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有詐
2024-08-09 06:21:31
作者: 半瓶
慕淵幾乎沒怎麼考慮,便斷然拒絕了謝南嘉的誘惑。
他和南召王世子不一樣,南召王世子好歹是姓宋,且南召本就是大周的國土,大周天子對自己的侄子網開一面也是情理之中,可他呢,他是異族,是勾結前太子野心勃勃想要瓜分大周的人,宋萬基怎麼可能會對他手下留情。
不過話說回來,他也不需要他手下留情,雖然玉澤眼下看來是落了下風,但那只是因為他們一開始沒有準備,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現在,宋景行的人馬正從山陽關往這邊趕,等慕柯再調來紅衣軍,三面夾擊之下,周軍必敗無疑。
等他們滅了周軍這十萬兵馬,再乘勝追擊打過黃河,到那時,就該大周主動找他們議和了,豈不比靠著一個女人的憐憫戰戰兢兢做個傀儡君王要痛快得多?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如果他投靠大周,他將永遠和自己喜歡的女人失之交臂,只有打敗大周,他才有可能將她據為己有。
至於宋景行和他那個得到了紅衣軍的弟弟,在他看來,根本不足為懼,他這些年的大王子也不是白當的。
「你這樣很辛苦吧?」他一面說著,一面動手解開綁在椅子上的繩索,將謝南嘉從束縛中解放出來,只留手上和腳上的繩索,以防謝南嘉逃走。
謝南嘉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真誠地向他道謝:「多謝大王子,現在舒服多了,如果能幫我把繩子換成鐐銬,再給我一張床讓我好好睡一覺,那就更好了。」
慕淵:「……」
她可真是隨遇而安。
畢竟是自己喜歡的女人,在保證她不會逃走的前提下,他願意儘可能地讓她住得舒服一些。
於是,他便按照她的要求,把她手腳上的繩索換成了鐐銬,甚至在換鐐銬之前,還命人給她打了水過來,讓她自己在帳中擦洗更衣。
因為他實在受不了自己喜歡的女人渾身散發著臭味。
為了防止謝南嘉逃跑,在謝南嘉洗澡的時候,他親自在帳外守著,一步都沒有離開。
他聽著那嘩嘩的水聲,看著燈光投映出的朦朧倩影,不禁心猿意馬,身體都起了變化。
但他不願輕易褻瀆她,所以並沒有像對待他的其他女人一樣使用粗魯的手段。
這大概是他這個粗人此生唯一一次用細膩的心思對待一個女人。
謝南嘉洗好之後,換了一身玉澤士兵的衣服出來,走到門口,主動伸出手,讓慕淵給她戴上鐐銬。
如此乖順,若非知道她對趙靖玉的感情,慕淵差點都以為她愛上自己了。
「你為什麼這麼聽話?」他問。
「因為我識時務。」謝南嘉道,「明知逃不掉,還硬著脖子不肯妥協,只會讓自己受皮肉之苦,我從小嬌生慣養,吃不了那苦。」
「……」慕淵瞧著她那張重新煥發出光彩的嬌俏容顏,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好,頓了頓道,「你餓不餓?」
「餓。」謝南嘉道,「我已經連吃了七天乾糧,現在餓得能吞下一匹馬。」
「……」慕淵哈哈大笑,「我這就去給你殺一匹來烤。」
不多時,士兵送來了飯菜,滿滿的一桌牛羊肉,蒸的,煮的,烤的,香氣充滿了整個營帳。
兩人在几案前相對而坐,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十分暢快。
外面的士兵驚掉了下巴,心說打了多年的仗,還是頭一回看到待遇如此優厚的俘虜,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對知己在暢談人生呢!
慕淵很享受這樣的相處方式,卻還是忍不住問謝南嘉:「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戰事嗎?」
「擔心。」謝南嘉道,「但我當你是朋友,今天是我們最後一次把酒言歡,所以,我願意暫時把別的事情都拋開。」
慕淵愣了下,疑惑道:「什麼意思?」
謝南嘉笑了笑,鳳眼微眯,對他舉起酒杯。
慕淵幹了杯中酒,不知怎地,心中隱約生出一絲不安。
這女人簡直把他這裡當成了遊玩之地,全然沒有半分擔憂,該不會又設計了什麼陰謀陷阱,等著他們上當吧?
不行,無論後面的戰事如何,這女人都不能留在前線,應該趁著眼下戰事停歇,將她送回玉都王宮去,這樣既不用擔心她與周軍裡應外合,還可以讓趙靖玉投鼠忌器,不敢貿然攻打玉都。
這樣想著,他又多灌了謝南嘉幾杯酒,等謝南嘉不勝酒力沉睡過去,便命人連夜將她送回了玉都。
第二天,慕柯尋紅衣軍未歸,宋景行的人馬也在來勒川的途中,慕淵擔心周軍會趁著紅衣軍到來之前發起新一輪的進攻,從天未亮就開始部署迎戰計劃,不成想原本駐守在城外的周軍,竟一夜之間退回到勒川城中,將城門緊閉起來。
慕淵覺得這其中必有古怪,心裡的不安愈發強烈。
然而屬下們都安慰他說沒事,大周那邊應該是投鼠忌器,怕咱們傷害他們的太子妃,所以不敢貿然用兵。
慕淵不認為是單純因為這個原因,如果趙靖玉真的擔心自己的女人,早就該派人來談判了,為何到了現在還只是按兵不動,連句話都沒捎來?
「他們肯定是在等什麼時機,咱們不能給他們充足的時間。」慕淵道,「既然他們不動,咱們就該主動出兵,給他們來個先發制人,破壞掉他們的計劃。」
底下的將士卻有一大半不贊同他的決定,認為二王子尋紅衣軍未歸,宋公子的人馬趕來也需要一些時間,倘若戰事失利,連個援兵都沒有,因此不易貿然激進。
慕淵不肯採納那些人的意見,他是主帥,攻守都是他說了算,因此,即便多數人都反對,他還是親自帶兵向周軍發起了進攻。
然而大周方面卻不迎戰,任他在城門下叫陣,始終緊閉城門不予理會。
叫陣的士兵喊得嗓子都冒煙了,對面仍然沒有任何動靜,城樓上也不見一個兵士,放了一排箭,一點用都沒有。
慕淵失去耐心,當即下令強攻,命人抬來撞木,打算將城門撞開。
他的一個老部下攔住了他,說漢軍素來詭計多端,不了解情況便強行攻入,恐怕中了人家的誘敵深入之計。
其餘將士也都紛紛附和,認為現在不是攻城的最佳時機。
慕淵心中惱火,正要大發雷霆,趙靖玉突然出現在城樓之上。
趙靖玉一身紅衣飄飄,氣定神閒地俯視慕淵,郎聲道:「大王子,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慕淵:「……」
這人就是個神經病,他們明明昨日才經過一場惡戰,哪裡就好久不見了?
「趙靖玉,你是不是個男人,媳婦被人擄走,你卻關上城門做起了縮頭烏龜,有種你出來,咱們痛快打一架!」
趙靖玉一點都不生氣,反倒笑得無比從容:「有種你進來,我就和你打。」
「有種你把門打開。」慕淵道。
「有種你把門撞開。」趙靖玉道。
越是如此,慕淵反倒不敢撞了,這廝如此狡詐,誰知道他在城裡埋伏了什麼。
就這樣,雙方僵持了大半個時辰,趙靖玉索性讓人給他搬了琴來,要現場給慕淵演一出空城計。
悠揚的琴聲響起,趙靖玉的紅衣被風吹起,翩然若仙,一派風.流。
慕淵氣得血液倒流,可趙靖玉這樣虛虛實實的,他還真不敢貿然攻城。
最後,他只能和當年的司馬懿一樣,率領人馬灰溜溜退回到自家營地。
「絕對有詐,絕對有詐……」回到營地,他一整天都在念叨這句話,但具體有什麼詐,他也說不上來。
忐忑不安地過了一夜,第二天用過午飯,探子來報,二王子率領兩萬紅衣軍已經進入勒川地界,宋景行的五萬兵馬也即將抵達。
慕淵大喜,有了這七萬兵馬,再加上原有的玉澤軍,趙靖玉即便把勒川城布滿了陷阱,他們也能將陷阱踏平。
「傳令三軍,整裝備馬,隨時準備攻城!」他興奮地發布命令。
半個時辰後,東西兩方同時傳來如驚雷轟鳴的馬蹄聲,震得方圓百里的草原都在顫抖。
東面是從山陽關而來的宋景行的人馬,全軍身穿褐色戰衣,西面來的,便是傳說中攻無不克的紅衣軍,全軍身穿紅色戰衣,遠遠望去,仿佛從天邊湧來的紅雲,鋪天蓋地,蔚為壯觀。
「紅衣軍,紅衣軍……」玉澤軍上下一片沸騰,為紅衣軍驚艷的同時,紛紛稱讚二王子英明神武,智勇雙全。
慕淵雖然不愛聽,但此時他已經顧不上計較這些小事,親自騎馬前去迎接。
到了近前,見慕柯與一個紅袍將軍並肩行在隊伍前面,慕柯的春風得意,志得意滿自不必說,那位紅袍將軍當真是劍眉星目,器宇軒昂,手持一桿亮銀槍,胯下一匹汗血寶馬,那叫一個威風凜凜。
這樣的人才,竟要便宜給慕柯那個奸詐之徒,慕淵心裡頗為不平,面上卻沒帶出來,勒住韁繩,和慕柯打招呼。
慕柯從小到大都在慕淵的陰影之下成長,今日終於揚眉吐氣了一回,見了兄長也不下馬了,只在馬上拱了拱手,大笑道:「王兄,我把紅衣軍帶回來了,這位便是紅衣軍現任的統帥,詹飛羽。」
「原來是詹將軍。」慕淵抱拳道,「將軍一路辛苦。」
詹將軍似乎對他大王子的身份並不看在眼裡,微微頷首道:「見過大王子。」
慕淵明白,紅衣軍只認令符不認人,因此也不去和他計較,當即帶著兩人一同往東面去迎接宋景行。
三方會合,入大帳商議攻城之事。
趙靖玉早已得到消息,和謝戰霆等人一起登上城樓往西遠眺。
兩萬紅衣軍如火紅的晚霞落在碧波蕩漾的草原,只是看著,便叫人熱血沸騰。
「還是袖兒聰明,不費吹灰之力就讓慕柯把紅衣軍給我送來了。」趙靖玉笑著說道。
「是啊,要不然你還真不知道去哪裡尋他們。」謝戰霆道,暗自為女兒的聰慧感到驕傲。
「既然如此,我們是不是可以開城迎敵了?」謝南風已經開始摩拳擦掌。
「走,我們現在就去!」趙靖玉鬥志昂.揚,甩開猩紅的斗篷,大步流星下了城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