鳶能有什麼好主意。

  可是當她一抬眼，看到葉鳶的周身仿佛穿了黑衣，她的心就更是冰涼無比。

  「你……」她有些驚懼地指著葉鳶身上的衣物，「你之前在樹林裡明明沒穿著黑衣服啊，難道你是假的？」

  說罷，她便戒備地退後一步。

  葉鳶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微微一怔。

  「你一定假的，這裡說不定是有什麼幻境之類的地方！」風螢月看到葉鳶的眼中閃過一道困惑，整個人都開始有些不好了。

  葉鳶揉了揉眉心，她怎麼知道風螢月那麼難折騰。

  「你再仔細看看。」

  風螢月果真還是半信半疑地仔細打量了一圈葉鳶，見她如此狀況，還是有幾分保留。她如何能辨別葉鳶的真假，明明三人相識連兩個時辰都沒到。

  看了半天也沒能看出個究竟來，風螢月性子浮躁，索性直接盤腿坐在了地上。

  她甩了甩手，有些不耐道，「不看了不看了！看來看去也就那樣，反正不管你是真的還是假的，你一定要想辦法帶我出去才行！」

  由於暴躁，風螢月的聲音在黑暗之中有一種微微的穿透力。本來葉鳶還沒有察覺，如今聽來竟是有些許回聲。她的聲音穿梭在深淵之中，隱隱有些激盪，仿佛石頭落進了水裡，引起幾分反響。

  她仔細聽著，莫名就聽出了幾分不對勁。

  「你有沒有感覺，你剛剛說話的時候，這裡有回聲？」

  葉鳶突如其來的問題令風螢月沒有反應過來，她「啊？」了一聲，繼而仔細聆聽周圍的動靜，可她如此哪裡能聽到什麼回聲？能聽到的只有滴滴答答的水聲，還有無邊無際的黑暗靜謐。

  聽了半天沒有聽出個所以然，風螢月倒真的開始深究起眼前的葉鳶了，「你該不會是在忽悠我吧？」

  葉鳶哭笑不得道，「我忽悠你做什麼？你說話的時候你仔細聽聽看，是不是有回聲？」

  她將信將疑地衝著無邊的黑暗喊了一聲，然而回以她的仍舊什麼都沒有。過了一會，似是從一個方向傳來同樣的喊聲。風螢月心裡一驚，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媽呀！」

  倒還真是。

  她當即站了起來，回頭衝著葉鳶疑惑問道，「你說……到底是那邊有個我，還是那邊有個什麼奇怪的東西？」

  葉鳶沉聲道，「都是死路，只有有回聲的地方才有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