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見死不救

  妤音抬眼，視線落在男子的身上，虛弱地搖搖頭：「公子……在說什麼？」

  「你是青兒！你真的是青兒！」

  白漓淵突然像是瘋了一般朝著妤音撲過來，俊美的臉完全是狂喜後的欣喜，削瘦的手緊緊握住妤音的肩膀，盯著她的臉，肯定的：「青兒……」

  妤音怔愣，反應過來，摸著自己的臉：「你……也覺得……這張臉……像嗎？」

  「什麼？」白漓淵一愣。

  妤音笑笑：「只是……想像罷了。」

  「白公子！」突然，一旁的墨青想起什麼，出聲道：「白公子，我先前給你往狐族寫了一封信，恐怕你來這裡並未收到。我當時，就是想問你，靈泉國五年前死而復生的十五公主妤音到底有沒有可能是夫人？」墨青一口氣說完，這才看向白漓淵，卻詫異地看到白漓淵死白的臉，交錯著狂喜與複雜，融匯在一起，讓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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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才聽到白漓淵怔怔盯著一個方向，喃喃道：「你說，她……是誰？」

  墨青眼睛一亮，再次清楚地重複一變：「靈泉國五年前死而復生的十五公主妤音。」

  一字一句，咬字極為清楚。

  白漓淵這才像是驚醒一般，突然仰天半痴半癲地狂笑出聲：「五年！已經五年了！青兒……青兒……我怎麼沒想到你是重生了？」

  他蹙然朝前走了幾步，單膝跪在了妤音面前，與她相平。

  他把阿九和妤音整個抱在了懷裡，聲音沙啞顫抖：「青兒，我終於找到你了。」

  只是，回答他的卻是沉寂。

  白漓淵一怔，忍不住向後退了退，摸著她的臉，可觸手卻是黏膩一片。

  他怔怔地攤開手，掌心是刺目的黑紅。

  女子緊緊閉著眼，早已失了呼吸。

  他傻了一般看著，直到渾身冰涼……

  怎麼會？

  他才剛找到她……

  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死？

  「公主？」小狸被那血一驚，「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啊——青兒！」

  「白公子，公主她……」墨青不忍地看著男子慘白的臉，他已經源源不斷地替公主渡入半個多時辰的妖力，公主的情況到底如何？

  白漓淵閉著眼，額頭上一層虛汗。

  他沒有回答，只是薄唇緊抿著，俊臉上冷硬的線條難掩不安。

  是，他的確是不安。

  掌心下的這具身體的體溫在急劇下降。他吩咐了人去拿了五雙被子，依然阻止不了她體溫的散失。恐慌像是一張網，把他死死圍住。他不敢想像，如果青兒真的死了，他會如何。

  更何況，他親手斷定了她的死。

  而且……見死不救。

  「噗！」心緒的不寧讓白漓淵急火攻心吐出一口血，臉色慘白的毫無血色。

  墨青看他這模樣，不忍，嘆息一聲，白漓淵的身體絲毫未動，依然把身體裡的妖力過渡給她。

  如今，只有這一個辦法可以暫時保住她的命。

  只要她活著……

  只要她還活著，就有希望。

  「白公子，你的身體已經快受不住了。收手吧。夫人她已經……」

  妤音的身體已經開始僵硬，相信不多時就會徹底垮掉。

  小狸臉上的淚順著臉頰滑落，她頹然滑坐在地面上，悲傷絕望。如果夫人活著，定然是不忍心看到這樣。

  她的懷裡還緊緊抱著沉睡的阿九，夫人的死讓小主子傷心欲絕，甚至對白公子大打出手。

  「噼啪！」一聲，房間裡的燭火突然爆破。

  一縷無形的遊魂從妤音的身體裡飄出，白漓淵原本還緊緊閉著的眼蹙然睜開，看到這一幕，像是完全驚住一般，猛地站起身，就要上前去撈住那遊魂。他的手穿過遊魂的身體撲了一個空，「青兒！」

  他沙啞地狂喊了一聲。

  急切的聲音讓房間裡的人都莫名抬頭，卻只看到白漓淵一個人在妤音身體的上方撲著。

  「白公子！白公子！你怎麼了？」

  墨青一怔，剛想上前，被白漓淵喝住：「都給我停下！誰都不許過來！」

  墨青和小狸被白漓淵猩紅的眸嚇住，他們怔愣地看著他又重新轉過臉，指尖凝聚著白色的光，籠罩在他自己和妤音。瘋了一般把身體裡的妖力渡入已經死透的身體裡。

  兩人被他這瘋狂的一幕驚呆。

  妤音閉著眼，她的遊魂無意識地向著上面飄起。

  只是因著白漓淵的妖力困著，她走不開。

  直到，身後的門「咯吱」一聲，沉默的墨青和紅著眼的小狸一起回頭，當視線落在來人臉上時，兩人同時驚訝地喊出聲。

  「王爺！」

  「老爺！」

  墨非離只是抿著薄唇，腳步很穩，並沒有看向他們。

  徑直朝著妤音的方向走去，他的脖子上還圍著白紗布，血絲滲透出來。

  他的眼睛呈現一種金色，看起來有些駭人。

  墨青和小狸怔怔地看著這一幕，一時間，竟然失了聲。

  怎……怎麼會？

  墨非離站在白漓淵的身後，視線落兩人周圍的結界上，慢慢抬起手，手指一划，結界竟然就那樣破開了。不知是誰倒吸了一口氣，墨非離像是整個人與這個世間隔絕，金色的眸瞳里只有妤音一人。

  他慢慢俯下身，冰冷的臉貼著她的臉。

  身側，白漓淵怔怔地看著消失掉的結界，視線移動，落到墨非離身上。

  許久，終於回神。

  「騰」地站起身，一把抓起了他的衣襟，「墨非離，你終於清醒了？」

  墨非離並沒有看他，視線一直落在妤音身上。

  這一幕徹底惹怒了白漓淵，他咬著牙，眸眼猩紅：「你還想怎麼樣？她已經死了！死了！墨非離，都是你害得！當初如果不是你和裴衣害她，她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都是你們！都是你們！」說到最後，白漓淵幾乎是吼出聲的！

  墨非離依然沒有看他，只是默默抬起頭，視線從妤音冰冷的身體上移到了她身體上空被暫時困住的身體。

  他的嘴動了動，似乎說了一聲。

  白漓淵沒有聽清，眉頭擰緊：「墨非離，你不要還給我裝傻？」

  對方依然沒有出聲。

  白漓淵的手越收越緊，墨非離卻像是沒有感覺一般，只是靜靜地看著那遊魂閉著的眼。

  「白公子，手下留情啊！」

  墨青看到這急了，上前，卻難以靠近兩人。

  他們周身的妖氣太過濃烈，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擋住了無關緊要的人。

  「放手。」終於，墨非離轉過頭看向白漓淵，聲音低沉冷冽，入骨的寒意，帶著警告。尤其是閃爍著詭異金光的眸瞳，讓人的後脊背，慢慢升騰起不安。

  「墨、非、離！」白漓淵咬著牙，他的名字一個字一個字蹦出。

  怨和恨交織在一起，讓人心驚肉跳。

  墨非離像是看不到，冰冷的手突然握住他的手，輕輕一扯，在白漓淵詫異的目光下扯離開，廣袖一揚，一道金色的結界在兩人之間隔開。白漓淵徹底怒了，低吼道：「墨非離，不許你再接近青兒！」

  「她是我的妻，就算死，她也只是死在我身邊。」

  墨非離的聲音很輕，幾不可聞。

  白漓淵卻是聽清了，怒極反笑：「哈！墨非離，你竟然還敢這麼說？你當初害她傷心欲絕的時候你又在哪兒？你跟那裴衣害她紅顏白髮的時候，你可曾想過她的感受？」

  墨非離的身體一僵，失了聲。

  「沒話可說了？墨非離！這世間，只有你不配！」

  「配，抑或不配，她也只會是我墨非離的妻。」轉過身，墨非離出神地看著半空中的遊魂。

  金色的眸瞳慢慢垂下，慢慢從懷裡掏出了一把匕首。

  匕首很舊了，像是曾經深埋在地里數年，只是打開，鋒利無比。

  他毫不猶豫地劃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王爺！」

  墨青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怔怔地喊出聲：「你要做什麼？」

  回答他的只是墨非離把匕首拋到一邊，把流著血的手腕緊緊貼著妤音的唇，灌入她依然冰冷的身體裡。

  白漓淵站起身，罵出的話卻硬生生消失在了喉嚨里，他張了張嘴，睨著這一幕，半晌都發不出聲音。他搖著頭，突然向後退了一步。

  「白公子，你勸勸王爺啊，這樣不行啊不行啊！」墨青一把抓住了白漓淵的手臂，那麼大的傷口，王爺他還重傷未愈，這不是……這不是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嗎？

  白漓淵卻揮開了他的手，莫名笑了起來：「對啊，我怎麼忘了，怎麼忘了……」

  龍血是最能固元培本，這樣……是不是還有機會？

  更何況，他本就不是凡人。

  「白公子？」

  墨青不明白他為何發笑，怔怔看著自己的手。

  「這是他欠青兒的！」

  白漓淵恨恨盯著墨非離的背影：「他就算賠上他那條命也償還不完！」

  只是有一點他不明白，冥淵說墨非離當年明明自毀了修為救青兒，他此刻身上這無窮的妖力到底是從什麼地方來的？他還沒理清思路，卻突然聽到身側墨青一聲尖叫：「啊！」

  白漓淵蹙然抬頭，可在看到眼前的情景時，也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只見墨非離的下半身化成了龍尾，金色的光芒刺得他們睜不開眼，而隨著他體內龍血的流失，他的人形越發保持不住。終於，他蹙然一變，整個人化成了金龍，纏繞著妤音的遊魂不散。空氣里蔓延著濃烈的血腥味，房間裡的幾人睜大眼怔怔看著這一幕，失了聲。

  「王爺！」墨青悲痛地喊了一聲，咣當跪在了地上。

  小狸隨之抱著阿九跪在了他的身後。

  白漓淵的腦袋發懵，悶悶的，不知道要說什麼。

  妤音的遊魂隨著龍血滲入到她的體內，漸漸向下移動，終於，回到了身體裡。

  「呼……」

  很輕微地喘氣聲，很低，卻讓房間裡的幾人聽清了。

  白漓淵張了張嘴，突然垂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