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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大謝氏

2024-08-12 23:35:10 作者: 繁朵

  「你為何要對善淵觀下毒手?!」聖駕至絢晴宮,淳嘉輕車熟路走進浣花殿,因為來的太快,雲風篁甚至來不及更衣出迎。

  她衣著簡素的出了寢殿,才要行下禮去,淳嘉已然在不遠處站定,沉聲問,「若只燒了道觀也還罷了,觀中諸多坤道,難道不是人命?!」

  清人有些惴惴的看一眼雲風篁。

  這主子許多舉動每每出人意料,雖然過往不拘多驚險都能夠全身而退,可如今畢竟大不一樣。

  連雲風篁自己都再三告訴他們這次未必能過去。

  她這會兒自然難以鎮定。

  雲風篁倒是一臉平靜,聞言不答反問:「陛下日理萬機,如今前朝又風起雲湧的,尋常情況下,善淵觀這麼點兒小事,只怕難以引起您的注意,遑論專門查到妾身頭上了。這麼說,太皇太后那邊,莫不是出什麼岔子了?」

  淳嘉皺眉,倒是沒再質問,只擺手讓伺候的宮人都下去了,這才說道:「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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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皇太后如何了?」雲風篁看著他繼續問。

  皇帝臉色沉下,但到底還是說了:「皇祖母聞訊之後吃不住,立刻昏死過去。朕在慶慈宮陪伴良久,方才才醒。入內探問,見皇祖母氣色衰敗,儼然要大病一場。」

  雲風篁就笑了笑,說道:「看來善淵觀果然有問題。」

  這次沒待淳嘉問什麼,倒是自己就說了,「早兩年,就是妾身才進宮那會兒,還沒怎麼注意到他們,後來漸漸發現,這道觀可是不簡單。卻是與神宗登基,仿佛也有些關係的。只是那畢竟是年深久遠的事情了,妾身年輕,出身又不高,雖然有些蛛絲馬跡,卻也吃不准,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之前,妾身因著昭慶的身世,一怒之下安排了錢氏母女過去道觀修身養性,她們許是為了提早出來,倒是給妾身稟告了一些事情……」

  「都是世宗、神宗時候的舊事了。」

  她淡淡說道,「原本也沒什麼,妾身起初不過當個故事聽罷了。但這會兒了,妾身不免擔心,此舉是不是叫太皇太后不喜?往日裡也還罷了,往後,妾身何去何從也不知道呢,若是牽累了膝下子嗣,可要怎麼辦?故此,總要在妾身還有些能力的時候,將這事兒了結了才好。」

  淳嘉淡聲總結:「所以,你明知道對善淵觀下手,會讓皇祖母吃不住,還是這麼做了?」

  「妾身如果不這麼做的話,他日,吃不住的,沒準就是妾身的孩子們了。」雲風篁毫無愧疚的看回去,「陛下,人有遠近親疏。」

  「你自知千夫所指,覺得往後庇護不了諸皇嗣也還罷了,但朕還沒死!!!」淳嘉冷笑出聲,「朕的孩子,需要這般畏畏縮縮?!還是你以為你養大的孩子都是你一個人的?!」

  雲風篁心道你說的好聽,其他不講,就問你記得不記得九皇女的名字跟封號,她保證這天子一時半會的八成想不起來:因為九皇女是得到她提攜最少的一個。

  不過眼下她也懶得繼續激怒淳嘉,只緩緩說道:「陛下日理萬機,便是有心疼愛皇嗣,又怎麼可能像妾身一樣,汲汲營營十幾年來,除卻花費心思討您高興,就是看著孩子們?」

  這話竟教淳嘉莫名的氣消了點兒,不過還是冷笑著說:「朕看你是汲汲營營十幾年來,花費心思來氣朕!」

  「妾身怎麼敢?」聞言云風篁心頭一定,卻察覺到淳嘉已然氣過了,並無追究之意,她對皇帝這份心胸也是服氣的,畢竟易地而處,她是皇帝淳嘉是后妃的話,怕不早就下令處置了,都不會親自過來看望。

  至於為什麼……開什麼玩笑,本宮若是能夠有這萬里河山,何須憐惜區區一介後宮……

  既然選定了繼承人,那當然要設法剪除不安定的勢力。

  正好這會兒底下人聯手彈劾,這簡直就是現成送上來的刀子,不用白不用。

  可惜啊,這萬里河山跟她沒啥關係。

  現在是淳嘉的,以後會是淳嘉的孩子的,反正到不了她手裡。

  最主要的是她好像也處置不了那許多政務……

  她心裡亂七八糟的思索著,嘴上卻毫不停頓的說了一番甜言蜜語。

  淳嘉冷著臉聽著,半晌之後不置可否,只繼續道:「皇祖母年事已高,這些年來也鮮少過問外界之事,又還有朕看著,你也不放心?」

  雲風篁緩緩說道:「妾身也是有些好奇罷了。」

  「畢竟太皇太后這些年來鮮少到善淵觀,甚至提都沒怎麼提過,卻一直厚賜此觀,妾身想了無數可能,都說不通。」

  「你被廢去後位遷居此地,自顧不暇,倒是有閒心去好奇其他事兒?」淳嘉冷笑。

  雲風篁振振有詞:「這事兒其實壓在妾身心頭很有些日子了,只不過從前妾身是您的后妃,是孩子們的母親,是絢晴宮的主人,是延福宮的主人……條條框框壓著妾身必須謹記賢良淑德,卻哪裡敢這般無禮的窺探長輩陰私?再怎麼好奇也都不得不壓下了。可是如今妾身覺得,時日無多,那當然是將想做的能做的都試試看了。」

  這話讓淳嘉默然了會兒,道:「你這個性-子……算了,你才進宮的時候就是這樣。」

  將命不當命一樣,怎麼痛快怎麼來。

  那時候的雲風篁孑然一身了無牽掛,連名義上的娘家都是她厭煩恨惡的雲氏,她是真的什麼都不怕。

  誰敢讓她不舒坦,不拘是寵妃乃至於天子,她都分分鐘報復回去。

  肆無忌憚又鮮活。

  後來……

  是從什麼時候呢?

  好像是晉王落地之後?

  皇帝默默回憶著,起初只是覺得雲風篁對孩子比對他好,可能上心著上心著,有了軟肋,有了牽掛,她也肆無忌憚不起來了吧?

  于是之後的雲風篁口碑逐漸好轉,因為她的言談舉止,越發的朝賢良淑德靠攏。

  就算骨子裡仍舊有著許多的算計跟安排,歸根到底披上了一層又一層的賢淑良善寬容大度的皮。

  如今她覺得他不會放過她,覺得熬不過這一關了,於是乾脆將這些皮都撕下來,掐著辰光將想做的都做掉了。

  淳嘉本來今兒個過來,除了質問善淵觀之事外,其實也是想委婉告訴雲風篁別擔心,這次的事情再怎麼來勢洶洶,他也不是淳嘉七年的天子了。

  他兜得住。

  其實他也知道,雲風篁相信他兜得住,只不過她不相信他肯為她兜住。

  這份認知對於皇帝來說不是不難過的,這麼些年了,他一直以為他的阿篁跟他是相知相許的,就好像他聽到她說如果他駕崩會隨之而去時,滿心氣怒就想勸著她,他從來沒想過雲風篁是騙他的,或者不過是以此作為一種手段罷了。

  卻沒想到,雲風篁在他面前有著無數偽裝欺瞞不說,她甚至都不相信他會在這樣的處境裡依舊選擇保全她。

  淳嘉以前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孤家寡人,他認為就算外臣畏懼他,許多時候不敢跟他說真話,但至少,雲風篁,以及雲風篁膝下的孩子們,尤其是秦王跟昭慶,跟他是親密無間的。

  他們的用心,他們的城府,他們的心機,他們的野心勃勃……從來沒有瞞過他。

  然而自從雲風篁被廢去後位,絢晴宮一派的皇嗣,就一起沉寂了下去。

  秦王也還罷了,畢竟是成了婚的開府的藩王,不日就要去就藩。

  昭慶公主是皇女,尚未婚配,也是他最寵愛最縱容的女兒。從小到大沒少給他這親爹臉色看,淳嘉終歸還是寵著的。

  可是雲風篁失了勢,昭慶再沒去過太初宮。

  前兩日,底下進貢了一些罕見的食材,淳嘉專門給昭慶賞賜了一份,公主只讓內侍去謝了個恩,竟也沒出面。

  這讓皇帝面上不顯,心裡到底有些複雜。

  皇子們因為東宮的緣故,可能他的對待既不公平,也不夠坦誠。

  但在對昭慶的問題上,除了阻止雲風篁用這女兒的婚事打破奪儲平衡外,他自認為沒有什麼虧待的地方。

  昭慶這不問青紅皂白與母親共進退的做派,實在不能不讓他感到心寒。

  同時還有委屈。

  母親是尊長,親爹就不是了?

  但他也不好跟公主說什麼,畢竟雲風篁的事情,已經是父子之間岌岌可危的一重芥蒂。

  若是一個說不好,可能十幾年來的骨血情分,都要受到衝擊。

  這份衝擊老實說對淳嘉的影響不會很大,但絢晴宮一派的皇嗣,一旦被認為失寵還沒眼色,往後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太子可不是善茬。

  淳嘉只能忍下來這口氣。

  皇帝此刻心念電轉,最終卻沒提什麼,只說道:「朕讓你在絢晴宮好好反思,你倒是沒有一刻是閒著的……太子妃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這事兒可不是妾身做的。」雲風篁立刻否認,「都這時候了,妾身沒必要死不承認。」

  「是遂安那邊給了大謝氏不該給的東西。」因為太子的兩位側妃都姓謝,還都是雲風篁的侄女兒,所以外界提起來,以年紀稱謝青鳥為大謝氏,謝濛濛為小謝氏。

  淳嘉淡淡說道,「皇城司查清楚了來龍去脈,的確跟你沒什麼關係。只不過這事兒出現的真是巧妙,若是朕不給你解圍,明惠不給你解圍,憑藉這一件,遂安也得自亂陣腳。她雖然是孝宗親女,太子妃卻是公襄氏的冢婦,論起重要性,地位上甚至太子妃還要隱隱勝出一籌……阿篁,所以這真的跟你毫無關係?」

  雲風篁道:「陛下,大謝氏雖然是遂安的女兒,卻也是妾身的侄女。她但凡有點兒腦子,就知道,遂安與妾身,她最好一個都不要失去,否則於她都是極大的損失。再者,遂安無所出,最便宜的就是她跟青鵲倆姐妹。否則堂堂皇家長公主,做什麼要養兩個鄉紳家的女孩子,還是庶出女?她們若是一直跟著父母在北地,當年會州城破之後,恐怕也會一起罹難了。」

  「遂安的心情妾身能理解,然而站在大謝氏的立場上,她會樂意看到這一幕麼?」

  「再者,對於大謝氏來說,一切尊榮無非來自於遂安的重視。畢竟妾身跟前好幾個侄女兒要照顧呢,誰不比大謝氏姐妹倆更親近?」

  「經此一事,駙馬必然無幸,遂安遷怒妾身,焉知會不會遷怒她們姐妹倆?她們可是駙馬的血親侄女!」

  「如此,對於大謝氏而言,最可靠的靠山,其實是妾身。」

  「畢竟妾身眼裡,她們固然算不得最優先需要照拂的晚輩,卻到底血脈相系。」

  「所以陛下,大謝氏掐著這個時候給本宮搭把手,很奇怪嗎?」

  她淡淡說道,「她年輕,又不知道那許多彎彎繞繞,只看著妾身人被困在這絢晴宮,位份一落千丈,不急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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