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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兄妹

2024-08-12 23:35:01 作者: 繁朵

  徹查的結果並沒有出乎天家父子的意料,下手之人就在東宮之內。

  正是如今正有孕在身的側妃謝青鳥。

  按說這是雲風篁的侄女兒,嫌疑人應該追溯到絢晴宮頭上。

  只是順著謝青鳥查下去,卻發現,三屍蟲的來源,源自……遂安長公主!

  天家父子面對這個結果皆無聲的鬆了口氣。

  淳嘉覺得不是雲風篁真是太好了。

  如太子的揣測,他這會兒,至少這會兒,對雲風篁是真的狠不下心去。

  可要是雲風篁這眼接骨上還不忘記對太子妃下毒手,那他……也真的要考慮一下,是不是這些年來太過寵溺雲風篁,以至於讓她覺得,她想要的,必須得到?

  而且,他也很難跟太子、群臣交代。

  是的他已經不是當年初親政時候的年輕天子,需要殫精竭慮的穩固帝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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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心意已決之下,群臣與太子都攔不住他的旨意。

  可淳嘉還是想努力做個善於納諫的好皇帝的。

  他這輩子,為人子,為人父,為人夫,都不怎麼樣。

  唯一從來不想辜負的,大約也只有這萬里河山,億萬黎庶。

  太子也覺得不是雲風篁真是太好了。

  他很有自知之明,眼下他的地位,他的權力,他的分量,根本奈何不了雲風篁。

  與其這會兒就跟這庶母弄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他寧可繼續蟄伏些日子。

  左右他年輕,雲風篁都快而立了,怎麼想都是拖下去對他有利。

  他會越發的健壯、地位穩固,而雲風篁會越發的紅顏逝去,宮裡再添新人,沒準過兩年,他父皇心思變了,這大敵迎刃而解。

  但太子妃不是尋常姬妾,儘管他對韋希顏不是很在意,到底是明媒正娶的正妻,如果明知道正妻被謀害了子嗣,卻沒什麼特別的舉動,里里外外很難不覺得太子軟弱到了無能的地步,繼而懷疑支持他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所以說實話,皇帝讓人徹查時,太子比皇帝還希望,真兇跟雲風篁半點關係都不要有。

  至於是遂安長公主,雖然孝宗親女的身份也不是善茬,相比之下倒是好太多了。

  「父皇,兒臣自認為平素雖然疏於對姑姑們的請安,但也不敢有任何無禮之處。」太子也不在乎這個結果到底是真相呢,還是皇城司在皇帝的示意下給出來的搪塞。

  反正不管別人信不信,他這苦主首先迫不及待的相信了,「實在想不到遂安姑姑何以這樣對待太子妃?難道就因為側妃之故?然而側妃位份待遇僅次於正妃,又已率先有孕在身,卻何以得隴望蜀,謀害主母?」

  太子說這番話時也沒多少難過的表情,只略微遺憾罷了。

  淳嘉也沒計較他對太子妃感情不夠深刻,畢竟淳嘉自己,對自己的元後、第一任繼後,也談不上情深義重。

  此刻只緩緩說道:「傳遂安來。」

  遂安當初進宮鬧了一場,雖然收穫了雲風篁當場被廢的結果,但接下來的風波里,迄今都沒個動靜,她到底還是怨憤。

  尤其是,明惠竟然也幫著雲風篁!

  這個嫡姐對於她跟雲安這種庶出女,還是庶出妹妹來說,壓制實在太大了。

  要不是孟氏等人接著瞄準了雲風篁開火,她只怕都卻不住壓力,不得不進行一定的妥協。

  饒是如此,這兩日遂安在府里也十萬分的憤怒。

  覺得皇帝不是親兄弟果然就對妹妹沒那麼上心!

  這要是昆澤遇見類似的事情,且看皇帝會不會躊躇!

  這時候奉命入宮,她起初還以為是淳嘉打算給她一個準確的答覆了,誰知道到了太初宮,聽皇帝三言兩語說了經過,心頭就是一沉,連忙分辯:「沒有這回事!青鳥是我看著長大的,她不是這樣的人!」

  又似想到了什麼一樣,有些不自然道,「但她畢竟年紀小,若是受到了誰的蠱惑……」

  「你是說雲婕妤麼?」淳嘉懶得囉嗦,逕自打斷道,「自從當日廢后之後,雲婕妤遷居絢晴宮,除卻晉王外,其他皇嗣想請安都不能,出入皆有人看著,還能做什麼?」

  說著就問太子,「晉王這些日子去過東宮?」

  「回父皇的話,十五弟沒有。」太子沉聲說道,「十五弟性-子好,雖然在外頭遇見了都會跟兒臣打招呼,兒臣也邀請過他去東宮小坐,但十五弟說兒臣才搬過去沒多久,怕有所叨擾。再者他還還有課業之類要顧,委實抽不開身。總之十五弟別說最近,從前也是沒去過東宮的。」

  那畢竟是雲風篁的親兒子,雙方之間的關係,本來就很難和睦。

  晉王不放心去東宮,太子也不放心這弟弟去自己住的地方。

  能夠在外頭遇見了客氣的寒暄幾句,已經是兄弟倆都不是善茬了。

  淳嘉淡聲說道:「遂安,你可聽見了?」

  遂安皺起眉:「宮廷之事,陛下都開口了,那當然如此。」

  言外之意,你要包庇雲風篁,我能怎麼辦?

  「朕自然不是平白召你過來的。」淳嘉也不生氣,命皇城司的人上來與遂安對質,「三屍蟲當年禍亂宮闈,甚至造成了先帝的無嗣。茲事體大,故此真相曝露後,前朝後宮都被下令封口,外界根本不得而知!就算大謝氏是你的義女,她的年歲,原本也該完全不知道有這麼個東西的。」

  「但早在她初入東宮時,你給她的陪嫁,就私下裡與她說了此物。」

  「還隱晦暗示,你就是因此絕了子嗣之念,以至於膝下無所出,這才將她與謝青鵲視若己出。」

  「之後,大謝氏嘴上說著敬重感謝你的話,卻頗為心神不寧,而且增加了同你見面的次數……據說,你們母女關係原本極好的,但不知道為什麼,那段時間私下說話,卻總是鬧起來?」

  遂安抿著嘴,心頭翻江倒海,只有一個念頭:完了!

  謝青鳥能夠讓太子妃身中三屍蟲,的確她是知道的。

  她起初是不贊成的。

  因為儘管對淳嘉這嗣兄有許多不便言說的意見,但淳嘉的手段城府她還是很認可的。

  能夠靠著才幹心性得到淳嘉認可的太子又怎麼可能是省油的燈?

  在這兩位手底下搞鬼,敗露的可能性太大了。

  但當時她還不知道自己不能生育是為謝無爭所害,還沒有遷怒雲風篁,而雲風篁還是皇后……所以當謝青鳥說出:「母親,就算我是您養大的,沒有打小在姑姑跟前,可怎麼說她也是我姑姑,素來待謝氏子弟好,我難道不是謝氏子弟麼?縱然出了什麼岔子,姑姑還能袖手旁觀?若是不冒險的話,就算我現下有了喜,一旦太子妃生下男嗣,我這孩子,又算什麼?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現在不動手,往後咱們母女倆處處看太子妃臉色的時候,便要後悔莫及了!」

  遂安到底動搖了!

  她想這話沒錯兒,天子跟太子都不好惹,但云風篁的戰績也十分顯赫。

  儘管雲風篁對謝青鳥、謝青鵲這對侄女兒不算特別寵溺,甚至因為相處比較少還有些生疏,可這兩位,論禮法是她侄女,論血緣也是她侄女,她有什麼理由不袒護呢?

  於是長公主默許了義女的做法。

  儘管遂安對於自己不能生育頗為耿耿於懷,以至於不願意親自操持整個經過,但只要她默認了,謝青鳥同她近侍交代一番,自然也就有人去辦了。

  本來她這些日子心思都擱在謝青鳥的身孕上,卻不想意外得知了自己絕嗣的真相……

  卻哪裡還顧得上義女?

  此刻被天子步步緊逼的問著,才感到大難臨頭,就想到若是雲風篁還好好的,還是皇后,那……她就算應付不過去,那邊知道了消息,八成不會坐視堂嫂、侄女陷入危局的。

  「……」遂安在心裡嘆口氣,強行壓下無數滋味,沉聲說道,「就算嫡親母女,偶爾拌個嘴也沒什麼。陛下如果因此覺得我們是在密謀針對太子妃,那我們也無話可說!」

  她知道淳嘉既然說出這樣的細節來,多半還有證據在後面。

  但這麼大的事情,很難不抱著微渺的希望,祈望皇帝只是詐她的。

  淳嘉沉默著,這種沉默讓遂安心頭髮緊,片刻後,又莫名的產生了一種期待,就是皇帝果然沒有證據了?

  「太子,你且出去。」只是半晌,皇帝緩緩說道,「朕與你姑姑單獨說會兒話。」

  太子靜靜看了一眼遂安,這才垂眸道:「兒臣遵命。」

  等太子退下,淳嘉淡聲命人:「都給長公主看看。」

  皇城司的人悄沒聲息的擺上了一堆憑證,還押了幾個謝青鳥的陪嫁上來。

  遂安:「……」

  皇帝也沒催促,只慢條斯理的呷著茶水,等過了會兒,方命人都退下,連證人也帶走,這才溫言說道:「人都有私心,你沒有親生的子嗣,為大謝氏考慮,也是情有可原。只是事情做的這樣不嚴密,太子妃知道了,太子也知道了,往後要怎麼辦呢?」

  「陛下……」遂安心裡憋屈無比,她總覺得哪裡好像不對勁?

  但,鐵證如山的情況下,皇帝沒有呵斥,沒有責怪,甚至都沒有說一句她怎麼能對自己親自選的冢婦下毒手的數落……

  遂安也實在沒法擺出不好的態度,她低下頭,低聲說道:「陛下打算如何?」

  「你是先帝之女。」皇帝嘆口氣,「韋氏雖然是朕精挑細選的未來中宮,可中宮能換,先帝統共才多少血脈?明惠又快不行了,朕難道還忍心處置你麼?」

  他搖了搖頭,有些疲倦的擺手,「你看看你身邊的人,交兩個出來,朕會說服太子跟太子妃的。」

  遂安看著他,忽然心頭有些惻然。

  她們姐妹仨雖然跟淳嘉血脈十分疏遠了,但淳嘉十五登基的時候,她們年紀都還小,好歹也是相處多年。

  長公主還記得初見這嗣兄時他的樣子,青春年少,意氣飛揚……轉眼間,她發現,淳嘉雖然還在壯年,眼角眉梢,都帶上了疲乏。

  仔細看去,甚至還有幾許細紋。

  「陛下不怪我?」遂安默然片刻,自嘲的笑了笑,「但就算陛下不怪我,太子也會恨上我罷?」

  淳嘉看著她,平靜道:「太子與太子妃情分只是尋常,頂多覺得面子上不好看,朕會為你斡旋的。」

  這話說出來,等於是宣布放棄了韋希顏了。

  遂安心裡卻沒什麼高興的,因為就算韋希顏早晚要麼死要麼廢,但謝青鳥也不可能上位。

  到時候換個太子妃,一樣給太子生下嫡子,那麼她們母女合謀做的這一場事情,除了在淳嘉父子面前丟臉外,又能如何呢?

  「遂安啊,你也大了,義女都已有喜,不日也是做祖輩的人。」皇帝似乎看出她心思,嘆著氣,將人叫到近前,難得的、親政之後頭一次的推心置腹勸道,「如今行事不能再跟小時候一樣由著性-子來,你總要考慮前因後果,考慮利弊才是。既然這會兒擔心往後會被太子報復,當初,要麼不做,要麼做的周到一些,叫太子跟太子妃都查不出來……如今這樣,進退兩難,卻是何必?」

  不待遂安說話,他又說道,「其實你跟明惠、雲安身為帝女,打小日子還算優渥,又不似后妃,需要勾心鬥角,才能夠在這宮裡活下去。於這些算計之道,天然就欠了一份生死之交逼出來的敏銳與機變,卻何必如此呢?你當初想讓義女侍奉太子,朕不是沒攔著麼?阿篁嘴上不說,次次刁難太子妃,何嘗不是在給大謝氏創造機會?這些朕都知道,但朕什麼都沒說。太子自己並非真正的嫡子出身,也有過頗為寂寥的過往……他將來若是立儲,必然也是擇立能幹出眾的子嗣,而未必是嫡子。」

  「你們有那個野心,還不如好生教導皇孫。」

  「卻何必這般自誤?」

  遂安聽出他的話中之意,要說想考後宮爭鬥上位,這幾十年來,誰手段過得去雲風篁呢?

  但云風篁仍舊敗了。

  就是敗在她的子嗣表現不如太子上面。

  遂安母女比雲風篁差遠了,也想玩這種套路,這不是自取其辱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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