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娘，我怕

  江溪一聲令下，五六個夥計扛著桌椅板凳，就從後廚那邊沖了出來。

  那個「收保護費」的，哪裡想像得到等待他的居然是這個場面，當即嚇得抱頭亂串。

  江溪家的幾個夥計也不是好惹的，抓著那人拳頭就落了下去，打得那是一個鼻青臉腫。

  一頓暴揍之後，江溪拍了拍巴掌，頓時幾個夥計紛紛拿著東西回到後堂。

  

  「到我們這兒來收保護費，我看你是找死吧！」臨走前，一個夥計還朝「收保護費」的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江溪心滿意足地看著門口躺下的這人。

  她家的夥計，下手都是有定數的，看著打人痛，實際上打的都是那些肉多又安全的地方，不會造成其他的傷害，就是有一點，疼！

  看著那人即將爬起來，搖搖晃晃的，還往這邊伸手過來，江溪立刻厲聲說道：

  「識相的，現在就給我滾，要不然我立刻讓人再揍你一頓！」

  那人伸到一半的手，就那麼縮了回去。

  他可不想再挨一頓打，好疼哦。

  帶著委屈和心酸，「收保護費」的人終於離開了。

  下午鋪子裡面一團和氣，仿佛都沒有被之前的事情給影響到。

  老爺子是臨近傍晚的時候過來的。

  如今家裡的地又該施肥了，老爺子和袁修一起，跟著請來的人把肥拉到地里，直到剛剛才做完，這就又馬不停蹄地趕來了。

  「溪兒！」一看到江溪，老爺子臉色頓時一沉，想到在來之前，找到自己家裡的那幾個人，額上的筋就忍不住一抽。

  「你跟我過來一下，我有事問你。」

  江溪停下了算帳的動作，實際上，她本來也沒有在算帳，只是有些無聊就撥弄算盤玩。

  中午的那些帳，她早就已經算好了。

  和老爺子來到後堂里的一處角落，本來還在那邊清洗待會要用的碗筷的夥計，在看到老爺子神色嚴肅，看似有什麼要緊的話要同江溪講之後，就飛快地撤離了這邊，端著一個大木盆又找了另一處地方。

  江溪和老爺子周圍一米之內，是沒有半個人影的。

  「爺，你叫我過來有什麼事嗎？」江溪眨著一雙大眼睛，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

  老爺子見她如此，臉色稍稍一緩。

  說到底，她都還是一個孩子，自己不能對她太過嚴厲了，老爺子心裡如是想。也許，因為家裡的重擔幾乎都在她一個小姑娘身上，再加上前些日子聽聞了那樣一個消息，連大人都受不了，更何況是她一個小女孩。

  想到此，老爺子神色越發得慈祥，同剛進門時的嚴肅大相逕庭。

  「溪兒，今天下午你是不是打了一個人？」

  「是啊！」

  「額……」老爺子本來以為，江溪即便是要承認，也會先說兩句其他的，沒想到自己的孫女這麼實誠。不過，這也倒算是一個優點吧。

  「爺，你怎麼問起了這個，那個人不是過來收保護費的嗎？哦，我知道了，你是怪我沒有把他送去官府吧。今天下午也是太忙了，大家都沒有什麼空，我剛才也還在算東西。

  這樣吧，爺，等下一次那個人再過來收保護費，我二話不說，先把他弄進官府讓他狠狠地吃幾十個板子，我們家的夥計打人，下手還是太輕了，不能讓他長教訓。」

  江溪一本正經地說完這些話，老爺子瞬間懵在原地。

  「你說啥？那個人是來幹啥的？」

  「收保護費的啊，他一進來就伸手管我要錢呢。這不前些天我看鎮長和沈員外他們到處在壓制這些人，免得鎮上的風氣被破壞了，所以一看到這樣的，我想都沒多想，直接就讓打了。

  怎麼了，難道我做得不對嗎？」

  江溪的眼睛撲閃撲閃的，裡面全是孩童的天真。

  「額……」老爺子又被她的這句話給噎住了，「這……既然是收保護費的，還是應該打。這件事就先這樣吧，溪兒你先回去記帳，等會回了家我們再說。」

  這個時候，前面已經有夥計在吆喝，說是客人來了。

  江溪走了出去，只是在靠近大堂門口的時候停了一下，眼中閃過一抹狡黠的光。

  其實，她怎麼會不知道，今天來她店裡找她要錢的人壓根就不是收保護費的呢。

  那人，是她二姨奶奶王氏的兒子，也就是她的表叔，之前見過兩次面，她還是認得的。

  不過，她就是要裝作認不得，那人竟然敢來她店裡要錢，以為她是那種可以任人欺負的嗎？

  這種事情，有了一次就會有二次三次，她可要在源頭上給扼制住了。

  王氏會去他們家找麻煩這件事，她已經想到了，自然有辦法糊弄過去，他們家的錢自是不會讓不該拿的人觸碰一分的。

  晚上的生意照樣的好，如今已經快要到清明節，天氣也越來越暖和，人人都脫下了厚重的棉大衣，換上了輕薄的衣衫，只是吃火鍋的熱情還沒有絲毫衰減。

  如今日頭也落得越來越晚，吃火鍋的時間也延長了些，江溪他們忙完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家裡，照樣的燈火通明，不過與以往有了一些不同。

  才走到院子外面，江溪就聽到了屋裡王氏吵吵嚷嚷的聲音。

  「唉！還在鬧。」

  老爺子撫著額頭，很是頭痛的樣子。

  男人，大多都是怕這種潑婦般的人物的，尤其是老爺子這樣，一輩子都沒和人發生過什麼口角的人，就更加怕這樣撒潑的女人。

  累了一天回來，還聽到屋子裡這種聲音，江溪心裡也莫名地煩躁起來。

  「吵什麼吵！」一把推開門，江溪一馬當先地走了進去。

  雙手叉腰，雖然是個小孩，可氣勢比大人都足。

  「這都大晚上了，你們在我們家幹嘛呢！再吵吵，把我奶的身體吵差了，你信不信我立馬去官府告你們！」

  江溪的話，終於止住了王氏的叫罵聲。

  然而，這只是一瞬的事，王氏聽到官府兩個字雖然害怕，但轉念一想，是江溪打了她兒子，弄得鼻青臉腫的，就算是要報官，那也該他們去報，她還怕啥。

  「你這個小丫頭片子，你的心可真毒啊，把你表叔打成了這樣，你過來看看，這簡直就認不出來原來的樣子了。

  明天，你表叔還要去看李媒婆說的那個姑娘，你把他打成這樣，你讓你表叔怎麼出去見人啊。

  你表叔明天要娶不到那姑娘，你可得賠我們錢！」

  王氏說了一大堆，最終還是說到了點子上：錢！

  從認識王氏到現在，江溪發現她簡直沒有哪句話是離了這個東西的。

  瞥了一眼旁邊像木頭樁子一樣站著的前里正，江溪突然覺得很好笑。

  還記得他第一次來他們家，那時候可還很嫌棄她和李氏她們這樣的婦人上桌吃飯，怎麼現在沒了里正這個頭銜了，看著自己老婆在這裡罵街也覺得無甚影響了？

  這兩個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真是絕配！

  又把目光落在了她那個所謂的表叔身上，嘖嘖，果然被打得很慘，這模樣的確是親媽也不認得了。如果去相親的話，大概人家姑娘會以為對面是一隻人身豬頭的怪物吧。

  話說，既然打得這麼慘了，怎麼她的二姨奶奶還認得自己這個兒子。而且，也不帶著去藥店看看，就賴在他們家一下午。

  「咳……」江溪輕咳一聲，正了正神色，不讓自己的思想繼續發散，畢竟王氏看她的眼神，好像能把她的肉吃掉。

  「二姨奶奶，您說的是什麼話呀，我什麼時候打表叔了，我可還是個小孩子，我怎麼能打得過表叔呢。」

  江溪聲音脆脆甜甜的，小孩子腔調十足，聽著人畜無害。

  王氏才不吃她這一套，冷聲一哼。

  「你沒打？你沒打你表叔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你這丫頭片子不僅心思歹毒，你還學會騙人了你！」

  最後兩個字，王氏抬高了聲音，猛地一呵斥。

  江溪頓時往李氏懷中躲去，咬著下唇，眼淚珠子都差點掉下來了。

  「娘，我怕，二姨奶她好兇啊。」

  江溪說著，再往李氏懷裡鑽了鑽，嗯，好暖和呀，果然還是娘親的懷抱最舒服了。

  屋子裡，都被江溪這個動作弄懵了。

  江溪一向都是能幹又懂事的孩子，像個小大人一樣，小小年紀就能把一個家給抗起來，和別人家的小孩一點也不同。

  今天，她怎麼像變了個人似的。

  哦，不對，還不是今天，她剛進門的時候，還和以前一樣，就剛才，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老爺子最先反應過來，知道了江溪這樣做的原因。

  「我說，這件事會不會搞錯了，我們家溪兒從來都不會打人。而且，她人那麼瘦小，怎麼能打得過這五大三粗的一個漢子。」

  想到傍晚江溪說的那話，老爺子覺得既然自己孫女不是有意打的，那就不應該受到這種指責，也幫著江溪圓起話來。

  「不是她？不是她還能有誰，下午就在你們鋪子那裡，她讓一堆人打了我兒子，那麼多人都看到了，你們還想抵賴啊，你們的心思怎麼就這麼毒哦！」

  王氏一個屁股蹲坐了下去，在那裡哀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