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榨菜

  地里的大頭菜是徹底熟了，李氏背著個背簍，江溪和袁修跟在身後，一起往菜地出發。

  「溪兒，你說的那個什麼榨菜，還真能做成？」

  「你放心吧娘，我什麼時候說過假話呀。」

  李氏想了想，的確是那麼回事。

  「行，咱今天就把地里的菜挖出來，全做成榨菜，這個冬咱們家就不缺菜吃了。」

  走進大棚，和外面的冰雪交加不同，一股溫熱的氣息從裡面傳來，三人都加快了腳步，一溜煙進去。

  「呼！還是裡面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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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溪搓了搓手，準備著開始挖大頭菜。

  李氏笑著看了她一眼，「你這孩子，裹這麼厚還怕冷，往年這個時候，也沒見你這樣怕呀。」

  剛說完，李氏和江溪一起愣住了。

  江溪是因為想起了那個餓死在外的可憐孩子，畢竟去年待在這個身體裡的人還不是她。

  李氏則是想到了更多，也許往年江溪不叫冷是因為她知道，這個家裡沒有錢給她買冬衣，所以她寧願自己默默地凍著，也不肯給家裡找麻煩。

  鼻子有點酸，李氏望著自己的女兒，眼角處升起一股熱意，是要流淚的預兆。

  迅速地轉過頭去，李氏哽咽道：「別說那些了，挖菜吧。」

  江溪和袁修都聽出了她聲音的不對勁，但兩人都沒有指出來。

  江溪知道李氏在傷感些什麼，往年的事情哪裡能怪李氏，也說不定原來那個江溪本身就不怕冷呢。這些話，她又不能說出來。

  一時間，大棚裡面變得沉默起來，大家都各自挖著自己手邊的大頭菜。

  除了大頭菜，江溪還拔了幾根蘿蔔和萵筍起來，這兩種菜做成榨菜後也脆脆的，雖然味道沒有大頭菜來得好，可加在裡面也能偶爾換換口味。

  一上午的時間，老爺子過來背了好幾趟菜回去，江溪他們三人把一地的大頭菜都給挖完了。

  回去看到院子裡堆著的那一大堆，江溪還愣了一下。

  她家的菜，可還真不少。

  之前長在地里，還不怎麼覺得，這一挖起來，才發覺堆得像小山一樣。

  望著那一大堆，李氏很是欣喜。這麼多菜啊，看來這個大棚果然沒有白弄。

  這個時節，別人家裡只能吃大白菜和粉條，她家卻有這麼多新鮮蔬菜，從心底里都在為自己有這麼一個聰明的女兒自豪。

  但，李氏還是皺了皺眉頭，看著江溪說道：「溪兒，這麼多的菜，咱們要全做成榨菜？那得吃多久啊。」

  雖然不知道榨菜是什麼，但想著應該和酸菜這種差不多，是很下飯的那種菜。

  這麼多菜要都做成了榨菜，那豈不是得吃到明年去了，說不定還吃不完呢。

  到了夏天，也不知道這個菜能不能放，萬一壞了豈不是還可惜了。

  江溪卻有自己的主意，開口道：「娘，這菜不多，興許明年還不夠吃呢，咱們先做出來，要是到時候真多了，也能拿到街上去賣。」

  「溪兒說得對，這榨菜到處都沒有，我們要真是拿去賣，說不定還能賣個好價錢，畢竟明年開春之後，想要做榨菜就不可能了。都說物以稀為貴，我看咱們可以試著看看，就算真賣不出去，那也虧不了，左右這個種子錢咱們也沒花多少。」老爺子站出來說到。

  最後，一家人都同意了江溪和老爺子的說法，開始做起了榨菜。

  其實，做榨菜的工序並不算複雜。

  將菜挖回來，削去外面的皮再洗乾淨切成小塊，用鹽醃製一兩天時間。再將其裝入乾淨的紗布袋子裡面，將紗布袋子放在乾淨的石板上，再在上面多壓幾塊大石頭。壓榨幾天時間，等裡面的水分差不多都榨出來，就能裝在罈子裡面了。

  等要吃的時候，再挑一點出來用紅油拌一下，又脆又辣的，吃下去爽口又開胃。

  不過這東西，難就難在削皮這一點上，大頭菜是出了名的難去皮。一下午時間，江溪他們家一共五個人，都圍坐在院子裡，對著那對大頭菜，結果到了晚上，都還沒將一半的皮去掉。

  活動了一下經骨，外面天已經黑了，江溪站起身來。

  「今天就先到這裡吧，剩下的菜就堆在院子裡得了，這些去了皮的，我一會兒打點水上來洗洗。等吃了晚飯，我和娘再切一下，將它們早點醃著。奶，今天就要麻煩您煮飯了。」

  老太太也從凳子上站起身來，朝著江溪擺擺手道：「不麻煩不麻煩，你們忙你們的，我這就去做。」

  打水的事，最後還是袁修做的，江溪累了一天，加上年紀太小，手裡使不上勁，打了好幾次都沒打上來，袁修看著就過來幫忙。

  將榨菜洗好切成塊，吃了晚飯後用鹽醃製好，就已經進入深夜了。

  江溪打著哈欠上炕，連手指頭都不想再動一下。

  「娘，等第一批榨菜做好我們再做第二批吧，這東西，太累人了。」迷迷糊糊間她說道，說完眼睛一閉就睡著了。

  李氏搖頭失笑，過來幫她蓋好被子，這才吹燈上坑。

  第二天，就是這個年代一個比較重大的節日，臘八節了！

  李氏一大早就起來，煮臘肉又盅花生面的，為了早上那頓大餐在做準備。

  昨晚實在太累，江溪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

  收拾收拾出了房門，還沒到廚房門口，就問到了一股臘八粥的香味。

  袁修正好從廚房走出來，看到江溪笑眯眯的。

  「溪兒你醒了，我們剛才還說要去叫你呢，臘八粥做好了，快去洗手吃飯吧。」

  袁修手裡，就端著一碗，上面冒著白騰騰的熱氣。

  江溪猛地一吸鼻子，好香！

  洗了手過來，五碗飯都被端到了吃飯的屋子，江溪坐了過來，低頭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這碗臘八粥。

  有碎花生米、碎核桃米、臘肉丁、紅豆、綠豆、大米、高粱米、黃豆一共八種材料。

  雖然正宗的臘八粥並不是這樣，但是能湊齊八種材料，已然是很不容易了。

  飯裡面，被李氏放了少許的鹽，吃上去有滋味也就沒有弄菜。

  一人吃了兩碗臘八粥，江溪小肚子鼓鼓的。

  吃完飯，江溪去廚房裡面看了眼榨菜，用鹽醃製之後，已經出了不少的水出來，不過這還不夠，至少要等到明天這個時候才能用石板壓。

  回到房間裡，袁修已經在讀那本醫術，江溪坐在桌邊拿出了紙筆，隨手寫寫畫畫。

  不知不覺，她竟寫出了一個人的名字——宋三。

  袁修有不認識的字過來問她的時候，見到了草紙上的那兩個字，臉色稍稍一變。

  「溪兒，這個宋三是人名嗎？他是誰啊？」

  袁修不說，江溪自己都沒發現，她寫了這麼個名。她低頭一看，心裡竟想起了當初宋三走的時候所留下的那張紙條。

  嘴角慢慢地浮現出笑意，江溪開口道：「一個朋友。」

  旋即，神色有有些黯然。

  「只是，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

  「哦，原來是你朋友啊。」不知為何，心裡有一種很強烈的壓抑感，很不舒服，很糾結，就好像是什麼東西在裡面堵著一樣難受。

  那個宋三，應該是個很了不起的人吧，才能讓江溪在提起他的時候，嘴角都帶著笑意，那是從心底里開心的笑。

  沒有再問那個字，此時袁修的心思渾然不在醫書上。

  江溪猛然間站了起來。

  「我先回房了，你慢慢看吧。」

  她，突然很想去看看，那個字條上面的字跡。

  冬日漫長的時光又過去了一截，終於到了臘月二十六這天，鎮上是空前的熱鬧。那些店鋪上，都掛著大紅燈籠，兩邊還貼著對聯，四處都充滿著喜氣的紅色。

  今天是採買年貨的大日子，今天一過，在開春前，集市都不會再開放。要等到元宵之後，清明前夕，鎮上才會慢慢聚集人氣。

  街上到處都是人，數小孩子最多，一群群孩子在大人的帶領之下趕集，眼睛不停地瞄著商鋪上面掛著的燈籠。還有的，直接就去了雜貨鋪央著大人買炮仗玩。

  走到雜貨鋪這邊，老爺子突然停下了腳步，一臉慈祥地望著江溪。

  「溪兒，你要不要也買個炮仗？」

  過了年，江溪就十一歲了，這十年來，她從來都沒有玩過這東西，剛才老爺子看江溪時不時地朝著雜貨鋪看去，想著她應該是也想玩，只是不好意思說出口。

  「額……」江溪怎麼也想不到，老爺子居然是為了這事停下。她實際上已經是個二十多歲的人了，怎麼可能還像小孩子一樣喜歡玩這些東西。

  剛才往裡面看，也不過是覺得那些小孩淘氣又可愛，老爺子明顯是誤會她了。

  只是，看著那一雙已經有些渾濁的雙眼，裡面閃動著慈愛的光芒，江溪怎麼也不忍說出拒絕的話。

  「好，買……買一個吧。」

  聽到她同意，老爺子鬆了口氣一般的，帶著幾枚銅錢過去，不一會兒手裡就抓了一把炮仗出來。

  「來，你們兩個拿著。」老爺子分給了江溪和袁修一人一半，臉上綻放著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