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袁娥音

  皇帝親自給吳王張羅了韋希顏作為正妃的事情，里里外外都沒多少人知道，雲風篁當然也不會公然說出來給吳王長臉。

  此刻就輕描淡寫的說道：「吳王那出身你也知道，顧箴尚未被廢棄時，縱然身為繼後，也不好給他說那起子正經高門貴女，但若是說得低了，未免又顯得她對吳王不夠上心。韋氏好歹有個才女名頭，又是書香門第，倒也物美價廉。」

  德妃被逗的笑出了聲：「姐姐說的是。」

  她奉承貴妃多年，其實也察覺到這事兒有內情，但貴妃這麼講了，顯然不樂意多說，於是也不敢多言，生怕觸怒了雲風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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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而說了些其他宮務，將話題帶開，方才施施然告退。

  因著皇長子、次子、三子、五子若未能被封太子的話，都會在明年就藩，這幾位的婚事就不能拖延。

  好在禮部早有準備，是從去年就開始備著了，欽天監算下來，開春的時候，秦王便可大婚，之後按著排行下去，入夏是宋王，至於吳王，則排在了秋日。

  「楚王情況特殊，陛下多半會將人留在帝京，方便照拂。」雲風篁聽著這消息，就說道，「舒王也是，這麼著，下面就是咱們小七了，他這婚事，你們可有什麼想法？」

  左右都有些為難，絢晴宮的皇嗣當眾，除卻晉王作為雲風篁的親生骨肉，天然最受他們重視外，其次就是衛王了。

  說實在的，他們都希望衛王娶個十全十美的正妃。

  只是下手太晚，受到一致好評的洛荻已經定了燕王，殷氏父女中意的韋希顏呢許了吳王，輪到衛王，倒也不是沒有好的女孩子尚未有著落了，比如孟婆娑、歐陽嫋嫋。

  但考慮孟婆娑姑姑孟幽漪是貴妃一手逼死的，歐陽嫋嫋也差不多，有著這樣糾葛的女孩子，許給晉王那種心眼兒多的皇子也還罷了，許給衛王，怕不是給衛王找事情。

  至於魏漱寒、崔南葉這兩位，出身的父族跟貴妃原本就關係密切，衛王娶了他們家女兒不過是錦上添花，沒多少好處。

  而且兩個女孩子本身也沒有太多能夠打動雲風篁的地方。

  她這個身份已經極為顯貴，要個才女兒媳婦沒什麼大用處，畢竟淳嘉又不是欣賞才女的天子。

  還是洛荻那種會得八面玲瓏的晚輩更讓貴妃滿意。

  總之一番查訪下來，要麼性情做派有問題，要麼出身有瑕疵，卻沒什麼叫貴妃覺得好的。

  「偌大帝京，貴女眾多，怎麼可能連個足以擔當衛王妃的人選都沒有？」赤萼忍不住懷疑陳兢打探消息的能力，「怕不是沒下大力氣去找罷？」

  「我的好姑姑，我怎麼敢？」陳兢聽著就是叫屈，「要說那種出身好又性-子好，還能里里外外一把抓的，各家都是照著這標準栽培女兒，哪裡會沒有？只是娘娘早先看過了最好的那幾個，又是寵愛衛王殿下，可不是就挑挑揀揀的瞧不上麼？」

  這倒也是。

  赤萼想了想，就說道：「既然如此，不如勸著娘娘暫且放一放罷，左右衛王殿下年歲略小，再過些日子也無妨。娘娘這一胎懷的很是辛苦，不如專心安胎是正經。」

  近侍們都覺得有道理，這樣勸了雲風篁，雲風篁也就暫且擱置了。

  正月結束後，前朝後宮都開始緊鑼密鼓的為秦王大婚準備。

  這是淳嘉一朝頭一次操持皇嗣婚禮，哪怕皇帝親自說了，讓雲風篁歇著點兒，別太操心，可茲事體大，淑妃德妃都不敢完全做主，少不得時常往浣花殿去請示。

  淳嘉瞧著頭疼，生怕貴妃才緩過一口氣，又因為太過操勞出什麼岔子，左思右想，決定請了慈母皇太后入宮，幫忙打理。

  「朕知道你跟母后之間芥蒂重重，但秦王也是母后的晚輩，朕親自同她說了，她也保證，一定會用心幫忙。」皇帝為此專門親自單獨同貴妃解釋，「秦王大婚固然重要，但若是因此叫你累出個好歹來，他還怎麼有臉跟正妃和和樂樂過日子？你素來疼愛孩子們，不就希望他們好好兒的麼？淑妃德妃能力不足，眼下朕也只能託付母后了。」

  雲風篁聽著心頭有些酸澀，不管這人心裡裝著多少雄心壯志，的的確確還是有她的。

  此刻自然也不會反對：「這是陛下憐惜妾身，妾身感謝陛下都來不及，難道還會懷疑慈母皇太后居心不良嗎？慈母皇太后到底也是看著秦王長大的。」

  慈母皇太后又不是傻的，這種時候皇帝求助，讓她進宮來主持皇長子大婚，但凡出了點什麼事情，她能跑得掉嫌疑？

  就算要做什麼，也肯定不會在這種時候。

  雲風篁放心的很，所以爽快答應之後，等袁太后-進來了宮裡，她還專門趕去重開的春慵宮道謝，說了許多不要錢的甜言蜜語。

  袁太后知道她的秉性，同樣笑臉相迎，一時間氣氛融洽，仿佛從來沒有過芥蒂一樣。

  一番場面話說過，太后略作沉吟，叫閒人散了，卻輕聲慢語的同雲風篁說起了一事：「興寧伯府咎由自取，也不提了。只是哀家那侄兒，年少懵懂，卻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總之就是委婉想給袁棵之女求個入讀皇家女學的機會。

  「那孩子雖然談不上多出挑，勝在乖巧懂事。」太后暗示道，「同高陸、十六皇子年歲仿佛，哀家想著，棵兒膝下就這麼一個女兒，待在家中也是孤單，不若進宮來陪伴些皇嗣，也是好的。」

  合著是想讓袁棵這女兒往後許給十六皇子？

  雲風篁思索了下，十六皇子的生母是寒門良家子出身的大徐氏，養母是顧氏出身的睦妃，無論是母族還是年紀，都沒什麼登基的可能。

  而且睦妃跟繼後關係還不好，沒少給顧箴找事兒。

  這顧蘇是個典型的窩裡橫，對自家皇后姐姐重拳出擊，對其他妃嬪卻是唯唯諾諾。

  雲風篁對她印象倒是不算壞，畢竟這位主兒在她面前大抵乖巧得很。

  此刻略作思索，就笑著應了：「慈母皇太后說的是，袁棵好歹是陛下的伴讀之一，膝下嫡女，合該有這份體面。」

  這種小事皇帝都是懶得管的，她這個實際上的六宮第一人答應了，太后那邊立馬就能安排。

  沒兩日袁棵這小女兒就進了宮，還專門到浣花殿給雲風篁請安。

  女孩子閨名娥音，容貌跟安妃頗為相似，只能說清秀，算不得多美。

  但瞧著性-子還算好，乖乖巧巧、安安靜靜，透著股兒軟綿綿的味道。

  雲風篁很是和藹的招呼了她一番，當面叮囑了自己膝下三位皇女往後多照拂些表妹，又賞賜了點兒東西，也就將人打發了。

  之後才跟左右交代：「讓女學那邊也看著點兒，雖然慈母皇太后說是為了十六皇子才送進宮來叫孩子們青梅竹馬的，但誰知道她是不是當真這麼想的？本宮的晉王，跟十六年歲可是仿佛。」

  雖然她覺得就晉王那心眼兒，再加上袁娥音的美色程度，這兩人應該不會有太深刻的交情，但凡是架不住意外不是？

  可能是因為袁娥音跟晉王、十六皇子如今年紀還小，女學那邊稟告過來，說袁娥音入學之後，主動跟七皇女、八皇女、九皇女這幾個同齡皇女打成一片，暫時倒沒有兜搭皇子的意思。

  「袁氏如今就剩這么小貓兩三隻，慈母皇太后能不上心調教麼？」雲風篁聞言笑了笑，倒也不意外，「尤其這一位，還是慈母皇太后親自開口弄進宮來的，自然不能跟那些眼皮子淺的比。」

  袁太后已經教壞了一個安妃了，那時候的境況也還罷了。

  如今可不一樣，若是這袁娥音不能有個好前程，袁氏一族必然徹底落幕，不定太后一去，一兩代人就徹底淪落下去，仿佛尋常人家了。

  這樣嚴峻的形勢，容不得袁太后有絲毫僥倖，也容不得袁娥音有絲毫任性。

  故此袁娥音若是才進宮就迫不及待打皇子的主意，那才叫人奇怪。

  開春之後，雲風篁身子漸沉，倒也的確操持不起什麼事情了，終日都是昏睡，醒來的時間越發的短暫。

  左右起初很是擔心，為此稟告過皇帝，專門將隗士篤請了過來診斷，得出的結論是正常情況，畢竟貴妃早年傷了底子，若非將養多年，調理有方，壓根沒指望生兒育女的。

  再加上此番懷孕後又吃了大虧，如今胎兒漸大，汲取更多，母體吃不消，自然只能用沉睡來減少己身的消耗。

  總之最後也就開了些補藥。

  雲風篁讓人拿給伺候自己的太醫看過沒問題，這才吃了，之後果然好了很多，但精神到底不如尋常時候。

  她心裡不免焦急：「多少事情等著本宮操心呢，結果卻被這對小東西拖累至此，當初本宮就說不要了。」

  清人聽的擔憂，忙不迭的勸道：「娘娘勿要如此，慈母皇太后奉欽命主持秦王殿下的婚禮，怎麼敢懈怠？婢子日日使人打聽著，都說慈母皇太后安排的極為妥當呢。那到底是當年在扶陽端王去後，主持合府，還給陛下謀取到了王爵的主兒，只是一場婚禮罷了，哪裡會出簍子？娘娘放心歇著就是。熬過這幾個月，等皇嗣落了地，也就好了。」

  「本宮不是操心這個。」雲風篁蹙著眉，說道，「本宮是說雲琴高那一件，至今跟團亂麻一樣……原本打算出了正月就去試探陛下的口風，但本宮如今這樣子，去跟陛下開口，卻哪裡應付得過來？」

  「別反而漏了破綻，叫陛下心生疑慮。」

  「那就乾脆等生下皇嗣再去罷？」清人安撫道，「這也不差幾個月了。再者，陛下這般看重您這一胎，到時候瞧著兩位小主子的面子，就算察覺到什麼，必然也會心軟的。」

  雲風篁不甚放心，她是知道淳嘉的，給出暗示之後，若是及時解釋，這機會也就給了；若是拖延，那在皇帝看來，就是拒絕了他給予的機會。

  接下來天子會怎麼做，真的不好說……

  但此刻貴妃身體著實跟不上，淳嘉的精明她心裡有數，若是狀態不好，哪怕苦思冥想的極好的說辭去了，只怕天子稍微盤問幾句，就要露陷。

  到時候……

  算了，從皇帝對安妃的做法來看，倒是不念舊情。

  但從他記著給楚王安排正妃這一點，顯然對親生骨肉不說多疼愛，至少是在意的。

  既然如此，有晉王跟腹中雙生子，哪怕情況最壞，多少也有斡旋餘地。

  做好了這樣的思想準備，貴妃也就勉強安心下來安胎了。

  她這麼昏昏沉沉了的過了些日子，很快就到了秦王的大婚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