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你應該知道，雲汐從不說大話

  走出各自木屋的人們摸索著牆壁，順著早已印刻在腦海中的道路方向朝著村一中央行去，他們行走緩慢，邁開的每一步看上去都顯得格外費力，甚至還時不時需要用手撐著才能前行。

  恍惚間，雲汐心中的那抹恐懼忽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同情與憐憫。

  「是……是青曇回來了嗎？」

  一個「怪物」開口問道，聲音沙啞，如鋸木般刺耳。

  「青曇，是……是你嗎？」

  「是青曇嗎？」

  越來越多的「怪物」開口，他們的聲音皆是相差無幾，那個惡毒的詛咒對他們的聲音也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影響。

  

  「叔兒，嬸兒，是我回來了。」

  青曇笑著開口，嗓音清澈，帶著少年特有的純真與稚氣，與之前的老成判若兩人。

  他從手中的儲物戒里取出一大袋食物，對大家說道：「今天菜市上菜少，買的食物不多，咱們就將就些吃吧。」

  最先開口的那個「怪物」再次說道：「沒事的，青曇，你先吃吧，我們這些老傢伙啊，都沒多少日子可活了，吃不吃，都無所謂了。」

  「是啊，你先要把身子養好，你可是咱們村子裡唯一的希望了。」

  青曇聽著他們的關心，笑著道：「知道啦知道啦！每天都是這麼幾句，囉不囉嗦啊！快快快！老規矩，各自排好隊伍盛飯啊！」

  「你小子，真是越來越不尊老了。」

  「怪物」們輕輕地笑，十分有序地排好了隊伍，一系列的動作一氣呵成，想來是熟能生巧。

  如果雲汐閉上了眼睛，沒能看到眼前的場景，她應該會覺得這就是一個普通的貧苦村子。

  村民們此刻還未發現她們三人，這讓她們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該不該主動開口？

  她們都在猶豫，在起初被嚇了一跳之後，她們該考慮自己三人的貿然來此會不會反將這些人嚇了一跳。

  最終，三人都是沒有主動開口，而是默默看著這些村民的動態。

  他們排著隊伍，一個接著一個摸索著向青曇所在的方向走去，從青曇手中領過小小的盒飯，再走到另一邊的空地坐下，隨後打開吃著。

  邊吃還邊在高興地交流著。

  「青曇，你今天是不是發大財了，怎麼今天的菜比昨天好了？」

  「是啊是啊！我好像聞道了肉香嘞！」

  「是的呀！還有湯誒！」

  雲汐看向他們手中的小小飯盒，裡面的飯量大概只有她的一個拳頭大小，飯糰下盪著些許湯汁，上面飄著幾片菜葉。

  這樣的飯菜他們就覺得滿足了？

  雲汐在蕭泠鳶和葉念寒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疑惑。

  「咳咳……」

  就在村民們高興的交談之時，一個身形縮化到極小的「怪物」忽然開口問道：「青曇，你是不是，帶客人進來了？」

  交談聲戛然而止，四周忽然變得一片沉寂，許多村民都下意識地低下了頭，將衣袖儘量拉的更長一些。

  青曇沒有回答，而是轉頭看向了雲汐她們，說道：「村長曾經是位天階武者，你們的到來，瞞不過他。」

  此言一出，無疑是在向著大家說明，今天的青溪村里，真的來了客人。

  沒有小聲的議論，有的只是悉悉索索地行動聲，村民們不是要動手趕人，而是摸索著想要找地方躲起來。

  他們現在是看不見，但這並不妨礙他們清楚自己這些人如今的形態。

  他們是怪物，真正的怪物，這跟外界的傳言無關。

  雲汐看著他們的反應，主動開了口。

  「大家好，我叫雲汐，這裡還有我的兩位朋友，大家不用避著我們，我今天來青溪村的目的，是為了幫助大家解決詛咒！」

  她聲音悅耳，一開口，便是直奔主題。

  眾人的身影皆是微微一頓。

  青溪村的村長問道：「你也是想將青曇帶去做實驗嗎？」

  「做實驗？」

  雲汐愣了愣。

  村長繼續說道：「曾經，有很多人以幫我們接觸詛咒為由，將青曇帶走，在他身上進行各種咒術實驗，最終不僅未能幫我們接觸詛咒，還導致青曇變得體弱。你們也是要如此嗎？」

  雲汐三人詫異地看向青曇，之前青曇跟她們解釋的是，他是因為營養不良才個子嬌小，實際上竟然是被拿去做了實驗？

  青曇冷冷看著她們。

  雲汐摘下口罩，鄭重說道：「不，我不是來帶他走的。」

  「那你想如何解除詛咒？」

  村長似乎並不信任她們。

  過往十五年，多少人企圖解除這個詛咒，可最終就連郡王都失敗了，這個聲音鶯靈的小姑娘又如何做的到？

  「在解除詛咒之前，我會先向你們表達我的誠意。」

  雲汐如是說道。

  陽光普照，淡藍色的洪流從雲汐的體內升起，向著四周散去。

  距離雲汐最近的蕭泠鳶和葉念寒清晰地感受到，這股洪流出現的一瞬間，周圍的異味頓時減弱了十數倍。

  「這是……靈力？」

  蕭泠鳶大感震驚，她目不轉睛地緊盯著雲汐。

  小汐修煉的不是雲家的化雲心經嗎？為何會出現淡藍色的靈力？

  心中的疑惑才升起，雲汐已經是玉手輕揮，洪流漫天，覆蓋了座村莊。

  每一個都感受到了一種清新與舒涼之意，像是天降的甘露，洗刷著青溪村的穢土，驅逐那些逗留許久歲月的髒物。

  短短片刻，整座村莊的異味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新鮮的空氣，生靈的氣韻。

  靈力散去，雲汐面色變得蒼白，她看向青溪村的村長，笑著問：「這個誠意，你覺得如何？」

  村長睜大著雙眼，滿是眼白的雙瞳劇烈顫抖，他雖化作了怪物，但依舊是個武者，周圍發生的一切逃不過他的感知。

  其他的村民也變得格外激動，他們在穢物充斥的環境下生活了十多年，空氣突然間的變化竟讓他們一時間無法適應。

  但無論如何，都難以掩飾他們重新呼吸到新鮮空氣後的興奮與激動。

  「是……是新鮮的空氣！」

  「穢污……是消失了嗎？」

  「媽媽，這才是空氣的真正味道嗎？」

  「嗯！是的，可憐的孩子……」

  村民們終於忍不住喊著，甚至有人直接嚎啕大哭起來。

  只因……他們嗅到了新鮮的空氣……

  這無比動人也無比諷刺的一幕深深的刺痛著雲汐的內心，她抬起頭，緩慢地眨了下眼睛，隨後轉頭看向沉浸在震撼之中的青曇。

  「青曇，現在，你還希望我把之前說過的話收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