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捉拿
2024-08-09 06:05:06
作者: 莊椿歲
幾日之後,杭州城府衙門的捕快抓到了幾個在杭州境內水域作亂的小賊。聽說這幾個小賊剛到杭州府,還未開始動手呢,就被捉了。
其他小賊捉到打一頓,搜了銀錢還給失主便罷了。可這幾個小賊卻被上了枷鎖,直接下了府衙大牢。
不出三日,這幾個小賊便招供了這半年來作下的案子,其中有一樁案子是受人指使在太湖地界兒上迷昏了幾個外地生絲販子,並用陳年的生絲換下了他們倉里的新絲。這一樁案子他們之所以記憶深刻,也是因著大半夜的在船上搬生絲,著實是又累又刺激,當然事後得到的佣金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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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鬧的動靜那麼大,自然也不是沒有人瞧見,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誰讓這吃虧的事主是個外地人呢,沒人會為了個外地販子得罪本地的大商家。
誰知這杭州府衙門竟動了真格,著人與太湖郡守換了捉人的文書,不由分說直接將那兩家指使小賊換絲的大戶給捉了。
這兩家大戶素日裡豪橫的很,太湖郡守衙門見了都要禮讓三分的,直接便叫杭州府衙門給捉了。這期間竟還有人給太湖郡守衙門施壓,想要阻礙杭州衙門拿人,但杭州府那邊直接也不隱瞞,透露出那位外地生絲販子與知府夫人有關。
話都到了這份上,太湖郡守哪裡還敢阻撓,那兩個絲綢大戶就這般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捉到了杭州府。
他們打死都不敢相信,他們竟動歪腦筋動到了杭州知府夫人的頭上。本以為只是個外地來的冤大頭,誰曾想有這樣大的來頭!
「不需要動刑,先餓他們兩天再說。」袁知恆吩咐道。
「是!」捕快與獄典剛開始並不知道大人為何叫他們去抓幾個名不經傳的小賊,如今瞧來是他們背後的這兩個絲綢商招惹到了夫人頭上。
狗膽包天竟敢惹到夫人,這衙門上上下下諸位平日裡可誰都沒少吃夫人送的間食,有家眷的還經常能收到夫人送的頭面首飾。正想著為夫人做些什麼呢,這二人正好犯到了手上!
兩個絲綢大戶被下到環境最惡劣的一間牢中,在牢中同時還有幾名窮兇惡極的死刑犯……
在牢頭兒的睜一隻閉一隻眼的暗示下,死刑犯們立即便明白了,這二人是可以隨意欺壓的,瞧這二人白白胖胖身穿錦衣華服的,幾個上來就將他們的衣裳瞬間剝了個精光。
「嘿嘿嘿,死之前能穿上這般好衣裳也不枉在黃泉路上走一遭了。」死刑犯囂張的大笑。
兩個精光溜溜的富商,在外頭那都是當地有頭有臉的人物,此時早已經羞愧難當,瞧著這幫子死刑犯更是害怕極了。一日滴水未沾,夜裡將將睡下,就被從地上拖著腳,繞著牢里轉了好幾圈。最後被逼到馬桶邊上蜷縮著,頭上臉上難免會沾到些……
就這般未等到兩日,第二日一大早兩個就如殺豬一樣又哭又嚎叫:
「我們要求見大人,快讓我們見大人!快放我們出去,要死人了……」
這兒話還沒嚎完呢,又被死刑犯給拖了回去,那地上蹦著跳蚤的稻草塞了他們嘴中。
牢頭兒正在吃粥呢,似是沒聽見這邊的動靜,頭也不抬,只吸溜吸溜的吃著粥呢。
那二人一看沒人理睬,差點就絕望了。照這樣下去,他們恐怕挨不到大人提審就被折磨死了。
好在那牢頭兒吃完了粥,就搖搖晃晃過來了。
「誰要見大人?」牢頭兒懶懶的問道。
「是我們要見大人,我們要見大人……」那兩個也不顧光著身子實在羞恥呢,從嘴裡扒拉出稻草,大聲應道。
「去!大人豈是說見就能見得?」牢頭兒不屑說著,就要轉身。
「等,等一等,我們是有要事跟大人說,關於那船生絲的事,還另有主謀啊……」一見他要走,二人趕緊喊道,如今還管什麼旁的,他倆只想活著出去。
「哦?」牢頭兒眼神閃了閃,咳嗽一聲,不耐煩道你們且等著,我去通報大人,大人事務繁忙,還不一定會見你們呢。
「謝謝大人,多謝大人。」二人趕緊對著牢頭兒猛磕頭。
等了半晌,這二人戰戰兢兢的如同等了很久,那牢頭兒進來,手裡拿了兩件兒破破爛爛但是還算乾淨的衣裳扔給他們,道算你們走運,大人答應見你們了,趕緊穿上隨我來。
兩人捧著這兩身破衣裳,竟覺得這比他們之前的那些綾羅綢緞都要順眼。二人麻溜的穿上衣服,有兩個牢頭兒壓著到了前頭去。
「記著,跟大人不要耍心眼兒,否則你倆就在這裡過一輩子吧。」牢頭兒恨恨的囑咐他們。
「是是,知道知道。」此時二人哪裡還敢耍花樣。
牢頭兒並未將他們帶到大堂之上,而是去了一個小偏廳,他們進去的時候,瞧見一位相貌十分出眾的年輕人坐在那裡一邊看書一邊慢悠悠的吃茶。
二人正愣怔呢,兩個牢頭兒一人一腳將他們踢跪在地上,低聲斥責道瞎了你們的狗眼,沒看到大人在嗎,還不快拜。
這年輕人是知府大人?二人只瞧見他穿的是一件兒不起眼的直身青色長袍,並未著官袍。二人偷偷對視一眼,心中不明著大人為何不在大堂上審問,不過這樣反而更合了他們的心意。
此處沒有外人,他們一股腦兒的將事情說了個大概。
原來柳掌柜在太湖收生絲,給的價錢高,收的量又大,漸漸地引起了當地同行的注意。桑戶將上好的生絲都給他了,這不是斷了別人的生路嗎。大家本來就對他懷了不忿之心了,於是他倆便合計了合計找了幾個江湖慣盜,在船艙上將柳掌柜收的新絲掉了包。如此這般,他們前後換了柳掌柜三船艙的生絲。
「這些我都知道,說些有用的。」袁知恆冷聲道。
本是一副淡然的袁大人,此時一變臉,這整間屋子似是被覆蓋上了一層寒冰,冷的兩個人只覺得喘不動氣來了。
這二人在生意場上也算是見慣了風浪的老油條了,如今被這年輕的知府大人一句說便擊潰到直打哆嗦。
「我問什麼你們便答什麼,」袁知恆不耐煩冷聲道:「那些陳年的生絲,你們是從何而來的。」
那些生絲粗細均勻,包紮整齊,想來在當時算是上等好貨了,這等好貨放任他積壓存放那麼久,這般怪事豈不是令人生疑?
那二人對視一眼,一人狠狠心一閉眼,道:
「大人明鑑,非是我等不說,實在是心裡害怕不敢說啊。那位大人將舊絲以新絲的價格強行賣給我們這些做絲綢生意的,我們也只得敢怒不敢言,這次也是鬼迷心竅,犯到了大人的手上,我們願意將原本那船新絲如數還給那位柳掌柜,還請大人高抬貴手啊。」
說完又是猛地磕頭。
「那位大人是誰?」袁知恆緩緩說道:「事到如今,你們也只能將你們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告訴我,否則咱們就不在這等隱蔽的地方談話了。若鬧到了大堂之上,不管你們招與不招,那位大人還能饒了你們?若是你們將實情說出來,我會考慮給你們一條生路,今日之事旁人不會知曉。」
袁知恆話說的很慢,但他所說的都是正理兒,二人心裡也瞭然:
「多謝大人願意給我二人一條生路,那位大人不是旁人,真是當今江南織造崔大人,」這話一旦說出了口,二人便有也不管不顧了:「這位大人如今素有清廉的賢名,可以前不是這個樣的,聽說三年前有個絲綢商得罪了他,被他尋了個由頭查抄了家產,其中那商人家裡有一大批新收的上好生絲並未充公,被他給私自扣下了。此事過去了這麼久,他以為沒事了,便將那些陳舊了的生絲強加賣給我等,我等也實在是苦不堪言呢。」
這人說完之後,袁知恆皺眉思索半晌,道:「知道此事的人,除了你二人,還有誰?」
那人想了想,搖頭道他也不知,大家即便是知道,面上也都裝作不知道的,這啞巴虧只得打掉了牙苦苦咽下去。
「還請大人為我等做主!」另一位猛地又磕了幾個頭,痛哭流涕道:「有這位崔大人在,我等絲綢商人的日子著實是不好過啊。聽聞大人素來愛民如子,剛正不阿,那姓崔的如此中飽私囊、魚肉百姓,還請大人為民做主!」
袁知恆上下打量了他二人,這兩日連餓帶受折磨的這二人的臉色如菜色,可這圓滾滾的肥胖身子,昭示著他們的日子並非不好過。
他二人被袁知恆盯得發毛,都低下了頭,戰戰兢兢的不敢多言。他們之所以想要袁知恆為他們做主,不過是妄想袁知恆能出於一時義憤去扳倒崔大人,如此他們便可高枕無憂了,可惜他們的算盤打的太響,也低估了袁知恆的頭腦。
那崔大人是二皇子一黨的,其實想要扳倒就能扳倒的,袁知恆雖然在某種意義上說是個英武果決的好官,但也絕不是那種剛正不阿一條道兒走到黑的,如今朝堂這般的局勢,連朝中那些個內閣首輔都知道明哲保身,況且他一個四品的地方官員。
「你們放心,今日之事,我知你們二人知,不會有人將此事透露到崔大人處。你們回去再受幾天苦,做做樣子,便可回去。只說在牢里挨了教訓,什麼都沒說。記住,將那些生絲一毫不差的給還回來!」袁知恆警告道。
「是,是……」兩人哭喪著臉,也不敢問還要再被關幾日。
索性這次牢頭兒竟沒有再將他們關到與死刑犯一個牢房去,他二人皆深深的鬆了一口氣。
果然又過了五日,牢頭兒來通知他們,可以走人了。
二人終於得見天日,狼狽的回去,也顧不上別的,趕緊雇了船,親自將那兩些換來的新絲一毫不差的給還了回去。
與他們接頭的正是柳掌柜,柳掌柜見到他倆便氣不打一處來。想他在芸州之事在生意場上也是個受人尊敬的人物,誰知道虎落平陽被犬欺,被這兩個該殺的生生偷梁換柱了去。害的他愧對夫人信任,在妙珠面前也抬不起頭來。
「柳掌柜,我二人……還請原諒則個……」二人慚愧道。
柳掌柜冷哼了一聲,領了個老蠶農來,仔仔細細的查驗了他們送來的東西,那老蠶農對著他點點頭意思是沒錯,他這才招呼著小夥計們卸貨。
「跟我來,我家夫人要見你們。」柳掌柜陰沉著臉,冷聲道。
二人一怔,瞧著柳掌柜這樣子也不敢多問,只得灰溜溜的跟隨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