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遠慮近憂

  「秀英哪，你真的要住那邊去？」晚上睡在床上，林靖雅小聲問道。

  「嗯。」王秀英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在黑暗中，林靖雅側身看著王秀英，看不清她的神色，卻能感覺到從她身上散發的淡泊，半晌才略帶遺憾和擔憂地說道：「我倒不是說那邊不好，至少那邊的房子建得不錯，可是那邊真的荒涼了些，你們姐弟住那邊，沒個大人在身邊，你就不害怕？再說這邊，這麼大的地皮，實在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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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久沒有聽到王秀英的回答，林靖雅以為她睡著了，微微嘆了口氣正準備閉上眼睛睡覺，王秀英的聲音響了起來：「是挺捨不得這邊的大院子，可是我奶太能鬧騰，就算逼她簽過字，也無法阻止她時不時地來鬧上一場。

  這邊離我奶他們太近，與他們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每次遇到總要鬧上一鬧，煩！

  再說這個院子吧，村里眼紅的人不知有多少。

  現在村裡的地基地越來越少，連門頭山那邊房子的地基都需要支付一定的土地使用費，你覺得時間長了，這後院我和秀誠能保得住？

  遲早會有人眼紅，少不得會在我奶他們面前說三道四，我奶那樣的人……

  與其讓我奶他們眼紅然後找我鬧事，不如早早地置換了出去。」

  林靖雅想了想也對，也不對：「難道房子換去那邊，你奶他們就不鬧了？」

  王秀英長長地嘆了口氣：「至少這兩年應該不會鬧，畢竟那邊荒了些，能讓我和秀誠過兩年安靜的日子也是好的，至於以後走一步算一步吧！」

  林靖雅能夠聽出王秀英話中的無奈和心底的無力，俞珠妹是王秀英的親奶奶，她再怎麼鬧騰，因為是王秀英的血親長輩，王秀英還真不能拿她怎麼樣，這也是王秀英要搬離這裡寧肯住到那麼荒涼地方去的根本原因。

  「秀英，你有沒有想過兩年後等你上大學了，秀誠怎麼辦？」半晌林靖雅在王秀英耳邊低聲問道。

  「船到橋頭自然直，再過兩年，秀誠也會更懂事。」王秀英的聲音也是壓得極低。

  王秀英這間臥房與王秀誠的臥房不過隔了薄薄的一堵牆，她可不想現在就把兩年後的壓力壓在王秀誠稚嫩的肩膀上。

  「唉……」想到王秀英肩上的擔子，林靖雅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不由長長地嘆了口氣。

  在黑暗中，王秀英抿了抿唇，伸手拍了拍好友：「睡吧，我會想到辦法的！也要相信這世上，總是好人多！」

  「嗯，到時實在沒辦法，就讓秀誠住我家去，反正我媽的工作也不忙。」林靖雅伸手擁抱了一下王秀英，翻個身不再說話。

  很快王秀英就聽到林靖雅的呼吸越來越平緩綿長，王秀英知道林靖雅這是睡著了。

  王秀英卻沒能很快入睡，這一番交談讓王秀英不得不正視兩年後王秀誠的安置問題。

  讓王秀誠繼續住在金老師家是其中一個辦法，可是胡奶奶年紀越來越大，金老師本人的身體也不太好，再讓王秀誠住金老師家，就算王秀誠再懂事省心，還是大大加重了金老師的負擔。

  當然林靖雅最後的提議也不錯，其實在王秀英考上一中的時候，林靖雅的媽媽就向王秀英提議過讓王秀誠住她家，只是王秀英考慮到當時的王秀誠太過膽小，害怕與陌生人打交道，才沒有答應。

  若她考上大學後，真的要安排王秀誠寄住在林家，那麼這兩年內還真的需要讓王秀誠與林靖雅的父母多相處，至少要讓他們提前彼此熟悉起來。

  當然讓王秀誠寄住在張寶生家也是一個選擇，畢竟張家還有個與王秀誠同齡並同校同班的張家明，這是張家最大的優勢。

  不過張家優勢突出，劣勢同樣明顯。

  換房本就是要讓王秀誠遠離王家人，可是若讓王秀誠寄住在張家，王秀英換房的最大目的就成了空談。

  唉，這事真正是想一次傷一次神，算了，遠慮近憂都不是一時能夠徹底解決的，還是先不想這些事了。

  王秀英給林靖雅壓了壓被子，小心翻身下床套上放在床邊竹椅上的大外套，踮著腳尖打開臥房門來到外間王秀誠的床前，這小子果然又蹬被子了。

  替王秀誠將被子重新蓋好，借著暗夜的微光，王秀英站在王秀誠的床前對著王秀誠恬淡的睡顏發了會兒呆，總抵不過深秋的寒冷，悄悄回到裡間上床睡下。

  起風了，秋風卷著落葉傳來「颯颯」的聲音。

  遠處誰家孩子夜驚的哭聲、看家狗的吠叫聲，在這寂靜的秋夜與秋風卷落葉的聲音一起組成一首天然的催眠曲，王秀英暫時將心思放空，很快就陷入了深眠。

  第二天，王秀英是被一陣陣用力的敲門聲和喊叫聲給驚醒的，睡在床里的林靖雅也被驚醒，兩人坐在床上，你看我我看你，一時之間有些不在狀況。

  直到外間傳來王秀誠有些驚慌的聲音，王秀英才回過神來，且不管外面是什麼人在吵鬧，她得先安撫好王秀誠，可不能嚇著了他。

  王秀英連忙拿過衣服迅速穿戴起來，不過分分鐘的時間就穿戴整齊。

  下床穿鞋子可算是一氣呵成，在打開臥房門前回頭對著林靖雅露出了一個苦笑，她已經聽出了外面敲門人的聲音屬於誰了，雖然不知道外面人一大早就來空鬧騰的原因，總歸不會是好事就是了。

  王秀英沒有第一時間去應付外面的人，而是進了王秀誠小小的臥房。

  王秀誠驚惶失措的模樣讓王秀英十分心疼，連忙上前擁住他安撫道：「秀誠不怕，姐姐在呢！」

  一邊將放在床邊小木柜上的衣服送到王秀誠手上。

  王秀英的擁抱和溫柔不失堅定的話成功安撫了王秀誠驚惶的心，很快王秀誠就冷靜了下來，接過王秀英遞給他的衣服，一件件穿戴起來。

  外面的吵鬧聲還在繼續，敲門已經快變成了砸門，喊叫已經成了漫罵，不過王秀英依然不急著去開門。

  三個人洗漱完畢，王秀英起了灶火將早飯燒上，這時門外的嘈雜聲中也傳來了大隊幹部王興順和張家人勸阻的聲音。

  王秀英這才讓林靖雅幫她看著灶火護好王秀誠，自己不緊不慢地來到院門前細聲問道：「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