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步輦

  這一天，是聶王妃進宮覲見皇后的日子。

  對於這一次的進宮，聶王爺和聶王妃高度重視，畢竟這一次跟上一次不一樣，上一次皇后剛剛醒來，是集體召見，所有外命婦一起進宮給皇后磕頭，沒機會說太多話。

  這一次是皇后單獨召見聶王妃，還叮囑一定要帶上聶林語，這不能不讓聶王爺和聶王妃多想。

  尤其是，在這之前，皇帝還專門敲打過聶王爺，暗示他不要將女兒高攀皇室，所以聶王爺和聶王妃連夜演練了許久，將皇后可能提出的話題一一想到。

  聶王妃不免嘆息，「從沒這麼難過，這都叫什麼事兒啊，皇后大病初癒，原該好好將養才是，折騰什麼啊。」

  聶王爺神情凝重，「皇后此番醒的蹊蹺，我總懷疑是什麼人在搗鬼，只是查不到。」

  聶林語還沒睡醒，一大早就被璧洗從床上拖起來淨面梳妝更衣，打扮停當了就去上房跟父母一起用早膳，此時正一邊打著呵欠一邊聽父母聊天。

  聽到蹊蹺二字，她頓時來了精神，「爹爹，娘，外面都說皇后之前就是裝病，這會子看見自己再裝，皇上真的要提拔林皇貴妃了，這才趕緊醒過來呢。」

  

  上一世，皇后也是這時候醒來，如果有人搗鬼，那麼跟這一世搗鬼的是不是一個人呢，那這個人是誰呢？

  她想到一個人。

  「傅墨玉！」聶林語大叫一聲，「爹，娘，安國公夫人進宮之前，不是有人瞧見傅墨玉進了安國公府嗎？」

  聶王妃頗有些不以為然，「那傅墨玉既然中了榜眼，眼看著就要授官，自然需要多結交朝中權貴，去安國公府拜訪不算什麼，他還來拜訪過你爹爹呢。」

  「那不一樣，爹爹素來中立，跟哪一邊皇子都不牽涉，安國公府，那可是皇后的娘家，誰知道他想搞什麼么蛾子呢。」

  聶王妃道：「你爹爹已經使人去傅榜眼的家鄉調查了，有個什麼，自會來回報的。」

  聶林語眼前一亮，「真的嗎？爹爹也懷疑傅墨玉？」

  聶王爺拿筷子頭敲著女兒的小腦袋，「你老老實實吃你的飯，眼看著就要及笄了，一天到晚沒規矩，隨便什麼外男你都直呼其名，我真不敢讓你嫁人，免得去了婆家丟我的臉。」

  聶林語護著頭，「爹爹別敲，這髮髻很繁瑣的，好不容易才梳好，你給敲亂了，待會兒我頂著一頭亂髮進宮，不是更丟您的臉嗎？」

  她嬉皮笑臉的看著自己父親，「爹爹既然怕我丟臉，乾脆就別讓我出嫁了，我永遠呆在家裡，您就不用擔心啦。」

  聶王妃幫女兒正了正髮簪，輕斥道：「又說胡話了，女孩子大了哪有不嫁人的，難不成真在家當老姑娘嗎？」

  「老姑娘就老姑娘，只要爹娘哥哥不嫌棄，其他人愛說什麼說什麼，我才不在意呢。」聶林語這輩子是真心不想嫁人了，等把上一世的仇報了，整死那杜鑫磊和林青煙，她就想出去遊山玩水吃喝玩樂，好好享受一下人生。

  聶王妃還要再說，下人進來稟報，「啟稟王爺，王妃，郡主，時辰差不多了，再不走只怕要遲到。」

  聶王妃匆匆站起來，「這就走吧。」

  進宮覲見是有時辰的，皇后說了幾時召見，那就只能早到不許遲到，不然就是大不敬。

  聶林語嘀咕了一句，「我還沒吃呢。」

  聶王妃橫了她一眼，「你沒得吃了，剛才讓你吃你不吃，在這兒插科打諢的，現在你就餓著吧。」

  聶王爺拿雪白的餐布擦擦嘴角，「我跟你們一起走。」

  一家三口一起出了門，聶王爺騎馬，聶王妃和聶林語上了一輛翠羽朱蓋八寶車，一路逶迤著去了皇宮，聶王爺去了前面衙門，聶王妃母女的馬車徑直去了後宮。

  她們在順貞門前下車，縱然聶王妃是王妃之尊，在這宮裡也不能坐馬車，只能用走的了。

  聶林語嘆了口氣，如今她頭上戴的身上穿的，沒有七八斤也有四五斤，還要走那麼遠，真是想想就打怵，要是有個步輦就好了，她自嘲的搖搖頭，宮裡只有妃位以上的娘娘才有步輦呢。

  正想著，遠處來了一隊太監，抬著步輦緩緩走過來，聶王妃忙帶著聶林語閃到路邊，微微躬下身子，聶林語就知道必然是哪位娘娘過來了。

  雖然聶王妃論品級僅次於皇后，但是宮裡的娘娘畢竟是皇帝的小老婆，她身為外命婦，還是要行禮的。

  步輦在她們身邊停下。

  聶林語暗想來了來了，早知此次進宮不會太平，可也不用這麼快吧，這才剛進順貞門呢，皇后的影子都還沒瞧見呢，這來者是誰，難道要先斗一場麼。

  她在腦子裡飛快的盤算起來，皇帝後宮經歷過無數明爭暗鬥，如今活著的嬪妃不算很多，有資格乘坐步輦的不外乎就是林皇貴妃和孟賢妃，再有一個昭妃。

  昭妃年輕，是前些年選秀進宮的，雖然受寵卻還沒生育，是以一向低調得很，從不參與這些，那就只有林皇貴妃和孟賢妃了，這倆都不是好相與的主兒。

  真是想想就覺得頭疼呢。

  幾個太監放下步輦，呼啦啦跪下了，「奴才參見王妃和郡主，王妃郡主吉祥。」

  打頭的一個太監笑道：「王妃娘娘，皇后怕您走路辛苦，特意賞了步輦，請您坐了步輦入宮。」

  聶王妃和聶林語此時方知原來不是哪個妃嬪來了，而是皇后給她們乘坐的。

  在聶林語的記憶里，這是從未有過的恩寵。

  聶王妃笑意謙和，「雖是皇后美意，臣婦卻不敢當，臣婦還是步行入宮吧。」

  聶林語雖然很想坐那步輦，但是她知道皇后的好意不是能隨意接受的，如今形勢複雜，還是謹慎一些的好。

  唉，腿啊腰啊頭啊脖子啊，你們要受苦了。

  正在胡思亂想，冷不防聶王妃呵斥一句，「語兒你發什麼呆呢，還不快走？」

  聶林語不敢再感慨，急忙跟上，一行人往皇后所居的中宮緩緩步行，太監們只得抬了空步輦跟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