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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又一年除夕宴

2024-08-12 23:30:50 作者: 繁朵

  然而慶慈宮一口回絕了雲風篁的求見,說是太皇太后這兩日偶感風寒,怕過了病氣給貴妃,從而影響到皇帝、皇嗣。

  畢竟年關將近,各種宮宴、覲見層出不窮,太皇太后這兩年存在感越發的薄弱,出不出場無所謂。

  雲風篁好不容易扳倒了繼後顧箴,正是努力刷聲望,給自己膝下子嗣爭取上位的時候,卻哪裡能夠出岔子?

  聞訊固然不滿,卻也不得不忍下來。

  「娘娘莫要擔心,太皇太后此舉,豈非恰好證明了必有端倪?」近侍勸道,「不然何必避而不見?如今年關將近,也還罷了。等開春之後,總不能一直不見您罷?」

  這也是。

  雲風篁於是暫且擱下了此事,倒是氣定神閒的預備起了年關之事。

  她這兒倒是沉得住氣,甚至除夕宴前一日,還照常派人給遂安長公主府里送了些東西。

  謝無爭看著一如既往的恩賞,卻是心情複雜:「你說娘娘是不是還是心動了?」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紀勤在旁哼笑道,「你當貴妃娘娘是你這樣見利忘義的東西?不過是一時間沒把握徹底解決了咱們,故此一切如常,免得被外人看出端倪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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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無爭默然不語。

  紀勤又說道:「你也不要太擔心,貴妃再厲害,到底咱們布局早了十幾年,她如今醒悟過來也晚了。就算她捨得下生身之母,捨得你這血親,捨得下不做太后……總歸不可能捨得自己跟晉王的性命罷?謝氏的仇恨再深刻,人都沒有了,難不成貴妃母子還要為了他們,豁出命去?貴妃可不是這樣愚忠愚孝的人。」

  謝無爭有些艱難的問道:「你們究竟想做什麼?」

  「這同你有什麼關係呢?」紀勤語氣很和藹,措辭卻極輕蔑,「你做你的傀儡就是了,沒有我們,你這輩子也別想有這樣的地位權勢。如今給了你原本你不該得到的東西,你就老老實實的享受著,享受一日是一日罷。其他的,不該問的就別問。」

  謝無爭仿佛習慣了這樣的羞辱,竟然也是臉色不變,只說道:「送東西的人說年節將近,弗忘跟狸兒得回去陪著兩位皇子。你說娘娘會趁這個機會,謀害弗忘麼?」

  紀勤看傻子似的看著他:「這當然不可能了。畢竟弗忘公子不僅僅是你們謝氏的骨血,更是金溪郡主的未婚夫。娘娘當年好容易才為他謀取到這門親事,這會兒若是弗忘公子有個好歹,就算雲安長公主不敢跟娘娘要什麼交代,娘娘同雲安長公主的聯絡豈不是斷了?」

  「那是孝宗親女跟親外孫女,分量比你可重多了。」

  「娘娘做什麼要幹這種折損自己勢力的事情?」

  「不過應該會留下狸公子,畢竟這位貴妃娘娘,約莫是不會相信你了。」

  「她不會動弗忘公子,至少暫時不會,卻不放心你會不會狗急跳牆對狸公子下毒手。」

  謝無爭輕輕說道:「這樣啊……那為什么娘娘懷疑我之後,沒有立刻接走狸兒呢?」

  紀勤道:「若只是懷疑你,娘娘怕什麼?想接就接了。可娘娘當時應該就猜到我們的存在了,她吃不准我們如今的底細,貿然派人提前接走狸公子,豈不是證明了她在乎狸公子?如此說不得就要落入轄制之中!」

  「所以乾脆按兵不動。」

  「狸公子能活就活,不能活就算。」

  「畢竟當日當面,娘娘可是連生身之母都只雲淡風輕的問了兩句,提都沒提母女團聚的話。」

  「這態度擺明了就是不接受任何威脅,咱們手裡的人質,不管是四房僅存的男嗣,還是她親娘,愛殺不殺,左右別想她為此付出任何代價。」

  她說到此處輕輕嘆了口氣,「你們謝氏何德何能啊,自來平庸的一家子,怎麼就生出了一個這樣的人才呢?她看得太清楚了,整個絢晴宮一派,最大的價值就在於她自己。只要她在,其他人都無足輕重。所以她狠下心來不在乎其他人,我們反而不好怎麼樣。畢竟江氏也好謝狸也罷,好好兒的,雖然不能直接跟貴妃討價還價,多少也能讓貴妃私心裡軟和幾分。要是這些人出了岔子,少不得一拍兩散,到時候,貴妃固然吃虧,我們更是大敗虧輸啊!」

  原本江氏是極重要的籌碼,謝狸作為謝氏四房如今僅存的男嗣,分量應該也不輕。

  可雲風篁能夠白手起家到今日,也真的不是善茬。

  她迄今問都沒問過一句謝狸,不管心裡怎麼想的,姿態上就做好了將謝狸當做棄子的意思。

  她倒是問了江氏,可那也不過為了表態並不在乎這個親娘的死活。

  這下子紀氏這邊反而棘手了。

  他們並不想跟雲風篁真正撕破臉,到底他們當初選擇蟄伏並扶持謝無爭,就是為了利用敏貴妃。

  若是敏貴妃不合作,這十幾年來的潛藏又還有什麼意義?

  當然了,紀勤心裡有數,雲風篁也不是真的完全不在乎江氏跟謝狸,不在乎晉王能否承位,不過是不想太受牽掣,故意擺出姿態來罷了。

  總之如今雙方各有顧忌,誰也不敢率先亮明底牌,接下來還有得斗。

  紀勤想到此處,不免有些後悔當初讓謝無爭將顧氏推出去的做法……不,這一步其實應該也沒錯,錯的是不應該沒察覺到顧氏私下裡做的事情。

  要不然,沒有顧氏的提醒,雲風篁也不會現在就察覺到謝無爭的破綻。

  那樣他們仍舊藏的好好兒的,可以繼續打著貴妃的旗號行事,並且出了岔子還能通過謝無爭,得到貴妃的庇護與善後。

  「總之貴妃暫時不想多事,你也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罷。」紀勤想了想,緩聲說道,「弗忘公子那邊,也別做什麼多餘的事情。謝氏如今人丁凋敝,你我固然在貴妃眼裡罪不可恕,弗忘公子年幼,又是貴妃看著長大的,未必沒有生機。」

  雲風篁會放過謝弗忘麼?

  其實紀勤也沒把握。

  這位貴妃從來不是善茬,趕盡殺絕的事情也沒少做。

  至於皇帝心心念念的貴妃是個慈母……這大概也就皇帝自己最相信。

  畢竟能用身孕,還是雙生子的身孕去算計中宮的主兒,連自己的親生骨肉尚且如此對待,相信她會因為謝弗忘稚子無辜網開一面?

  紀勤可不會這樣天真。

  她這麼說不過是給謝無爭一線希望,免得這人絕望之下做出什麼事情來。

  如今紀勤跟貴妃都很沉得住氣,心裡再想撕了對方,場面上還是很過得去的。倒是謝無爭這種沒能能耐的更讓他們不放心,因為聰明人之間的算計,都有著默契。

  但蠢貨的話,你根本想不出來他會在什麼時候犯蠢?

  紀勤安撫了幾句謝無爭,又命人:「照顧好弗忘公子跟狸公子,尤其是狸公子那兒,吃穿用度都不許比弗忘公子差了去。」

  雙方既然還沒撕破臉,還有著合作的餘地,謝狸這種人質,自然不能虧待了。

  不過宮裡的雲風篁,這會兒壓根沒想過謝狸。

  她早先就想通了,指望誰都不如指望自己。

  謝狸能活就活,不能活也是命該如此,她這個做姑姑的盡力了。

  家賊難防。

  實在不行,等往後從遠支過繼個好孩子,給四房延續香火也就是了。別說謝氏只是尋常人家,孝宗還無嗣呢!

  淳嘉這個嗣子,其他方面不說,但作為皇帝本身,以及傳承香火方面,卻是沒什麼好挑剔的。

  他幹掉了擅權的外戚權臣,穩固了帝位,重奪了皇家該有的尊榮與威嚴,而且從血脈上壯大了原本凋敝的公襄氏近支。

  衝著這一點,雲風篁再私下埋怨他對自己不夠偏袒,也得承認,淳嘉作為人主,非常合格。

  轉眼到了除夕宴,因著繼後被廢,六宮以雲風篁地位最高,今歲太皇太后又稱病沒出席、慈母皇太后離宮之後,就算回來了帝京,宴飲上也不肯坐在皇帝上首,這一次,赫然是雲風篁與天子並坐了主位。

  底下諸臣注意到,好些人都微微皺眉,覺得貴妃僭越了。

  若是在早些年,只怕會有臣子當場站起來彈劾,

  但如今畢竟皇帝積威日益隆重,有幾個諫臣蠢蠢欲動,都被同僚按下去了:「貴妃險死還生,腹中又懷著雙生子,陛下沒說什麼,且過了今日再說罷。不然眾目睽睽之下,貴妃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豈不是成了咱們謀害皇嗣?」

  就雲風篁進宮的時間以及地位來看,哪怕眾目睽睽之下,這位貴妃也未必會被刺-激的怎麼樣……

  關鍵是,保不住她會裝啊!

  作為臣子進諫天子理所當然,可若是涉及皇嗣安危,這就顯得有些狼子野心了。

  雖然如今宮裡皇嗣眾多,也不差貴妃懷的這兩個,但天家血脈,任何一個都是矜貴的,至少場面上如此。

  「娘娘今兒個坐上面,要緊嗎?」其實不止群臣不滿,后妃當中,也有些擔心。

  敬婕妤就在酒過三巡之後,借著敬酒,悄悄兒問伊杏恩,「是不是,嗯,妾身沒有其他意思,就怕有那起子多嘴的,會覺得不妥?」

  伊杏恩從進宮就跟著雲風篁迄今,算是六宮當中最了解貴妃的人之一,聞言先喝了她敬的酒,想了想,輕聲說道:「無妨的,娘娘自有分寸。廢后才去,崇信王野心夭折,如今就數娘娘膝下皇子風頭最盛。算著諸皇子的年紀,開年之後,只怕前朝就要議立儲君了。這會兒娘娘出些風頭,反而能夠鞏固有些人的信心。」

  是的,這就是雲風篁明知道以貴妃的身份坐在往年皇后才能坐的座位上,必然引起爭議,也要坐上去的緣故。

  她得趁自己月份還不夠大、精力尚且能夠撐得住的時候,儘量造勢。

  爭取在接下來的國本之爭當中,占據上風。

  須知道,國朝的規矩里,皇子束髮之前未能入主東宮,就要前往封地就藩這一條,本身就是為了保證皇太子的地位穩固。

  雖然從前這樣的太子也不是沒有被廢棄的,但平心而論,比起前朝那些藩王都齊聚帝京的情況,要好太多了。

  其他不說,就說年長的皇子,除了太子之外,長年在外,跟天子,跟群臣都沒有朝夕相處的情分,一旦天子發生點兒意外,也根本來不及趕回來做什麼,這就保證了太子的先手優勢。

  如果這樣都贏不了,那真的要麼太妃太廢物,要麼天子太混帳。

  開年秦王就十四歲了,再過一年,他就到了就藩的年紀。

  若非廢后之事,只怕這會兒廟堂已經在討論太子的人選來著。

  雲風篁這時候哪裡來的耐心裝賢良淑德?

  她得趁著廢后才去,宮禁之中自己地位帝寵都是無可爭議的最高這一點,幫助前朝後宮諸人下定決心,擁立她膝下的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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