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孫聿之死
2024-08-12 23:31:44
作者: 繁朵
當天傍晚,雲風篁便親自去尋了皇帝,說了此事。
淳嘉聞言倒沒有很意外,畢竟他是一直認定了貴妃人美心善的,只是仍舊勉勵了一番,還賞賜了諸多器物。
本來似乎還想說點什麼的,只是雲風篁很快流露出疲乏之色,左右見狀,就小心翼翼的代為解釋,說貴妃因為前不久的事情,頗為折損,再加上懷的是雙胎,比尋常孕婦更為勞累……淳嘉聽著很是擔心,也顧不得說話了,親自送了她回浣花殿休憩,又單獨召了清人盤問貴妃最近都操心些什麼?
清人心下惴惴,面上則恭敬道:「回陛下的話,娘娘近來也沒操心什麼,無非是年節的一些迎來送往,此外就是幾位殿下的婚事了。」
「今兒個之所以想起來給明惠殿下的孩子們說情,也是雲安殿下領著琴高、琴心兩位小姐過來請安,娘娘瞧著,說都是極好的孩子,如今年紀還這樣小,若是過兩年就沒了親娘照拂,可要怎麼好?故此儘管婢子們勸著如今還在正月里,急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的,娘娘還是堅持立刻去尋您稟告。說早一日定下來,也好轉告明惠殿下母子幾個,好叫他們少一日惶恐。」
淳嘉不禁嘆道:「阿篁其他時候精明強幹,唯獨在孩子的事情上,總是一片慈母情懷。」
「陛下說的是。」清人賠笑道,「許是娘娘當年入宮許久無所出落下來的心病罷,一時半會的總是去不掉。」
說這話的時候她頗為心虛,皇帝卻是深以為然,越發覺得後怕。
得虧雲風篁這次的身孕保住了,若不然,他覺得他這妃子只怕都要撐不住了。
但這會兒距離生產還有些日子,想到當初晉王的早產,皇帝皺皺眉,思來想去,就說道:「阿篁這兒素日用的太醫,到底年輕些。朕回頭看看,調個伺候朕的過來。」
清人連忙代主子謝恩,等送走了皇帝,就去給雲風篁報喜:「陛下還是看重您的,而且陛下話里話外的意思,您若是在孩子的事情上失了手,對於陛下來說,也是情有可原。娘娘您說,咱們是不是可以從這兒做文章?」
「本宮也想過,只是這兒的文章怕也不好說。」雲風篁嘆口氣,說道,「畢竟,紀勤他們蟄伏二十一哥身邊,不是一天兩天,不是一年兩年,乃是足足十三年!這麼久都沒察覺,傳了出去,陛下不說什麼,本宮都覺得沒臉!」
她搖了搖頭,暫時不打算說這糟心事兒了,卻道,「陛下說調伺候他的太醫過來?雖然伺候陛下的太醫必然沒問題,但本宮倒是更想要伺候太皇太后的。」
貴妃眯起眼,輕聲說著,「尤其是隗士篤。」
「隗士篤雖然醫術精妙,但畢竟是太皇太后的人,娘娘現下有孕在身,還是穩妥些的好?」清人勸道,「隗士篤未必肯真心伺候娘娘。」
「也不是真的想要他,只是想到太皇太后油鹽不進,本宮現下也不好拿她怎麼樣。」雲風篁說道,「就算她沒法子一直對本宮避而不見,但見了面卻一言不發,本宮還能拷問不成?這隗士篤伺候太皇太后多年,興許知道些什麼……只是平白無故的去索取太皇太后跟前的人,陛下那兒卻也不好交代。」
早先她能夠叫太皇太后無可奈何,歸根到底當時她的利益跟淳嘉的利益一致。
至不濟,她的所作所為也讓淳嘉覺得出一口惡氣。
所以他很樂意在背後為她做靠山,她行事自然肆無忌憚。
但這會兒,為的卻是自己的破綻,那就不但不能光明正大依仗天子去逼迫太皇太后,甚至還得防著引起淳嘉的主意。
就很麻煩。
不過也只是麻煩罷了,雲風篁同左右商議了一番,到底想出了個法子,只是不好立刻動手,免得叫皇帝疑心,只能先拖個幾日再說。
她於是想起來關於雲琴高的事情:「還沒跟殷氏父女說罷?去個人提醒下,只是也勸著點殷衢,叫他冷靜點兒,別又跑去陛下跟前鬧騰,如今不比從前。」
殷衢主持吏部已經五六年了,皇帝差不多就要換掉他。
這眼接骨上他去鬧,沒準淳嘉會順手將他擼掉不說,還要給予一些責罰。
雖然殷衢跟雲風篁都知道,淳嘉不會下狠手,不過是不放心要職長期被一個人擔任,於國朝於皇權不利罷了。
但架不住國本之爭在即,前朝後宮多的是揣摩聖意的人。
繼後顧箴才被廢棄,顧氏也合族下獄,這時候若是殷衢去職還被呵斥,少不得叫一些人生出燒冷灶的想法。
那樣的話,雲風篁好不容易製造出的對絢晴宮有利的局面,天知道會便宜了誰?
一個隱忍不發的三皇子就夠她糟心的了,她可不希望再冒出某位皇子來成為後起之秀,再給她的慶慈宮之路添堵。
陳兢也知道輕重,說道:「娘娘放心,奴婢親自去同殷尚書說。」
他走了一趟,回來稟告,道是殷衢果然勃然大怒,恨不得立刻至宮門求見,要跟淳嘉分說。
「奴婢照娘娘的吩咐,同殷尚書說了,陛下素來寵愛七皇子殿下,何況七皇子殿下斯文有禮,乃是最肖似陛下親政前的皇子,好端端的,陛下怎麼可能為了那琴高小姐,委屈親生骨肉?」陳兢輕聲慢語的說道,「必然是陛下有所打算。說不得就是想借這機會,激動殷尚書前去理論,好尋藉口打發了殷尚書,從而打壓絢晴宮聲勢……」
「殷尚書本來還聽不進去,還是益王妃得知消息,匆匆趕到,好說歹說的,說住了殷尚書。」
「如今殷氏父女都是一個意思,便是此事都聽娘娘的安排。」
不聽雲風篁的安排也沒法子,畢竟殷衢之前是吏部尚書,位高權重,雲風篁麾下,壓根找不到第二個這個級別的盟友。
但這會兒,殷衢去職的日子屈指可數,之後他儘管還能在朝中為官,地位權勢卻會銳減,對貴妃的價值,當然也是大大下降。
誰知道雲風篁會不會翻臉不認人?
而七皇子如今既未娶妃也未就藩,還是拿捏在養母手裡的。
「他們知道分寸就好。」雲風篁將這事兒告訴殷氏父女,其實也是委婉提醒他們往後收斂些,此刻見殷衢跟殷女蘿都是懂事,很是滿意,微笑著道,「罷了,既然都答應陛下了,就讓小七往後領著琴高玩耍會兒好了。只是他自己的課業也不能放鬆,平素還是叫如意兒帶著那倆女孩子。」
二皇女聰慧機靈,應付兩個表妹不過是小事。
這差使交給她,雲風篁是很放心的。
想了想,她問起派去遂安長公主府的人,「那邊可有消息來?」
這時候還沒有,是一直到了次日晌午後,才有人來稟告,說是紀勤聽說此事後頗為意外,專門留人等了這兩日,要去打聽情況。
「回娘娘的話,那邊今兒個早上著了奴婢過去,瞧著臉色很是不好。」宮人垂手說道,「那邊說,明惠殿下的遇刺,同他們毫無關係。至於說陛下這邊會不會察覺到他們的存在,紀勤也說斷無可能,不然陛下根本不會委婉試探娘娘,只怕早就直接下手拿下他們了。」
雲風篁聽了這話,不喜反憂:「他們私下裡到底做了些什麼?」
「奴婢也問了,那紀勤起先不肯回答,只說他們對娘娘沒有惡意,不會給娘娘添麻煩的。」宮人說道,「後來奴婢斗膽,同他們說,陛下英明神武,諸臣工也不是吃乾飯的。娘娘是從顧氏伏誅察覺到他們的痕跡了,焉知陛下不會有所發現?若是早日同娘娘坦白,娘娘沒準還能幫忙遮掩一二,不然的話,到時候娘娘還有帝寵跟皇嗣傍身,他們有什麼?那紀勤考慮良久,才透露了一事……」
這宮人回來的路上必然是調整過情緒了,此刻卻還是忍不住呼吸頓了頓,方才繼續,「紀勤說,孫聿之死,是其所為。」
雲風篁怔了怔才反應過來孫聿是誰,畢竟這人並非後宮之人,活著的時候,到她面前的次數也不多。
距離其殉職都好多年了,要不是她記性好,都要忘記了。
「他們瘋了麼?!」貴妃旋即就是勃然大怒,「敢對朝廷命官下毒手也還罷了,畢竟這些餘孽做的就是亂臣賊子的事情!可孫聿是什麼人?!皇城司使!那可是天子親軍的首領,他們也敢如此?!」
說話之際,雲風篁卻是久違的一陣心驚肉跳。
孫聿作為皇城司總攬全局的首領,在任的時候儘管表現不是很好,連皇帝親自交代下去的種種差使,都做的很勉強。
但怎麼說,也是淳嘉的親近之人。
當初紀氏勢大之際,皇帝在翼國公的支持下,私下聯絡攝政王,借消暑宴上的變故,一舉親政,從而按照約定,從攝政王手裡分走了半個皇城司。
孫聿是那時候上任的,他可能能力不足,畢竟是在天子蟄伏時招攬的人手,當時皇帝的選擇餘地很小。
對忠誠的看重,必然更在能力之上。
總之論官職論差使論皇帝跟前的地位,孫聿都很重要。
就這麼位主兒,在徹查宮變之事時,為人所殺,還毫無線索……那種時候,為了穩定人心,只能隨便找個兇手,匆匆結案。
但皇帝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必然交代人暗中查訪的,這許多年了,卻杳無音訊……
紀勤這些餘孽竟然能夠做下來這樣的事情!!!
這意味著紀氏殘存的勢力與人手,比雲風篁估計的還要深刻可怕!
「他們能殺孫聿,是不是也能殺了本宮跟晉王?!」雲風篁不可能不這麼考慮,她冷靜了下,繼續問:「他們為什麼要殺孫聿?難不成,宮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