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媳婦兒你好臭
2024-08-09 06:21:25
作者: 半瓶
謝南嘉像是隨口一問,沒等雲舒答上來,便轉身去了另一間臥室。
雲舒端著燈跟過去,在她身後道:「我父親叫雲忠,你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
「沒什麼。」謝南嘉道,「我想著你們家對二公子家如此照顧,你父親會不會是七公主的侍衛什麼的。」
「侍衛?」雲舒怔了下,喃喃道,「應該不是吧,我從來沒聽他說起過。」
「那興許是我多想了。」謝南嘉道,邁步進了趙靖玉母親的臥室。
在趙靖玉和他母親之間,他母親才是那個有秘密的人,所以,謝南嘉認為,即便真能找到點什麼東西,應該也是在他母親的房間。
雲舒不知道在想什麼,難得安靜下來,端著燈默默地跟在她後面,幫她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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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南嘉將房裡各處翻找了一遍,什麼也沒找到。
雲舒提議回趙靖玉的房間再找一遍,結果同樣沒找到。
兩人都很失望,並排坐在趙靖玉那張光板床上,來時的士氣泄了個精光。
「你這麼聰明,我以為你會發現些別人發現不了的東西。」雲舒沮喪道,「要不然你再看看,牆上,地上,床底下,有沒有哪裡有機關暗道什麼的?」
「房子是你父親蓋的,有沒有機關他會不告訴你嗎?」謝南嘉道。
雲舒想想也是,遂更加沮喪起來:「那咱們這趟豈不是白跑了?」
謝南嘉沉吟一刻道:「要不,咱們去你家看看吧,說不定趙靖玉走後,你父母幫忙收拾房子時發現了他遺忘的盒子,便拿回你家收起來了,畢竟這裡沒人住,時間長了難免被蟲蛀鼠噬的。」
「對呀,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呢!」雲舒的眼睛頓時一亮,隨即又道,「外面已經黑了,沙漠裡晚上常有蛇蠍毒物出來活動,保險起見,還是明天白天再去找吧!」
謝南嘉也沒說什麼,就依著她的提議,將衣櫃裡的舊被褥拿出來鋪上,吃了些乾糧,喝了些水,手腳都沒洗,便躺下睡了。
多少年沒見過陽光的被褥,有一股難聞的霉味,謝南嘉哪怕是在莊子上,也沒受過這樣的罪,輾轉到半夜才合上眼。
雲舒也同樣睡不著,一直睜著眼睛在黑暗裡等待,等到謝南嘉實在熬不住發出均勻的呼吸,她便悄悄爬起來,披衣下床,躡手躡腳地往門口走去。
房門打開又關上,謝南嘉聽著她的腳步聲遠去,起床跟了出去。
月光慘澹,如薄紗籠罩著寂靜的庭院,雲舒的身影消失在院牆外。
謝南嘉並不著急,慢慢悠悠跟在後面,她知道雲舒要去哪裡,所以不怕跟丟。
果然,雲舒很快走到她自己家門口,拉開籬笆院門,閃身而入。
謝南嘉站在外面,看著她打開堂屋的門,隨即又關上。
謝南嘉等了一會兒,等到屋裡亮起燈光,確認雲舒不會突然出來,這才踮著腳跟過去。
她沒有直接進屋,而是來到窗戶下,貼著牆傾聽裡面的動靜。
令她驚訝的是,屋裡竟然傳來說話的聲音。
石頭的牆壁隔音很好,她聽不清說的是什麼內容,但在那一瞬間,她身上立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明明是個空房子,雲舒是在和誰說話?
她強壓著心頭那毛骨悚然的感覺,踮起腳將窗戶推開一條縫,用一隻眼往裡看,赫然發現,裡面居然不只雲舒一人,而是三個人。
除了雲舒,還有一個男人,和一個坐在地上披頭散髮的姑娘。
那姑娘骨瘦如柴,衣衫襤褸,手腳栓著鐵鏈,臉被亂發擋住,乍一看跟鬼沒什麼兩樣。
「快點把人帶走,先找個地方藏起來,咱們得快點把房子收拾乾淨,那個袖兒聰明得很,千萬不要讓她看出破綻。」雲舒對那個男人吩咐道。
男人似乎不太情願,抱怨道:「深更半夜的,真夠折騰人。」
抱怨歸抱怨,他還是把人從地上拉起來,扛在肩上出了門。
謝南嘉忙屏住呼吸,也不管地上會不會有蛇蠍毒蟲,直接貼著地面趴下來。
好在男人急著離開,並沒有左顧右盼,直接扛著人就走了。
雲舒沒有跟出來,在裡面手忙腳亂地收拾屋子,還對那人說,讓他把人藏好之後,快點回來幫忙收拾。
男人嘟嘟囔囔地走遠,謝南嘉想了想,從地上爬起來,無聲無息地追了上去。
男人七拐八拐地出了鎮子,把姑娘扛進一個廢棄的土地廟,用鐵鏈栓在神像背面,將兩扇破舊的門關上,拿一根棍子串在門環上別起來,而後迅速返回了鎮子。
謝南嘉靜靜地等了半晌,確定男人不會再回來,便從黑暗處走出來,打開門進了廟裡。
好在廟小,屋頂還破了個大洞,微弱的月光照進來,可以影影綽綽看到裡面的東西。
謝南嘉轉了一圈,在神像背後找到了那個姑娘。
姑娘躺在地上,連呼吸都聽不到。
謝南嘉壯著膽子探了探她的鼻息,確認人還沒死,這才放下心來,蹲在地上將人扶起來,搖著她的肩膀連聲喚她:「姑娘,姑娘……」
喚了好久,那姑娘終於醒了,發出蚊蠅般的呻吟。
「你是誰?」謝南嘉問她。
姑娘急促地喘息,斷斷續續道:「我,我是,雲,雲舒……」
謝南嘉心頭猛地一震,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她說她是雲舒,那之前的雲舒是誰?
在此之前,她確實已經看出那個雲舒不對勁,但她並沒懷疑過她的身份,她只是以為,雲舒是被慕淵或者玉澤國的其他主子收買了。
現在看來,如果眼前這姑娘是真的雲舒,另一個雲舒鐵定就是假冒的。
謝南嘉感到脊背發涼,汗毛倒豎,如果那個雲舒是假的,那她的偽裝也太高明了,不但把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人都騙得團團轉,甚至讓程志業為了她白白放走了慕淵。
程志業若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是個騙子,不知道會有多麼傷心。
謝南嘉以往也曾聽父親講過兩國交戰時,奸細在其中起到的重要作用,但她沒有切身體會,不知道奸細到底有多厲害,現在,她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奸細的可怕。
假設她沒有在玉澤王宮識破雲舒的謊言,沒有將計就計跟著她來找紅衣令,那麼她可能永遠不會知道,那個雲舒是假的。
她不知道,趙靖玉和程志業他們更不可能知道,到時候還不知道要上人家多少當。
……
大約三更時分,雲舒和那個男人終於將房子恢復成許久沒住人的樣子,而後悄悄溜回來,躡手躡腳地爬回到床上。
謝南嘉突然昂起頭,迷迷糊糊地問她:「你做什麼去了?」
雲舒嚇一跳,忙胡亂答道:「我出去方便了。」
「哦。」謝南嘉翻了個身,沒再說話。
雲舒輕拍胸口,平息了一下心情,在她身邊躺下,慢慢合上眼睛。
許是真的撐不住了,兩人雖然各懷心思,最後還是沉沉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外面已經天光大亮,兩人起了床,在院裡的古井裡打了些水,洗漱飲馬。
這井有些年頭了,上面漂浮著一層厚厚的枯枝敗葉,打上來的水也非常渾濁,馬喝一些還行,人根本沒法喝。
好在她們備的乾糧和水還很充足,填飽肚子之後,便去了雲舒的家。
雲舒照樣從石頭牆的縫隙里找出鑰匙開了門,還細心地給謝南嘉解釋說這裡的人通常都是這樣藏鑰匙的。
門打開,謝南嘉邁步進了屋,見屋子裡到處灰撲撲的,大小物件上都落滿了沙塵,確實是很久沒住人的樣子,不禁暗自佩服雲舒造假的本事。
她可真是精通此道,什麼都能做假。
雲舒一副遠遊歸家的模樣,四下走動著感慨了一番,眼圈紅紅的,絲毫看不出偽裝的痕跡。
謝南嘉安慰了幾句,和她一起在房裡四處翻找。
後來,謝南嘉在雲舒母親房間舊衣櫃的暗層里找到了那隻木匣子。
雲舒喜出望外,抱著匣子歡喜道:「袖兒,還是你厲害,我怎麼就沒想到,這麼破的衣櫃還會有暗層,早知道的話,就不用費這麼多周折了。」
「也沒費多少周折呀!」謝南嘉道,「我昨晚就說來找的,是你非要等今天,這不是找得挺順利嗎?」
雲舒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忙點頭道:「是呀是呀,所以我說你厲害嘛!」
謝南嘉笑道,「行了,你別一個勁的誇我了,還是快想辦法把匣子打開吧!」
雲舒低頭瞧著匣子上那把精緻的銅鎖,拽了幾下沒拽開,便不耐煩道:「事不宜遲,咱們直接把它砸開吧!」
謝南嘉似乎很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這可是你小乖哥哥的念想,你就這麼把它砸了?」
雲舒警覺自己太過心急,換了語氣道:「也是,是我太著急了,那你說該怎麼辦?」
「自然是找個鎖匠把它找開呀!」謝南嘉道,「你是在這裡長大的,應該知道哪裡有鎖匠吧?」
「啊,對,我是知道,就在鎮子上,我帶你去。」雲舒臉色變了幾變,和謝南嘉一起出了門,剛走到院子裡,突然捂著肚子說自己肚子疼,讓謝南嘉自己先去,她隨後就來。
「我等你吧,我也不知道鎖匠在哪兒。」謝南嘉道。
「鎮子就這麼大點,你去了就能看見,早點去早點打開,省得浪費時間。」雲舒說道,捂著肚子跑開了。
謝南嘉看著她一溜煙鑽進茅廁,露出一絲瞭然的冷笑,拿著匣子去了鎮上。
她知道,雲舒根本不是肚子疼,而是怕鎮上的人都不認識她,那樣她就露餡了。
如果她是在這裡長大的,不可能剛走了幾個月人家就把她忘了。
謝南嘉走後,雲舒從茅廁里出來,正發愁自己要不要跟過去,昨晚那個男人突然來了。
雲舒嚇一跳,沖他呵斥道:「你是不是瘋了,大白天跑出來做什麼,快走快走!」
「放心吧,我看著那個女人走了才過來的。」男人道,「我有急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雲舒臉色一變,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就聽男人支支吾吾道:「那,那丫頭不見了。」
「你說什麼?」雲舒心裡咯噔一下,頓時提高了嗓門,「怎麼不見的,什麼時候不見的,你是幹什麼吃的,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昨晚我幫你收拾完房子,回到土地廟就發現人不見了,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麼不見的,我明明把她栓得很牢。」男人似乎有點怕她,哈著腰怯怯道,「我是想早點來告訴你,可你一直跟那個女人在一起,我根本找不到機會。」
雲舒暴躁地在原地轉了幾圈,氣沖沖道:「我就沒見過你這麼蠢的人,你倒是快去找啊,要是找不回來,你和我都死定了!」
男人遲疑著,想說什麼又沒說,轉身匆匆而去。
雲舒盯著他的背影又恨恨地罵了幾句,心煩意亂地坐在院裡的石墩上想對策。
似乎沒過多久,謝南嘉突然回來了。
「你肚子好些沒?」她笑著問雲舒,心情很好的樣子。
雲舒收起情緒,揉著肚子道:「好些了,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是啊,我一到鎮子上就找到了鎖匠,鎖匠很快就幫我打開了。」謝南嘉道。
其實她壓根沒去找鎖匠,而是自己找了個根鐵絲弄開的,這本事不是她小時候父親教她的,至於父親從哪學來的,她就不知道了。
「那太好了,你看了沒有,裡面有沒有紅衣令?」雲舒完全相信了她的話,激動地坐直了身子。
「有。」謝南嘉將木匣子放在她面前的石桌上,打開匣子,從裡面拿出半塊玉壞遞給她,「你瞧,是不是和你給我的那塊一樣?」
雲舒沒想到會這麼順利,激動得手都在微微顫抖。
「袖兒,你可真是太厲害了。」她顫聲說道,伸手接過玉環,舉起來對著陽光看了又看,「是一樣的,和我那塊是一樣的,可是,你祖父也不在這裡,咱們怎麼把它復原呢?」
「別擔心,復原的方法我已經學會了,只是鎮子上沒有可用的材料,等咱們回到玉澤,找一家古董店,我可以把它復原的。」謝南嘉道。
「真的嗎?」雲舒就等她這句話呢,抓住她的手興奮道,「袖兒你真的好能幹,我就說,帶你來准沒錯!」
她高興得有些忘了形,絲毫沒察覺到自己說漏了嘴。
謝南嘉微微一笑,並不打算揭穿她:「那咱們趕快起程回玉澤吧!」
雲舒頓了下,心裡還記掛著那個失蹤的丫頭,也不知道男人能不能把人找回來。
可是眼下她又沒什麼拖延的藉口,只能聽從謝南嘉的話,收拾東西離開。
匣子不好帶,謝南嘉便把它放回了趙靖玉的舊衣櫃裡。
兩人仍按原路返回,行至途中,雲舒突然想到婚書的事,問謝南嘉有沒有在匣子裡看到婚書。
謝南嘉說沒有,她只看到玉環,沒看到婚書。
「婚書是一式兩份,肯定和你那份一模一樣,沒有就沒有吧,反正你又不和趙靖玉成親,要它也沒什麼用。」謝南嘉無所謂地說道。
雲舒無話可說,遂不再提起。
反正她也知道那婚書上面寫的是什麼,找不到正好,省得袖兒找人去辨認上面的內容。
兩人一來一去用了五天的時間,等到進入玉澤境內,才知道局勢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趙靖玉並沒有被玉澤國俘虜,武安大將軍的十萬大軍也於今日抵達了幽雲關,因為確信太子妃已遭不幸,他們即將對玉澤開戰,誓要滅掉玉澤,為太子妃報仇。
玉澤王正集結兵馬奔赴幽雲關,玉澤百姓人人自危,舍家棄業逃往草原深處避難,玉都城中一片兵荒馬亂。
「太好了袖兒,小乖哥哥沒有被抓。」雲舒聽聞消息,抱著謝南嘉興奮不已,若非知道她的真面目,任誰都會覺得她的開心是發自肺腑。
相比之下,謝南嘉要冷靜很多,因為她壓根就知道趙靖玉沒有被抓。
那天晚上她和雲舒跟著巡邏的衛兵逃出王宮,前面的兩個衛兵從始至終都沒回頭看一眼,分明是故意要帶她出宮,故意放出趙靖玉被抓的假消息,好讓她在情急之下跟著雲舒去找紅衣令。
「袖兒,你不高興嗎,小乖哥哥沒有被抓呢!」雲舒晃著她的肩膀問。
「我沒有不高興,就是有點意外。」謝南嘉道,「早知道他沒被抓,我們就不用跑那麼遠了。」
「可是我們找到了紅衣令,也是一件好事呀!」雲舒道,「咱們現在去找個古董店,把紅衣令復原,然後去找小乖哥哥,讓他派人回京城把你那半塊玉也拿來,這樣小乖哥哥就可以號令紅衣軍了,你說好不好?」
「好。」謝南嘉笑著應她,「那咱們快點去找古董店吧!」
城中百姓忙著逃難,店鋪幾乎全關閉了,兩人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一家營業的古董店,最後只好再次使用不光彩的手段,撬開了一家古董店的門。
謝南嘉讓雲舒在外面守著,自己進裡面找工具修復。
她沒有老國公手法嫻熟,花費了足足三個時辰,才讓那半塊玉露出了真容,雖然她不認識上面的字,想來應該是和紅衣令有關的。
雲舒說她也不認識,不知是不是在撒謊,謝南嘉也懶得追究。
儘管已經疲累到了極點,兩人卻一刻不敢耽擱,帶著玉環馬不停蹄地趕往幽雲關。
一路上,她們看到不少玉澤國人拖家帶口,趕著牲口往玉都方向撤退,打聽之下,才知道大周的軍隊已經打過了幽雲關,攻占了玉澤國離幽雲關最近的一個城池,勒川。
謝南嘉知道勒川,她跟著慕淵入草原時,曾在那裡歇腳喝茶。
玉澤國兵強馬壯,戰士以彪悍嗜血聞名,大周的軍隊長途跋涉而來,卻能在一天之內攻下一座城池,看來是被逼急了。
他們該不會真的以為她死了吧?
兩國交戰,百姓遭殃,謝南嘉到底還是不忍心,便提醒百姓們不要盲目地以為都城是安全的,因為都城的百姓也已經逃去了別處,他們與其去都城,不如往更偏僻的地方去躲一躲。
兩人明明是往最危險的地方去,一路上卻沒有受到任何攔截,在第二天的日落時分,暢通無阻地到達了勒川。
玉澤國的軍隊駐紮在勒川以北,經過一天一夜的苦戰,終於成功地阻止了大周軍隊繼續前進的步伐,雙方都已經人困馬乏,眼看太陽落山,便暫時休戰,各自在自己的營地埋鍋造飯。
謝南嘉和雲舒遠遠地等著,直到天色完全黑下來,才棄了馬匹,沿著兩軍的邊界匍匐前進。
同樣的,在穿過玉澤軍的防守時,兩人沒遇到任何攔阻,巡邏的士兵仿佛眼瞎耳聾一般,任由她們越過了邊界。
結果等到了大周軍營這邊,兩人剛一露頭,就被發現了,幾個士兵凶神惡煞地將兩人捆綁起來,扭送到武安大將軍的軍帳。
謝戰霆和趙靖玉剛用過晚飯,正在帳中和謝南風,程志業,周雲成等人圍著沙盤商議明日的進攻策略,忽聞外面有報,說抓到了兩個敵國奸細。
眾人都停下來,向帳外看去,謝戰霆吩咐將人帶進來。
謝南嘉和雲舒還穿著玉澤王宮的侍衛服,整整七天沒換衣裳了,在這炎熱的夏天,味道可想而知。
加上兩人都是蓬頭垢面,風塵僕僕,帳中幾人都沒認出來她們,反倒一個個都掩著口鼻直往後退。
只有趙靖玉在愣怔一瞬之後,突然大步衝過來,一把從士兵手中搶過謝南嘉,將她緊緊摟進了懷裡。
其他人都驚呆了,尚未反應過來,就聽趙靖玉「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媳婦兒,你跑哪去了,嚇死我了……」他哭喊著,死死抱住謝南嘉,差點沒把謝南嘉的肋骨勒斷。
謝南嘉只覺得一股暖流傳遍全身,眼淚瞬間奪眶而出,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超值!
媳婦兒?
其他人這才反應過來,敢情這個比叫花子還臭三分的奸細是袖兒呀?
天吶!
大夥驚呼,爭先恐後地圍過來。
謝戰霆到底是將軍,又是長輩,不能像孩子們一樣大喊大叫,獨自站在原地,悄悄轉頭拭掉眼角的淚。
在所有人都湧向謝南嘉的時候,唯獨程志業遲疑地看向雲舒,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然後衝過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雲舒,真的是你,太好了,你也回來了……」他興奮地喊道。
雲舒有片刻的失神,但很快就抽出手,瞪起眼睛道:「拉拉扯扯的做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不知道嗎?」
程志業太開心了,已經顧不上計較她的態度,只是看著她嘿嘿地笑。
雲舒撇嘴道:「你怕不是個傻子吧?」
那邊,趙靖玉還在抱著謝南嘉哭鼻子,仿佛走失多日的孩子找到了娘親,那叫一個委屈,那叫一個嗲。
大夥都已經圍過去了,見他那丟死人的樣兒,又默默退開了些,索性讓他哭夠了再說。
這幾天,他確實過得十分煎熬,袖兒再不回來,他真的要撐不住了。
都說男人是女人的脊樑,怎麼感覺到他這兒反過來了?
謝南嘉跟著掉了幾滴淚,後來見他哭個沒完,簡直拿他沒辦法,便拍著他的背在他耳邊小聲安慰他。
安慰了好半天,趙靖玉總算止住眼淚,鬆開了謝南嘉,後知後覺地說了句:「媳婦兒你好臭。」
謝南嘉:「……」
大夥:「……」
你都抱著膩歪半天了,現在才聞到臭嗎?
謝南嘉重獲自由,第一時間過去拜見謝戰霆。
「袖兒不孝,讓父親擔憂了。」她跪下來恭恭敬敬地給父親磕了個頭。
謝戰霆喉嚨發緊,彎腰扶起她,忍著淚說道:「回來就好,要不先去換身衣裳,再過來與大家說話。」
「情況緊急,我還是先說了再去洗漱吧!」謝南嘉道,隨手拍了拍謝南風的頭,讓他給自己倒杯水。
謝南風的淚差點被她拍下來,忙低頭走開去倒水。
謝南嘉喝了水,從懷裡掏出那半塊玉環遞給趙靖玉:「你看我找到了什麼。」
趙靖玉頓時瞪大眼睛,把玉拿過去看了又看,驚喜道:「你是怎麼找到的?」
謝南嘉道:「我和雲舒一起去了趟西戎,在雲舒家裡找到了你的小匣子,當年你走的時候忘了拿,雲舒的母親幫你收起來了。」
「……」趙靖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看謝南嘉,又看看雲舒,「你們,你們兩個怎麼這麼大膽,既然從玉澤王宮逃了出來,為什麼不先找我,居然不聲不響地去了西戎,害我擔心得要死。」
「小乖哥哥,」雲舒走過來搶在謝南嘉前面說道,「我們本來是要去找你的,可是我們聽玉澤的衛兵說你被抓了,關在玉澤王宮裡,當時我們都懵了,也沒細想那消息是真是假,就決定去找紅衣令,然後拿著紅衣令去把你換回來。」
「哈哈,用紅衣令換人,那我們真是想到一起去了。」程志業在旁邊插嘴道。
看得出來,雲舒能回來,他心情特別好。
雲舒卻只是白了他一眼,沒搭他的茬。
「小乖哥哥,你快點讓人回京城把袖兒那半塊玉拿來吧,有了紅衣令,你就可以號令紅衣軍了。」
「不用回京城,那半塊玉就在我這裡。」趙靖玉道。
「在你這裡?為什麼?」謝南嘉和雲舒同時問道。
「因為我。」周雲成忙擠上前邀功,「我從京城出來的時候,特意去拜訪了少夫人,讓她幫忙把那半塊玉找出來給我……」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還不是我交待你的。」趙靖玉不等他說完就把功勞搶了去。
謝南嘉驚奇不已:「難道你那時候就知道紅衣令以及它的用途了?」
「對呀,我聰明吧媳婦兒?」趙靖玉得意洋洋,滿臉都寫著「快誇我快誇我」。
「聰明,我們二公子真是太聰明了。」謝南嘉不吝讚美,甚至還給他鼓了幾下掌。
趙靖玉越發得意,一雙桃花眼亮得讓滿帳的燭火都黯然失色。
「小乖哥哥,你快把那半塊玉拿出來,看看能不能拼成一塊。」雲舒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趙靖玉便將自己隨身攜帶的半塊玉掏出來,在大夥目不轉睛的注視下,和謝南嘉拿回來的這半塊拼在一起。
兩個斷口相接,嚴絲合縫,毫釐不差。
「對上了,對上了……」大夥都興奮不已。
這時,雲舒突然上前,劈手奪下玉環放入自己懷裡,同時從袖中翻出一把匕首,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情況下抵住了謝南嘉的脖子。
這一變故來得太突然,大夥一時都懵了,等回過神,謝南嘉已經被雲舒控制住。
「雲舒,你做什麼?」程志業驚得心跳都停了,伸手就去拉她。
「站住,誰敢動一下,別怪我不客氣。」雲舒大聲喊道,語氣冰冷,眼神凌厲,臉上再不見往日的單純嬌憨。
眾人都停止了動作,生怕她會傷到謝南嘉。
「原來你真是玉澤國的人。」趙靖玉冷下臉,陡然從小哭包變成了冷麵閻羅,渾身散發著蕭殺之氣,「說,你的主子是誰,你們想要什麼?」
雲舒在他的凝視下手微微哆嗦了一下,但很快就穩住了心神,正色道:「我只是奉命尋找紅衣令,至於主子是誰,恕我不能相告,二公子放我離開,等我把紅衣令交給主子,便將袖兒姑娘完璧歸趙。」
「我憑什麼信你?」趙靖玉道。
「憑這個!」雲舒一咬牙,匕首在謝南嘉細白的脖頸壓出一條血痕,「我不是要你信我,而是要你聽我的。」
「你再敢傷她,我將你碎屍萬段!」趙靖玉暴怒,雙眼通紅,像嗜血的魔鬼。
「放我走,我便不傷她,否則我們只好同歸於盡。」雲舒道,狠著心又將匕首壓深了幾分。
鮮紅的血珠倏忽流下來,帳中一片寂靜。
「讓她走!」謝戰霆沉聲開口。
大夥不得不讓開一條路。
趙靖玉和程志業卻恍若未聞,站在那裡不願讓開。
周雲成和謝南風上前將兩人拉開,雲舒押著謝南嘉一步一步向帳外退去。
「雲舒!」眼看她就要退到帳外,程志業突然大聲叫住她,紅著眼睛質問她,「我們都把你當親人對待,你為什麼要這樣?」
雲舒頓住腳步,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不為什麼,各為其主罷了。」
程志業呆滯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她消失在帳外。
大夥追出去,卻束手無策,同樣只能眼睜睜看著她一步一步往玉澤軍的地界靠近。
快到那邊時,雲舒突然吹響了哨子,邊界處立刻出現十幾條黑影,簇擁著她和謝南嘉迅速遠去。
「太子殿下,我們怎麼辦?」黑暗中不知是誰問了一聲。
趙靖玉沒吭聲,轉身大步回了營帳。
他不是真的拿雲舒沒辦法,但方才謝南嘉安慰他的時候,曾小聲告訴他,無論雲舒做什麼都不要攔著。
他不知道謝南嘉想幹什麼,更不想眼睜睜看著她再入虎穴,可她又是那麼有主見的人,他怕自己壞了她的事,只能忍痛放她去。
回到帳中,他沉著臉坐在椅子上,從懷裡掏出一張摺疊的紙,這是謝南嘉剛才偷偷塞到他手裡的,他借著掏玉環的機會放在了懷裡。
「這是什麼?」隨後跟進來的謝戰霆問道。
「袖兒給我的。」趙靖玉一面說,一面將紙展開。
「所以,你就為了這個才放雲舒離開的?」謝戰霆又問。
趙靖玉的視線落在紙上,隨即又抬頭看向他:「請將軍勿怪,是袖兒讓我這麼做的。」
謝戰霆沉著臉沒說話。
剛才袖兒被雲舒制住,從頭到尾一聲都沒吭,他就知道,袖兒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現在看來,他猜的果然沒錯。
這丫頭,她到底想幹什麼,她可真是一點都不讓人省心。
「將軍。」趙靖玉抬手將紙張遞給他:「煩勞將軍找個認識玉澤文字的人來,看看這上面寫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