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她的命是我的
2024-08-09 06:10:55
作者: 半瓶
「袖兒?」秦氏重複了一遍,皺眉思索道,「似乎是在哪裡聽過。」
曹嬤嬤也跟著在心裡默念一回,突然臉色一變,小聲道:「世子夫人的小名好像就叫袖兒。」
她這麼一提醒,秦氏和趙靖平都想起來了。
秦氏不自在地嗔怪道:「好端端的,你怎麼問起這個來了?」
趙靖平恍然一刻,想起自己短命的妻子,眼淚倏忽掉下來。
「是我害了南嘉。」他說。
秦氏瞬間陰沉了臉,啪地一聲把念珠拍在几案上:「你在渾說什麼,你媳婦是難產死的,與你何干?」
趙靖平拿袖子拭淚:」倘若那天我沒有去西山尋蘭花,就能陪在她身邊,興許她就不會死了。「
秦氏見他還在胡說八道,不由勃然大怒,抬手給了他一巴掌。
趙靖平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母親生氣了,捂著臉跪在地上:「母親息怒,母親息怒。」
「你這般沒有分寸,叫我如何息怒?」秦氏豎眉道,「因著你媳婦的死,府里鬧了多大的陣仗才平息了你岳家的怒氣,若不是我犧牲了半府的人,你岳父可是要告上金鑾殿的,我這邊拼了老命給你摟台,你卻自己拆自己的台,方才那話要傳到你岳父耳中,你可知又要惹來多大的麻煩?」
趙靖平忙上前抱住母親的膝蓋:「母親,我錯了,我以後再不這麼說了。」
秦氏嘆口氣,揉了揉他臉上的紅指印:「疼不疼?」
「不疼。」趙靖平搖頭。
「你不疼我疼。」秦氏道,「打在兒身痛在娘心,我不是真的要打你,是要你記住,往後切不可再這般口無遮攔。」
「孩兒記住了。」趙靖平說道。
秦氏放緩了語調:「再過幾天,就是你媳婦的七期,我請了梵音寺的方丈來為她做法事,到時候你岳家那邊也會來祭奠,你須得周全招待,不要出了什麼岔子。」
趙靖平一聽說岳家要來人,頓時驚慌起來。
他那岳父和小舅子,可不是好相與的,南嘉走後,消息送到將軍府,岳父和小舅子直接策馬提刀殺來侯府,要斬了他的人頭給媳婦陪葬。
一想到那天的情景,他就忍不住兩腿發軟,若不是父親及時趕到,恐怕他不死也得丟掉半條命。
「母親,招待賓客不是有管事嗎,我,我……」
「你什麼你,那是你岳父,難道要用一個管事打發他?」秦氏道,「你是嫌命太長嗎?」
「可是,孩兒怕呀……」趙靖平吞了下口水。
秦氏恨鐵不成鋼地剜了他一眼:「到了那天,你旁的不用多說,只和他聊孩子,他看在外孫的面子,會給你留個活口的。」
活口?趙靖平縮了縮脖子,百般不情願地應下了。
*****
謝南嘉陪著四姨娘去了清楓院。
清楓院是一處很偏僻的院子,又小又荒涼,曾經還死過一個姨娘。
秦氏說的叫人收拾出來,不過就是拔掉了院裡的雜草,添了幾件半新不舊的家具,換了新鎖頭,僅此而已。
四姨娘本就不樂意住在這裡,來了一看環境,更加不樂意了,立時就要去找侯爺。
謝南嘉勸她:「侯爺要到天擦黑才回,姨娘不如先將就著歇息一會兒,養足了精神打扮得漂漂亮亮再去。」
四姨娘道:「我為什麼要打扮,我就是要讓侯爺看看我有多可憐。」
謝南嘉道:「姨娘你想錯了,男人都是愛美的,侯爺在外面累了一天,回來看到你一身狼狽滿臉憔悴,你覺得他是會同情還是會厭煩?」
四姨娘想了想,覺得有道理,可是,她的委屈就不說了嗎?
謝南嘉道:「委屈當然要說,但姨娘不覺得枕邊風更有效嗎?」
四姨娘眼睛一亮:「你說的對,快快給我沐浴更衣,我要先好好地睡一覺。」
她說要更衣,謝南嘉才想起行李都還在馬車上沒拿下來,正想著去找,馮倫帶著一個小廝把行李送了過來。
謝南嘉很意外,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馮倫笑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四姨娘氣道:「還用問嗎,這種丟人事在府里傳得最快了,這會子,肯定合府人都在議論我,看我的笑話呢!」
「……」謝南嘉一想也是,便不再多問,向馮倫道了謝,讓他幫忙把東西拿進房裡。
馮倫放好東西,四下打量著屋子,見處處破敗不堪,心下唏噓,夫人這是成心要讓四姨娘吃苦頭了。
只是可憐了袖兒,也要跟著吃苦。
「你可有什麼要我幫忙的?」馮倫問道。
謝南嘉想了想道:「姨娘要洗漱,可是水缸里一滴水都沒有,柴還是沒劈開的木樁子。」
馮倫道:「你別管了,我讓小喜子去燒。」
謝南嘉歡喜道:「那太好了,多謝馮大哥。」
這一聲馮大哥叫得馮倫整個人都飄起來:「你先把東西歸置歸置,我去外面劈柴,有事你叫我。」
謝南嘉便去收拾衣裳床鋪。
幸好是夏天,雖然缺這少那的,湊合著也能暫住。
謝南嘉從不曾幹過這樣的活計,略微收拾了一番,便累了一身的汗。
她坐在廊下擦著汗看馮倫劈柴,心想無論如何也要讓四姨娘今晚見到侯爺,至於侯爺要不要給四姨娘主持公道先放在一旁,當緊的是要先讓侯爺多撥幾個下人過來,她可不願一直當苦力。
馮倫帶著小喜子劈了好大一堆柴,又挑了滿滿兩缸水,順便把熱水也燒好了,才告辭而去。
謝南嘉把他送到門外,拜託他向侯爺復命時好好幫四姨娘美言幾句,哪怕不能讓四姨娘立刻侍.寢,起碼也要先把住的條件改善一下。
馮倫寬慰她:「你就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謝南嘉雙手合十感謝他:「馮大哥,你真是個大好人。」
馮倫一個大男人居然紅了臉,帶著小喜子逃也似地走了。
謝南嘉返回院子,和四姨娘兩人湊合著洗了澡,換上乾淨衣裳,各自倒在床.上睡去。
這一路奔波,她實在是勞心勞力到了極點,多一刻都撐不下去了。
而此時的西跨院裡,衛鈞正在向趙靖玉稟報剛剛打聽來的消息。
趙靖玉懶洋洋地靠在貴妃塌上,兩邊各有一個美貌丫頭打著扇子,他半眯著眼,素白修長的手指拈了串井水鎮過的紫玉葡.萄,一面吃一面聽,仿佛在茶樓聽書一般悠然自得。
衛鈞講完了,他的葡.萄也吃完了,手一伸,便有丫頭立刻拿了帕子給他擦拭乾淨。
「清楓院?是個什麼地方,怎麼我從來沒聽過?」他懶洋洋地問道。
「是府里最偏僻的院子,前幾年死過一個姨娘,後來一直荒著沒住人。」衛鈞說道。
趙靖玉輕挑長眉,冷笑兩聲:「活該,她不是貪慕虛榮嗎,就讓她先感受一下侯府的「繁華」吧!」
衛鈞:「……」
趙靖玉在榻上翻了個身,合上眼睛:「我困了,都下去吧!」
丫頭們悄無聲息地退下。
門關上,趙靖玉問衛鈞:「你覺著半夜闖進客棧殺人的是什麼人?」
衛鈞道:「想必是不願讓四姨娘回府的人。」
趙靖玉道:「那丫頭居然在馬車上躲過一劫,你說,她會不會早就料到了?」
衛鈞道:「興許是個巧合。」
「不可能。」趙靖玉持反對意見,「在別人也許是巧合,在她卻不是,這幾天我常常想起在莊子上的事,突然發現她一直都在算計我。」
「……」衛鈞心說,你不是惱她,不讓管她嗎,為啥又總想和她有關的事,這不是自欺欺人嗎?
趙靖玉道:「你說那個清楓院那麼偏僻,是不是也蠻適合殺人的?」
「……」他這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衛鈞都不知道怎麼回話了。
放心不下直接就說放心不下不好嗎,為什麼要扯東扯西?
趙靖玉又道:「你安排個人晚上守在那邊。」
衛鈞終於忍不住了:「二公子不是說就算她被亂棍打死也不管她嗎?」
趙靖玉面不改色地辯解:「我是這麼說過,但她竟敢算計我,我決定讓她死在我的手裡!」
衛鈞:「……」
趙靖玉道:「你給我把她看好了,她的命是我的,除了我,誰都不能動她一根頭髮。」
「是!」衛鈞忍著笑應道。
趙靖玉這才不再絮叨,揮手讓他退下:「你去吧,晚飯時再來叫醒我,我要去夫人那裡蹭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