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太子妃

  吳王，不，應該說是太子了。

  太子對娶妃這事兒說實話不是很在意，他目前最惦記的就是在淳嘉跟前好生表現，以及，儘可能的取悅新晉母后雲風篁。

  可惜前者也還罷了，皇帝是委屈了寵妃也要冊立他的，對他自然頗為期待。

  正式立太子後，各樣的栽培權力不用太子暗示，就挨個安排了。

  倒是雲風篁，似乎一時間沒法從打擊里緩過來，對他始終態度冷漠。

  哪怕太子比對顧箴還殷勤，早晚探視請安，恭敬了又恭敬，雲風篁都不予理睬。

  這情況以至於好些人都在御前轉彎抹角的為太子說話，暗示皇帝，新後對太子未免太過不慈。

  然而淳嘉對雲風篁有愧，聞言都呵斥之後彈壓下去了，並不敢到雲風篁跟前說什麼。

  倒是謝嵐、謝長秀這些姊妹，接到消息之後，嘆息一陣，專門進宮勸說：「娘娘，事已至此，陛下有意撮合你們和解，何不化干戈為玉帛？到底青鳥跟濛濛都是您的侄女兒，等正妃過門，就會入東宮為側妃……這麼著，往後也是一家人了。何況太子孝敬懂事，大家都看在眼裡，您這樣冷淡他，前朝也會覺得是您的不是。」

  

  「你們知道個什麼？」雲風篁冷笑著說道，「本宮倒是想對他慈愛，但他往後可會對本宮的孩子慈愛麼？」

  完了也懶得跟她們說什麼，直接將人打發了。

  這番話輾轉傳到太子耳中，公襄秉不禁皺眉。

  左右都很為他抱不平：「新後自來跋扈，對別人也還罷了，對太子殿下依舊如此，實在不識好歹！」

  「掌嘴！」誰知道話音才落，太子輕飄飄的瞟了一眼過來，就淡聲說道，「母后教訓兒子，理所當然，不過是不怎麼理會罷了，算什麼事情？便是打罵幾句，孤也是心甘情願的領受。是誰給你們膽子，這樣挑撥天家骨肉情分？」

  又說道，「大哥大姐姐還有諸弟妹都是母后跟前長大的，孤卻不然。母后格外疼愛他們些，也是人之常情。只要孤往後常去母后跟前，天長地久的，以母后的仁善，早晚也會接納孤的。卻哪裡容你們這些混帳，詆毀堂堂中宮？！」

  「母后，三哥似乎很厲害啊！」這番話也沒怎麼保密，這日晉王正好來給雲風篁請安，忍不住驚嘆，「雖然都知道他說給父皇還有咱們聽的，可這姿態擺的真的是好看！」

  就也忍不住勸雲風篁，「要不您也裝一裝？不然父皇覺得您不夠慈愛怎麼辦？不是兒臣怕您失寵了沒法庇護兒臣啊，兒臣就怕到時候生氣委屈的還是您自己。」

  「小崽子好生進學罷，本宮的事兒本宮心裡有數。」雲風篁卻冷笑了一聲，拿過他功課，「本宮瞧瞧你如今成色如何？若是沒什麼太大的長進，往後再敢在本宮面前說什麼孝順懂事的話，看本宮怎麼收拾你！」

  反正不管誰來勸，雲風篁對太子始終冷漠，甚至時不時的還要刺上幾句。

  索性太子沒承受這種冷淡奚落太久：他大婚了，正妃進門之後，便被吩咐每日裡代他前往中宮請安伺候。

  「孤年輕，東宮又才立，也沒多少事情。」太子親自交代看起來賢淑文雅的新晉太子妃，「就算有事情，能放的都放一放，如今最緊要的就是讓母后心裡舒坦。你去了母后跟前，母后可能因為對孤有成見，對你也不如對大嫂一樣，但你不要在意，只管將母后當親娘伺候，孤就交給你這一件事，只要這件做好了，其他都無妨，明白麼？」

  韋希顏鄭重點頭，脆生生道：「妾身明白！」

  她出閣之前家裡也提點過，淳嘉不是那種衝動的君主，雖然冊立三皇子的舉動很是出乎了許多臣子的意料，但也可見天子心性上的冷靜與明智。

  公襄秉得了他的看重，只要自己不犯渾，那就是前途可期。

  唯一的問題就是盛寵在身的貴妃。

  所以千叮嚀萬囑咐，要韋希顏出閣之後能忍則忍，忍不了就繼續忍，總之熬過去就好。

  韋希顏庶女出身，能夠成為帝京三大才女之一，本身的才學且不說，為人當然也是很有一套的。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雲風篁折騰她的手段更多。

  婆媳頭次照面，便是太子大婚次日，攜太子妃拜見帝後。

  雲風篁當著皇帝的面，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毫不掩飾自己目光之中的失望：「陛下既然冊立三皇子為儲，卻也給他尋個好些的，這孩子做正妃，有些辱沒三皇子了。」

  這話韋希顏簡直聽得驚呆了！

  偏淳嘉乾笑幾聲，竟然什麼都沒說。

  而她的丈夫、當朝太子，更是神色恭敬的侍立丹墀下，仿佛沒聽見。

  這也還罷了，左右早就知道新後不會對他們夫妻友好。

  讓韋希顏受不了的是，她新婚沒到半個月，謝青鳥跟謝濛濛這兩位正妃就進了門！

  原本不會這樣早的，但新後說了：「青鳥跟濛濛都是本宮的親侄女，跟親生女兒也沒多大差別，倆孩子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了，總是在家裡蹉跎華年，豈不可憐？太子遲遲不將人納進東宮去，也不知道安的什麼心思！」

  實際上謝青鳥的年紀也還罷了，謝濛濛才多大？！

  她比十二皇子還小一點！

  這算什麼蹉跎華年！

  但太子聽到消息，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

  兩位側妃進門之後，謝青鳥也還罷了，被遂安長公主教導的頗有些規矩；謝濛濛卻不然。她生父早逝，也沒個兄弟，從生母到外家到新後，對她不免格外寵愛幾分。再加上崔氏這兩年大不如前，長輩們都很牽掛謝濛濛母女倆。

  謝濛濛進東宮做側妃的事兒又是新後不贊成的，雲風篁勸阻無果之後就沒管過。於是她出閣之前的教誨都來自於生母跟外家，小崔氏被崔家說服，對女兒三申五令，正妃有著大義名分在身，側妃卻只能靠寵愛跟娘家說話。

  但謝氏已然覆滅，新後未來也不好說，那就只能靠寵愛……

  就這麼點大的孩子懂什麼爭寵？反正她進門之後，雖然新後到底叮囑了句，等這侄女及笄才許圓房，但這不耽擱謝濛濛處處粘著太子。

  韋希顏這個正妃反而沒什麼機會跟丈夫在一起！

  太子的寵愛她還能不擺到明面上計較，可子嗣問題關係重大，韋希顏跟韋氏都不可能讓步的。

  太子妃於是先跟太子提，太子其實也不喜歡謝濛濛的糾纏，可架不住謝濛濛聽了小崔氏的教導，知道自己姑姑就算以後下場堪憂，但天子在一日，太子也只能恭恭敬敬的，反正你一說她她就哭哭啼啼的要去告訴姑姑自己受委屈了，太子跟太子妃都欺負她！

  道理？

  有皇后姑姑撐腰，還是雲風篁那種姑姑的侄女兒，不需要道理！

  她的眼淚就是證據，能夠瞬間點燃雲風篁的怒火。

  幾次下來，太子夫婦簡直心力交瘁，太子不得不在皇帝跟前委婉提了提：「兒臣沒有其他意思，只是……側妃年幼，按照母后的叮囑，要圓房還得好幾年，這些年裡，總不能不叫太子妃或者其他人靠近兒臣？」

  淳嘉覺得這也是個道理，他是真心想讓太子往後接手帝位的，又不是想坑這兒子，自然也希望皇太孫早日誕生，自己還能幫忙調教幾年，而且太孫最好是出自太子妃，如此正子嫡孫，日後也沒甚爭議。

  皇帝於是壯著膽子去勸新後：「……太子跟太子妃素來純孝，朕聽說濛濛倒有些……淘氣？」

  「濛濛還是個孩子。」雲風篁不冷不熱的說道，「淘氣豈不是理所當然？總不能指望小孩子家家的，跟大人一樣一板一眼罷？」

  皇帝乾咳道：「一次兩次也就算了，次數多了，到底不好。」

  「這還不是東宮對濛濛不夠好。」雲風篁宮斗多年，強詞奪理是基本技能，都不用動腦子，張口就來，「濛濛在家裡可沒有這麼粘著誰，做什麼進了東宮就粘著太子不放？只怕是孩子膽子小，到了陌生地方心裡害怕，這才處處跟著太子，不敢落單。說起來這都是太子妃無能，連個側妃都安撫不好。」

  「……」淳嘉不想跟她撕破臉，這話就完全沒得回。

  最終他思來想去，決定先緩一緩，轉頭就跟太子說道：「你們母后如今即將生產，這會兒心緒不免有些亂，卻哪裡有空幫你管束側妃？你先忍一忍，等你弟弟妹妹落地之後，朕再與她說此事罷。」

  太子心裡清楚他肯定是去說了但沒結果，暗自嘆口氣，倒也不急，緩聲說道：「兒臣都聽父皇的。」

  又情真意切的關心了一番雲風篁，還表示已經給弟弟妹妹準備了禮物，「到時候但望母后也喜歡才好。」

  反正神情姿態都無可挑剔。

  裝也裝的叫人說不出什麼來。

  儘管大家心裡都清楚，他恐怕是最希望新後一屍仨命的人。

  雲風篁也知道太子這想法，故此掐著太醫算好的生產之日前，已經跟皇帝冷戰許久的她，專門派人請了淳嘉到浣花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