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香不香？

  山里出趟門不容易，因此山里人大多認得一些草藥，一些簡單的毛病，大多都是自己去山裡抓一把草藥，煎成水喝過了事，這一點王秀英還是十分清楚的。

  「沒事，老毛病了。你別擔心你外公外婆，有舅舅舅母們在，你且放寬心。」林海生臉上閃過一絲憂慮，嘴裡卻說著寬慰的話。

  只是他臉上閃過的那絲憂慮壓根沒逃過王秀英的眼，王秀英心裡一個咯噔，難不成這次外婆的病很嚴重？

  不行，就算不能進山去探望，也得想辦法讓外婆看看醫生。

  「大舅，要不接外婆來鎮上給醫生看看，再怎麼說，鎮上的醫生總比鄉下赤腳醫生的技術要強些。再說了鎮上的醫院條件也好，聽說有些病人看不出來，用機器才能看出來。」王秀英看著林海生詞懇言切。

  「唉，你外婆不會肯出山來的。不過真不是什麼大毛病，人嘛，年齡大了，身上毛病就多了。喝幾次藥就成。好了，你真不需要擔心。呀，秀誠起來了！」林海生先是長長地嘆了口氣，然後又是先前那些似是而非的寬慰，恰好這裡王秀誠睡眼惺忪地從臥房出來，正好給了林海生轉移話題的機會。

  王秀英暗自嘆了口氣，也許大舅怕說了實話會影響他們姐弟的生活，也許外婆真的只是老毛病犯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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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秀誠過來了，這個話題就不好再繼續，這輩子不敢期待外婆外公能夠長命百歲，只希望他們能夠安享晚年。

  王秀誠意外地見到了大舅舅，原本打了一半的哈欠也給憋了回去，驚喜地大叫一聲：「大舅舅！」就撲進了林海生的懷裡。

  王秀英也不催著王秀誠去洗漱，就先讓他在大舅舅懷裡膩歪一會兒吧。

  她自己則轉身準備去後院，昨天包好的餛飩正好夠三個人的早餐，至於中午，家裡有肉和腰子，只需從後院摘些蔬菜，就是極豐盛的一頓午飯。

  「秀英，這褡褳里是你外公讓帶來的番薯，特地讓你二舅舅去地里挖的，說是給你們姐弟嘗嘗鮮。」林海生叫住王秀英指著地上的褡褳道。

  王秀英前世最不喜歡吃的就是番薯，可偏偏這樣才長成的小番薯卻很得她的喜歡，連帶著王秀誠也有這樣的喜好。

  父母還在世的時候，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從地里挖一些小番薯回來洗淨或隔水蒸或埋在灶塘里給他們姐弟吃。

  這個時候正是番薯長個頭的時候，一般農家為了多些收成，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把才長成兩指大小的小番薯挖回來吃的。

  每年這個時候，村里人看到王興實挖些小番薯回來哄兒女開心，村里就會有人說他糟蹋糧食。

  可是王興實每次都是笑笑，卻為了滿足兒女的口腹之慾，依然會去自家種在山腳開出來的荒地上挖小番薯。

  如今再見小番薯，王秀英隱忍了半晌才微紅著眼，拎起褡褳去了後院。

  等王秀英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的事了，有王秀誠纏著大舅舅，她可不怕大舅舅會直接告辭離開。

  因此這半個小時，王秀英既蒸了小番薯，又燒了一瓦罐的餛飩。

  「來，吃早飯了！」王秀英一手提著餛飩，一手拎著裝了碗筷和小番薯的竹籃。

  她就是提防林海生趁著她去廚房拿碗端餛飩的機會離開，所以把一切弄好一次性端出來，不讓林海生再有離開的機會。

  王秀英先給王秀誠裝了大半碗餛飩，然後裝了一大碗給林海生：「舅舅快趁熱吃，看看秀英的手藝有沒有進步？」

  看著王秀英笑盈盈的俏模樣，林海生知道今天是非得吃了這碗餛飩才能離開了，早知道就不陪秀誠這些時間了。

  這不是生生吃了外甥外甥女的口糧了嘛！

  「大舅，快吃快吃，我告訴你哦，這可是全肉餡的，我姐做的可好吃了！」王秀誠見林海生看著面前的餛飩就是不動手，不顧嘴裡含著餛飩含含糊糊地說道。

  「大舅，你別擔心，我這還有呢！昨天大舅留了肉，金老師家的胡奶奶又非讓我帶了塊肉回來，所以包得就多了些。今天再不吃掉就壞了，再說下午秀誠要去金老師家，我也要回學校，就算能留也沒人吃不是？

  大舅別擔心我和秀誠中午的菜，大舅留的肉還在呢，再說還有個腰子沒吃呢！」王秀英一邊把瓦罐里剩下的餛飩倒到自己面前的空碗裡，一邊爽爽快快地說道。

  見瓦罐里倒出來的餛飩的確不少，林海生心裡明白王秀英這是算好了下的，他要不吃豈不辜負了外甥女的這番心意？

  再說，他還真是多少年沒嘗過全肉餛飩了？

  上次似乎還是林玉娟出嫁前一天，林玉娟拿興實偷偷塞給她的一點錢買了肉和面，給全家做了一頓全肉餡的餛飩，如今那香味似乎還留在唇齒之間。

  「舅舅好吃嗎？香不香？」林海生剛夾了只餛飩放嘴裡，王秀誠就忽閃著明亮的大眼睛忙不迭地問道。

  林海生似乎又回到了十五年前的那天，只不過那天問他的是他就要出嫁的唯一妹妹，他記得很清楚，當時也是這樣，他剛剛把餛飩放入嘴裡，妹妹就迫不及待地問道：「大哥好吃嗎？香不香？」

  只是如今伊人已逝，好在還有一雙可愛的兒女，讓他還可以重新品嘗回味從前的美好。

  林海生壓下心頭酸酸澀澀的感覺，用力眨了眨眼睛，抬起頭來看著目光熱切地盯著自己的王秀誠連連點頭贊道：「好吃，香！秀英的手藝真不錯！」

  吃過早飯，時間也不過才七點半左右，原本林海生不來的話，王秀英準備去張寶生家溜達溜達，等太陽大些再回來看看書寫寫作業。

  不過既然林海生來了，那她自然是要與林海生嘮嗑嘮嗑，她能帶著張寶生他們發家致富，當然更要帶著舅舅他們慢慢過上富裕的日子。

  舅舅舅母和表哥表姐們都是勤勞實誠的山裡人，與張寶生家的人相比在勤勞和實誠上絲毫不遜，更何況他們還有絲絲相聯的血緣關係呢。

  至於王家的人，不是王秀英不願意幫忙，而是王家的人太能作，是他們作死非要一次次切斷與他們姐弟之間的血肉親情。

  既然他們不將他們姐弟當親人，她又何必熱臉去貼冷屁股？

  更何況王家的人，性情貪婪且骨子裡帶著些懶怠，這樣的人就算他們與自己的血緣再近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