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一顆人心

  「才不是！」墨非離頭一扭，「你怎麼證明你才是我娘子？」

  「他們說是！」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說不是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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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非離跟女子倔起來，頭一抬，氣得鼓著臉：「娘子身上才不會有這麼多的血腥味，你才不是娘子！」

  「嗯？」女子一愣。

  墨非離看她臉色沉下來，弱弱地向後躲了躲：「你，你瞪我幹嘛？本來就是麼，你自己都聞不到麼，好多的血腥，好多的死靈都在圍著你轉哦。」

  「死靈？」女子的臉上突然露出一抹驚恐。

  墨非離又向後躲了躲：「是啊……好多的。」

  把頭埋進被子裡，不敢再露頭。

  女子擰著眉瞪他，四周飛快地看了一眼，明明什麼都沒有。

  只是莫名的，一陣冷風吹來，讓她打了個寒顫。她吞了吞口水，總覺得有無數雙眼睛在看著她一樣。

  猛地站起身，她抿緊了唇：「你先好好休息吧，我過會兒再來看你。」

  沒有等墨非離說話，加快腳步走出房間。

  等她出了房門，墨非離才把腦袋探出來，對著空氣傻傻笑了一聲：「謝謝你哦。」

  「沙沙……」房間裡，傳來異樣聲。

  就在墨非離以為它今日不會出聲時，空氣來傳來極輕的一道聲音：「不客氣。有時候，真懷疑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墨非離嘿嘿笑著：「娘子說是真傻哦。」

  「真是。」

  那人嘆息一聲，「如果不是我修復不成人形，我怎麼會把她讓給你！」

  「不要跟我搶啦。」墨非離快步走下去，腳底觸到冰冷的地面，他像是全然不顧，只是委屈地瞪著空氣：「你說過不跟我搶的……」

  那人許久都未出聲。

  半晌，才喃喃一聲：「她那麼為你犧牲，我怎麼忍心再讓她為難。」

  「嗚嗚……」墨非離看著空氣，不安地絞著手：「你不要難過啦，我……我也不是不讓你跟我們玩啊。」

  「真是個笨蛋。」那人嘆息一聲：「你要好好對她知道嗎？」

  「會啦會啦。」

  他快速地繞著那人轉，直到他的影子再次淡去，才停下腳步，怔怔地盯著空氣，許久，才喃喃一聲：「我會哦。」

  「會好好照顧她的……」

  伊卿快步走出了主院，經過假山拐角時，突然撞到了一個人。

  她悶哼了一聲，撫著假山的石壁站好，才擰著眉看歪在一旁的女子，等她突然回頭露出面容，訝異地挑眉：「是你？」

  裴衣單手撐起身體站起來，對上女子的臉，臉色一黑，可聽到女子說話再一看，視線落在她的白髮上，才鬆了一口氣，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還真是像，差點連我都被蒙了。」

  「好說，這不還是托你的福。」伊卿摸了摸自己如今這張臉：「我用著可真好。」

  「哼！」

  裴衣惡狠狠瞪了她一眼，譏諷道：「我只是讓你趕走那個女人，殺了小狸，可沒想讓你取而代之！」

  伊卿聳肩：「可我突然覺得挺好的。一則，這墨非離身為王爺，如果能得到整個離王府，這裡有足夠的人心讓我食用；再則，他那小模樣長得可真對我的胃口。」說著，面容清冷的女子舔了舔舌頭，猩紅的舌頭讓那張臉變得有些猙獰。

  裴衣一怔，變了臉色：「你敢！」

  伊卿看她急了，上前一步，勾著她的下巴挑起：「你以為我還是一年前的那個黑狐？我現在已經痊癒，不稀罕你那丁點兒的妖力了。嗤！」

  哼了哼，女子上下打量了裴衣一眼：「如果不是念在你當年救了我一命，你這顆心我也要定了！」

  「你……」裴衣聽到這，臉色大變。

  「既然遇到了，不能便宜了你不是！我已經三天沒有食用人心了，你今晚給我準備一顆，否則……」兩指狠狠捏著裴衣的下巴，女子突然變了形，獠牙從嘴角突出來，血盆大口讓裴衣呼吸都幾乎喘不過來。

  她身子一抖，臉色都白了。

  「聽到了嗎？」

  「你……」裴衣握緊了手：「這裡是離王府，你，你讓我上哪兒給你找人心！」

  「這我不管！找不到的話……」她捏著裴衣小巧的臉左右看了看，靠近她，濃烈的血腥味噴得裴衣欲嘔，「我就拿你來墊五臟廟！」

  說完，狠狠一擲，裴衣像是破布娃娃一般被她摔在了地上。

  仰天大笑一聲，伊卿猙獰著臉大步流星地離開，周圍淡淡的黑光讓裴衣畏縮地向後挪了挪。

  「娘親？」一雙小手攀上裴衣的胳膊。她怔怔回頭，就看到自己的女兒，她擰著眉看著那張酷似厲鏡天的臉，厭惡的一揮手：「滾！你怎麼在這裡？」每次看到她都會讓她想到在啟穆皇宮的事，死死咬著唇，她站起身，一把提起她，就要向外拖。

  只是剛出了假山，在看到靜立在不遠處的人時，她眉頭一擰：「你怎麼在這裡？」她沒有聽到剛才的談話吧？

  隨即冷笑，就算看到又如何？

  妤音抬頭看她，視線落在她手裡提著的小丫頭，「裴衣，你還是不是人？她是你的親女兒！」

  「那又如何？」

  裴衣又把小女孩向上抬了抬，小女孩縮著脖子，已經呼吸不過來了，只是小手死死拽著脖子那塊的衣服，卻不敢哭出聲，只是小聲喃喃：「娘親，痛痛……痛痛啊……」

  妤音鼻子一酸，下一刻，手已經揮了過去。

  極致的白光帶起四周的狂風，轉瞬間，小女孩已經落入她的手中。

  她小心翼翼地抱著她，咬著牙，瞪著嚇呆了的女子，「裴衣！她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

  裴衣咬著唇，還未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

  許久才莫名笑了一聲，站起身，拂了拂身上的衣服：「那又如何？她自己的爹都不要她了，我能讓她活到現在已經是仁慈了。」

  如果不是當年想用這個孩子引起離的內疚，她怎麼會讓這個恥辱的象徵活到現在？

  「你……」

  妤音小心地避開小女娃脖子上的淤血，咬著牙：「既然你不想要她，那我要！」

  狠狠說完這句話，妤音就蹲下身，看著小女娃眼底的隱忍不落的淚水：「娃娃乖，跟姨姨走好不好？」

  小女娃看了看妤音，又偷偷瞄了一眼裴衣，接觸到後者的眼神，縮了縮脖子。裴衣看到這，臉色沉了沉，「死丫頭，你是不是早就想走了？嗯？想走就趕緊滾，我現在看到你多一眼都嫌煩！」

  「哇哇！」小女娃終於被裴衣罵哭了，抖著小身子縮在妤音懷裡。

  「裴衣，有你這樣說孩子的嗎？」妤音抱著孩子，再也忍受不了她這樣。

  轉身，離開。

  裴衣怔怔地看著被帶走的孩子，垂在身側的手虛空地握了握，垂著頭看不到表情。

  半晌，才默默轉身，蹲下身拾起小女孩手裡掉出的鈴鐺，輕輕搖了搖，站起身，弓著背向前走去。

  「走吧，都走吧……」

  「為什麼都說我錯呢？為什麼……」

  「葉青陌，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為什麼就算你死了還要弄出這樣一個跟你一模一樣的人跟我搶……為什麼？為什麼？」

  低聲的輕喃散入到風中，漸漸沉寂。

  「咣當」一聲，妤音焦急地推開西苑的門，四處看了一眼，喚了聲：「小狸？」

  小狸從內室探出頭，壓低聲音道：「公主，你怎麼來了？」

  妤音搖搖頭：「你幫我看看這孩子怎麼了？她一直哭，我沒辦法。」妤音有些手足無措，她沒照顧過孩子，這孩子把她從裴衣身邊帶走就一直在哭，還不是那種撕心裂肺地大哭，只是無聲的流淚。她掀開懷裡包裹著的小女孩，不安地看著小狸：「她會不會是傷到哪了才一直哭？」

  「嫣兒？」小狸低呼出聲：「公主，你怎麼把裴夫人的孩子帶來了？」

  妤音沒抬頭，一直抹著她臉上的淚：「原來你叫嫣兒啊。嫣兒乖，告訴姨姨，你什麼地方痛痛？」

  「嗚嗚……」嫣兒只是搖著頭，淚眼婆娑地抬頭看著妤音，突然「哇」的一聲大哭出聲：「求、求你救救娘親！求求你！」

  「裴衣？」

  妤音一愣，「她怎麼了？」

  嫣兒的淚流得更快了，她小小的手在半空中比劃了一下：「嗚嗚，有人要吃娘親，好可怕！好可怕的！」

  「嗯？」妤音一愣。

  什麼意思？

  「誰要吃你娘親？」她貼近了嫣兒，耐心地詢問著。

  嫣兒小臉上哭得一塌糊塗，哆哆嗦地道：「那個壞人好可怕……她讓娘親幫她找一顆人心，不然、不然就要吃了娘親。」

  「人心？」妤音身體一僵，與小狸對視一眼，兩人面容沉下來。

  妤音用衣袖小心地抹去她臉上的淚漬，輕聲哄勸道：「嫣兒乖，告訴姨姨那個壞人長什麼模樣？」

  「不知道。」

  嫣兒把小腦袋貼著妤音的胸膛，哭累了，小身子一抖一抖的。

  妤音摸著她的頭安撫，朝著小狸示意一眼。

  小狸頜首，走了出去。

  妤音抱著嫣兒朝著床榻走去，把她小心翼翼地放在阿九的身邊，看她哭累了慢慢睡著，才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