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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天下獨一份

2024-08-09 06:20:41 作者: 半瓶

  老國公說完,停下來看謝南嘉的反應。

  然而,謝南嘉並沒有感到特別驚訝,只是應了一聲「哦」,靜靜等他的下文。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老國公問。

  「沒有,我只是猜想它可能和玉澤王庭有關。」謝南嘉道,「只可惜上面的紋路磨平了,不太好辨認是什麼東西。」

  「不不不……」老國公擺手道,「這紋路可不是磨平的,而是被人在表面用一種特殊的材料給包裹起來了,現在外面那層材料被磨掉了一些,所以花紋才會顯現出來。」

  「還有這種手法?」這回謝南嘉倒是驚訝了,拿過玉環看了又看,竟沒看出絲毫破綻。

  「是真的嗎,還能復原嗎?」她的好奇心徹底被激起,急切地問道。

  「能倒是能,就是得花些功夫。」老國公道,「幸好你找對了人,滿京城再沒有比你爺爺我更懂這玩意的了。」

  「哈哈。」謝南嘉笑起來,「那咱們開始吧,我給爺爺當學徒,打下手。」

  

  「行,爺爺就收你做個關門弟子。」老國公呵呵笑道。

  「那開門弟子是誰?」謝南嘉問。

  老國公拈鬚大笑:「開門弟子也是你。」

  謝南嘉:「……」

  祖孫兩人準備好一應用具,關起門開始忙活。

  從午後直忙到晚飯時,還沒忙完。

  盛青雲只知道謝南嘉和老國公在一處,但不知道她在做什麼,派了藍煙去叫她回去吃飯。

  流蘇和碧螺在書房外守著,告訴藍煙,老國公從外面得了一個殘局棋譜,正和小姐在裡面研究,不許人打擾。

  藍煙信以為真,回去如實稟告盛青雲。

  盛青雲對小國公無奈抱怨:「老爺子也是,棋譜在那裡又不會跑,吃了飯再研究不行嗎?」

  「這你就不懂了,對棋迷來說,吃飯遠沒有下棋重要。」蘇賢說道,「老人家好不容易有個棋鼓相當的對手,你就隨他去吧,等回頭袖兒嫁了人,再想陪他下棋也沒機會了。」

  盛青雲只得作罷,復又奇怪道:「袖兒從小長在莊子上,哪裡學來的這些五花八門的本事,且樣樣都還學得不差?」

  蘇賢也搞不懂,猜測道:「興許是天賦吧,錦城不也被他師父說是天生習武的材料嗎,說明咱們兩個底子好,你這個當娘的會生。」

  「……」盛青雲紅著臉佯嗔道,「孩子在呢,你少說些沒臉沒皮的話。」

  蘇錦城正專心吃飯,突然被父母提起,拿筷子的手頓了下,又低下頭繼續吃。

  說起妹妹的本事,他也覺得奇怪,他不相信野蠻生長在農莊的小女孩會莫名其妙地學到一身本領。

  射術精準她可以說是打野味練出來的,可是騎馬呢,識字呢,下棋呢,還有那通身的氣度呢,這些是怎麼練出來的?

  天賦再好也得有人發掘,總不能憑空就會了。

  他甚至懷疑,是不是莊子那邊的深山裡住著隱世的高人,像話本子裡寫的,高人發現妹妹天賦異稟,每天晚上偷偷傳授她本領。

  正想著,盛青雲突然叫他:「你先前說找不回妹妹不成親,如今妹妹都要成親了,你是不是也該考慮自己的婚姻大事了?」

  「……」蘇錦城放下碗筷道,「父親母親慢用,我吃好了,今晚要在宮裡值夜,我先走了。」

  說完起身逃離了飯桌。

  「哎……」盛青雲氣得在他身後高聲道,「你這孩子,一說成親就跑,你給我回來!」

  蘇錦城假裝沒聽見,頭也不回地走了。

  「瞧瞧你兒子,你這當爹的也不管管。」盛青雲對蘇賢抱怨。

  蘇賢慢條斯理道:「急什麼,早著呢!」

  「還早,和他一般大的孩子都滿地跑了。」盛青雲道,「再這樣下去,他就成老大難了。」

  「老大難?你開什麼玩笑?」蘇賢笑道,「咱們家的孩子還愁找不著媳婦兒,你等著吧,袖兒一入東宮,別說錦城,就連錦軒錦陽他們都得成香餑餑,到時候只怕咱家的門檻都要被踩破。」

  盛青云:「……敢情我生個女兒,就是給你們蘇家解決娶媳婦問題的,人家都母憑子貴,你們家要兄憑妹貴。」

  蘇賢:「……」

  夫妻兩個說著話用完了飯,略坐一會兒,去老夫人那裡請晚安。

  到了地方,老夫人也在抱怨老國公,說他一把年紀,吃飯都不能守時,自己老骨頭扛餓,袖兒還在長身體呢!

  老夫人經過假縣主的事情後,對謝南嘉格外上心,加上謝南嘉以後是要入主東宮母儀天下的人,使得她疼愛里更添了幾分敬重。

  想想幾個月前,孟皇后還趾高氣揚地跑到她們家來強行要和她們家結親,甚至把她們婆媳二人召進坤寧宮威逼利誘,結果怎麼樣,風水輪流轉,她家袖兒馬上要入主東官,孟皇后卻進了冷宮。

  世上還有什麼比這更解氣的。

  盛青雲自己私下和丈夫抱怨公公,在老夫人面前卻又替老國公說好話:「一頓不吃也餓不著,難得他們祖孫感情好,就讓袖兒多陪陪祖父吧,將來出嫁了,想陪也沒功夫了。」

  老夫人便和幾個兒媳感慨起孩子們長得快,轉眼就要成家了。

  說到這話題,妯娌幾個難免心急,鎮國公府男丁興旺,可惜小一輩的孩子到現在都不曾有一個娶親。

  「以前是因為袖兒丟了,兄弟們比著不成親,都要等袖兒回來,現在袖兒回來了,他們還是不焦不急的,這可如何是好?」四夫人說道。

  老夫人道:「不急也好,咱們家如今非比從前,媳婦嘛,自然要挑著找,你們且放寬心,好的在後頭呢!」

  盛青雲不禁看了看丈夫,心說這可真是母子同心,兩個人連想法都是一樣的。

  這邊說著話,那邊的祖孫兩個終於完工了。

  老國公將復原好的玉環放在燭光下,拿一柄用水晶磨成的透鏡覆在其上,玉環被放大,上面的紋飾纖毫畢現。

  「你瞧,這玉是玉澤國特產的凝脂玉,這上面刻的花紋應該是飛龍紋。」老國公指著玉環一一給謝南嘉講解,「飛龍就是長著翅膀的龍,是玉澤國的圖騰,但這玉環只有一半,所以咱們看不到翅膀。」

  「那這字呢,爺爺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謝南嘉問。

  老國公細細辨認了一番,指著那字說道:「這個是紅色的紅,這個是衣裳的衣,這個缺了半邊,我認不出來,看這字的間距,另一塊應該也有兩個半字,只有拼起來才能知道是什麼。」

  「紅衣?」謝南嘉小聲念了兩遍,突然醒悟過來,「趙靖玉的母親叫慕紅衣,這是不是她的私人信物或者印章一類的東西?」

  「有可能。」老國公道,「不過我更傾向於是一個令符或令牌。」

  「她一個被廢的公主,怎麼會有令符?」謝南嘉道,「我聽趙靖玉說,玉澤王當年雖然沒有像對外公布的那樣將她處死,而是將她驅逐出境,但也曾對她下過死命令,命她永世不得再踏入玉澤國的土地,所以,即便她從前有可能掌管著什麼,玉澤王應該也不會讓她帶著令符離開吧?」

  「這我就不知道了。」老國公道,「要想知道到底怎麼回事,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另一半玉環。」

  「估計是找不著了。」謝南嘉道,「趙靖玉壓根就不知道有這麼回事,上哪找去。」

  「那就沒辦法了。」老國公攤攤手,「白費半天功夫。」

  「也不算白費功夫,起碼知道那姑娘沒騙人了。」謝南嘉自我安慰道。

  提起那姑娘,老國公眼睛突然一亮:「那姑娘不是還有張婚書嗎,婚書上寫的什麼你看了沒,或許有藏頭詩啊什麼的也說不準啊!」

  「對呀!」謝南嘉眼睛也跟著一亮,但隨即又黯淡下來,婚書被她撕了,扔荷花池裡餵魚了。」

  老國公:「……」

  祖孫兩個討論半天無果,縱然心裡有再多疑問和好奇,也只得絕望地放棄。

  謝南嘉把玉重新包起來,塞回袖袋,打算明天還給趙靖玉。

  不管怎樣,這東西確實是他母親的無疑,放在自己這裡也沒什麼用,不如給他做個念想。

  他那人,表面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實際上內心很細膩,雖然不多愁卻有些善感,他應該是很想念他母親的,不然也不會一年四季穿著紅衣。

  這樣一想,謝南嘉又覺得自己很幸運,雖說死了一回,但現在還好好的活著,兒子也健健康康的,還額外多了兩個母親一個父親,還有祖父祖母和一大群哥哥。

  最重要的是,這一世她有了自己喜歡的人,不用再像上輩子那樣心如死灰地和一個沒感情的男人碌碌一生。

  單憑這一點,她就覺得這輩子老天爺是格外關照她的。

  尤其趙靖玉還是個絕色。

  她舔舔嘴唇,想著趙靖玉那張俊顏,忍不住笑出聲來。

  愛美色不只是男人的天性,也同樣是女人的天性呢!

  第二天,謝南嘉去給趙靖玉送玉,順便告訴他老國公的發現和結論。

  程志業對這事挺上心的,一大早就跑來打探消息,聽說不是藏寶圖,不禁大失所望。

  雲舒也後悔不該一衝動撕了婚書,破壞了唯一一個有可能的線索。

  趙靖玉沒有收那塊玉,讓謝南嘉先替他放著,開玩笑說兩人早晚要住在一個屋裡,誰拿著都是一樣的。

  謝南嘉被他說紅了臉,又把玉收了起來。

  過了幾日,小公子滿周歲,定遠侯給孩子取名趙承煦,為他開祠堂上族譜,祭拜祖先,大宴賓客,並舉行了隆重的抓周禮。

  有定遠侯和趙靖玉以及武安大將軍的面子在,京城的達官貴人都來了,送的禮物堆滿了一整間庫房,甚至連宋萬基也在百忙之中抽出了一個時辰的時間來觀禮。

  自大周開國起,這是頭一個有皇上親自觀禮的抓周禮,賓客們都打趣說,這孩子即便什麼都不抓,就已經贏了全天下的孩子。

  因賓客眾多,抓周禮就在前院的會客廳舉行,畫樓和袖兒娘把孩子從似錦院抱來,交給他的外祖母盛青鸞,盛青鸞接過孩子,將他放在擺滿筆墨紙硯、算盤、書籍,印章,木劍,如意等各種物件的案子上。

  賓客們圍在案子四周觀禮。

  宋萬基是皇上,定遠侯不敢讓他站著,叫人搬了椅子來,請他坐在案子前觀看,趙靖玉就站在他左手邊。

  做為孩子親生父親的趙靖平,則和定遠侯武安大將軍一起站在皇上的右手邊。

  孩子面對這麼多人,一點都不害怕,反倒坐在案子上望著四周的人咯咯直笑,一雙丹鳳眼微微彎起,眼珠烏黑晶亮,分外招人喜歡,

  過了一會兒,孩子開始注意到案子上的物件,在上面爬來爬去地看,卻一個都不拿,正當人們為他著急的時候,他突然看到了端坐在案子前的宋萬基,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看了半晌,手腳並用向宋萬基爬過去。

  孩子爬得快,眾人都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時,孩子已經爬到了案子邊緣。

  宋萬基一時情急,下意識伸手一接,那孩子便撲進了他懷裡,順勢抓住了他的皇冠上的垂珠。

  眾賓客大驚,齊齊屏住呼吸。

  定遠侯和謝戰霆同時跨步過去,想把孩子接過來,可孩子牢牢抓住垂珠不放,強行拉扯怕傷了他,更怕弄壞了聖上的皇冠。

  謝南嘉和盛青鸞拿了撥浪鼓過去哄他,他看都不看一眼。

  氣氛一時僵住,眾人有心開個玩笑緩解一下,又怕說錯了話惹聖上不喜,只能默默看著。

  宋萬基倒也沒生氣,哈哈笑起來,自己和孩子打趣:「你倒是會抓,抓了個天下獨一份的,抓筆墨中狀元,抓刀劍做將軍,你抓著個朕,可做個什麼好呢?」

  眾人都跟著笑起來。

  「就做皇上的干孫子好了。」趙靖玉接了一句。

  謝南嘉心頭一跳,猛地看向他。

  之前她曾擔心進了宮就不能隨時見到孩子,趙靖玉讓她不要為將來過度擔憂,說時間到了,一切都會迎刃而解的。

  他還說,無論什麼事,只要有他在,都會有辦法的。

  所以,他現在就是在幫她解決這個難題了。

  孩子成了皇上的干孫子,就可以自由進出皇宮,時不時在宮裡住幾天也是可以的,這樣她就可以經常見到他了。

  謝南嘉嗓子發緊,鼻子發酸,眼睛蒙著一層霧水看向趙靖玉,這個看起來很不靠譜的男人,總是能在不經意間給她意外的驚喜和感動。

  她看著他,心都化成了一汪春水。

  趙靖玉感受到她的目光,也向她看過去,沖她輕揚下巴,拋了個媚眼,仿佛在說,媳婦兒,我厲害吧?

  謝南嘉眼裡還有淚,笑意卻不自覺浮現在唇角。

  賓客們卻都收了笑,小心觀察皇上的反應。

  宋萬基也不知道是寵兒子,還是真喜歡這孩子,居然大笑兩聲,點頭道:「我看行,我一把年紀還沒抱上孫子,先抱個干孫子也挺好,沒準他能給朕引來一大堆孫子呢!」

  眾賓客:「……」

  定遠侯家的風水怎麼就這麼好呢,兒子當了太子,孫子又要做皇孫,雖然是個乾的,那也是天下獨一份呀!

  這,這是不是就叫得天獨厚?

  眾人艷羨之餘,紛紛撿著好聽話恭喜皇上,恭喜定遠侯和趙靖平。

  趙靖平一臉懵,他混了這麼些年也沒混出什麼名堂,兒子抓個周就抓來個皇爺爺,一步登天了。

  找誰說理去?

  還好是他親兒子,不然他都要嫉妒死了。

  大人們鬧哄哄各懷心思,孩子卻萬事不管,一心就想得到那串垂珠。

  宋萬基索性命人將兩邊的垂珠都摘下來,送給他做認親禮,捏著他的小鼻子說:「你收了朕的禮,從此以後就是朕的孫子了,長大了要記得孝敬朕。」

  盛青鸞暗中捅了趙靖平一下,示意他抱著孩子給皇上磕個頭。

  趙靖平回過神,忙照做了,抱過孩子跪在地上給宋萬基磕了頭,表示孩子認下了這個爺爺。

  宋萬基很高興,問孩子可取好了名字。

  「取了,父親取的,叫趙承煦。」趙靖平回答,也不知哪來的機靈勁兒,脫口道,「若是皇上能為他取個字,那就再好不過了。」

  「取字為時尚早,我先給他取個小名吧!」宋萬基道,「小名無須太過華麗,平平常常最好,不如就叫他康康吧,希望他能健健康康地長大成人。」

  「康康好,康康好,多謝皇上賜名。」定遠侯和兒子一起下跪叩謝聖恩。

  眾賓客羨慕的眼睛都紅了。

  謝南嘉的眼睛也是紅的,宋萬基的話說到了她心坎里,她對孩子最大的希望就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過一生,至於功名利祿,那些都不重要。

  抓周禮結束,賓客們被請去知味園坐席,宋萬基則直接動身回宮。

  趙靖玉和定遠侯一起將他送上輦駕,趙靖玉躬身說了句:「皇上慢走。」

  宋萬基聽了咂咂嘴,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你打算什麼時候叫我父皇?」

  趙靖玉頓了下,沒有回答。

  宋萬基也沒再往下問,吩咐人啟駕回宮。

  定遠侯和趙靖玉目送輦駕遠去,一起往回走。

  「你這孩子也是,為什麼到現在還不肯改口?」定遠侯道,「你瞧皇上方才多失望。」

  趙靖玉道:「我就覺得你才是我爹。」

  「……」定遠侯一愣,老淚奪眶而出。

  「別瞎說,叫人聽見不好。」他拼命眨著眼睛,左右顧盼,藉以掩飾自己的失態。

  「怎麼不好了?」趙靖玉道,「一日為父,終身為父,我叫了你十年的爹,誰敢說你不是我爹,爹爹爹爹,你就是我爹。」

  定遠侯一時控制不住,抱住他哽咽難言。

  「十年了,我至今還記得頭一次見你時的情景,你披著麻衣坐在你母親的棺材前,麻衣又寬又大,你又瘦又小,看著就讓人心疼,你手裡抱著個小木匣子,質問我為什麼不早點來,害你母親天天哭,從那時起,我就決定要照顧你一輩子,不管以後的日子過到哪一步,你都是我趙九州的孩子。」

  趙靖玉也慢慢紅了眼眶,拍著定遠侯的背柔聲道:「是的爹,不管以後的日子過到哪一步,我都是你兒子,你都是我爹。」

  父子兩個互訴了一番衷腸,並肩往回走。

  趙靖玉想到什麼,突然激動地抓住定遠侯的手:「爹,你剛才說我那時候手裡抱著一個小木匣子?」

  「是啊,你說那是你母親留給你的,吃飯睡覺都抱著,別人碰一下都不肯。」定遠侯道。

  「那,那後來呢,我把它帶回京城了嗎?」趙靖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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