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四六章 最後的旨意

  箭如流星，勁風赫赫。

  聶老本早已經是拔刀在手，抬刀欲擋，卻聽到身後也是傳來破風勁疾聲，根本來不及回頭，但瞬間感覺那道勁風從自己的頭頂掠過，隨即便看到一支箭矢疾如閃電般射出。

  這支利箭無論是速度還是準頭，都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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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是在半空中與澹臺章岳的那支利箭相碰，兩根箭簇相擊在一起，輕而易舉地直接地穿透過去，將澹臺章岳那支箭直接從中破開。

  但兩軍將士還沒有看清楚發生什麼，那支利箭已經是直接飛到了城頭。

  澹臺章岳本以為自己一箭可以射中聶老本，正待先聲奪人，給城下敵軍一個下馬威。

  他射箭之後，兩隻手臂還沒放下，卻已經感覺眼前發花，此時也感覺到一股勁風襲來，心知不妙，但身體卻根本及不上腦子的反應，欲要閃躲根本來不及。

  只聽得「噗」一聲，城下射來的那支利箭，竟然直接沒入了澹臺章岳的眉心之中。

  中箭的一剎那，皇城上下一片死寂。

  澹臺章岳身體晃了晃，因為利箭的勁道，向後退了兩步，爾後魁梧的身軀直挺挺地向後倒下。

  他倒地之後，身邊的禁軍們才發出驚呼之聲。

  聶老本此時已經回頭，發現大將軍不知何時已經從軍陣之中飛馬馳出，此刻卻是右手持長弓，那驚天一箭，當然是大將軍射出。

  但這一箭委實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雖然大軍兵臨皇城之下，但城頭守軍都是彎弓搭箭，所以城下兵馬並沒有直接靠近城牆，哪怕是秦逍飛馬馳出，距離城門也還有一些距離。

  而且皇城雖然沒有京都外城牆那麼高大，但手勁不足，還是很難將利箭射上城頭。

  以秦逍所處的位置，就算是再好的弓箭手，也不可能射殺城頭任何一名守兵。

  可是秦逍竟然一箭射殺了澹臺章岳。

  雙方將士在一瞬之間，當然都是感到驚駭無比。只覺得不可思議。

  但很快從秦逍身後就發出「威武」的叫聲，有人率先叫出，於是全軍將士都是振臂高呼，一時間「威武」之聲震動天地，氣勢如虹。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秦逍出手，卻是射人先射將！

  即使禁軍並非澹臺章岳嫡系，但這位臨時統領眼睜睜地死在禁軍們的面前，卻還是讓禁軍士氣遭受到沉重的打擊。

  這還沒開打，主將就被射殺，一股不祥的氣息瞬間瀰漫皇城禁軍之間。

  馮蕪呆呆看著躺在地上的澹臺章岳，瞳孔顫動，一時間卻也是有些手足無措。

  忽聽得城下號角聲響起，馮蕪更是心驚，也顧不得當場斃命的澹臺章岳，向城下望去，只見到敵軍的將士們開始移動，顯然是已經準備趁機攻城。

  射殺了禁軍主將，讓禁軍士氣受挫，這當然是發起攻勢的最好時機。

  馮蕪一手握戰刀，一手握拳，正要指揮禁軍迎戰，卻在此時聽得一個尖細的聲音道：「等一等，不要打，等一等，聖人有旨意......！」

  馮蕪循聲看去，只見到幾名禁軍侍衛正護衛著一名太監匆匆過來。

  那太監氣喘吁吁過來，看到被射殺躺在地上的澹臺章岳，大驚失色，失聲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馮蕪顯然認識那太監，拱手道：「袁公公，敵軍要開始攻城了，此處兇險，您還是趕緊離開。是了，聖人有何旨意？」

  袁公公卻是問道：「秦......秦逍可在城下？」

  秦逍方才一箭揚威，但馮蕪身在城頭，雖然看到是敵將出手，但因為距離的緣故，看的也很模糊，還無法確定那人便是秦逍，更無法確認秦逍是否在敵軍陣內，只能道：「暫時還無法確定。」

  「你趕緊問一下。」袁公公走到城垛邊上，小心翼翼探頭望了一眼，看到城下黑壓壓的敵軍，卻也是大驚失色，眸中顯出恐懼之色，向馮蕪道：「聖人有旨意下給秦逍！」

  馮蕪皺起眉頭，心想聖人是不是被嚇糊塗了。

  秦逍效忠麝月公主，麾下兵馬已經兵臨皇城之下，那早就不認聖人是當今天子，此種情況下，還想對秦逍下旨意，簡直是匪夷所思。

  「袁公公，這時候給他頒旨，他就算在城下也不會理會。」

  那袁公公道：「你只要說聖人不想看著唐軍自相殘殺，可以化干戈為玉帛，秦逍必然會聽旨。不要耽擱，趕緊給秦逍喊話。」

  馮蕪也不知道聖人到底是什麼旨意，他只能向城下喊道：「秦逍何在？聖人有旨，可以化干戈為玉帛，兩軍將士不必流血，你敢不敢領旨？」

  敵軍已經準備攻城，馮蕪心知如果直接讓秦逍領旨，對方可能理也不理，此時也只能出言激一激。

  卻見到方才射殺澹臺章岳的那名將領竟然真的催馬向前，到得城下，仰頭道：「我在這裡！」

  果然是秦逍！

  馮蕪方才就猜到射殺澹臺章岳的很可能就是秦逍，卻不敢確定，此時聽得對方承認，立刻道：「秦.....秦將軍，聖人有旨意，你......你要不要聽旨？」

  秦逍道：「什麼旨意？」

  馮蕪急忙向身後的袁公公道：「袁公公，他在城下，你趕緊宣旨！」

  袁公公這才小心翼翼上前，衝著城下道：「秦......秦將軍，聖人想和你見面，正在太極殿等候。聖上說，你如果有膽量去太極殿面見，我們可以打開城門，讓你們進來。聖人說既然已經到了這步田地，再打下去只是白白犧牲大唐將士的性命，所有事情聖人可以和你在太極殿說清楚。」

  「她願意開城門？」秦逍笑道：「難道她不怕城門打開之後，大軍會直接殺入太極殿？」

  「聖人說如果你真要領兵直接殺進太極殿，她也會在那裡等候。」袁公公道：「但她相信你也不想看到大家繼續流血。如果秦將軍答應，雜家會帶你去太極殿，守衛南門的禁軍也都撤下去，丹鳳門直接交給你。」

  馮蕪聞言，卻也是變色，低聲道：「袁公公，聖人.....聖人是這樣的旨意？」

  袁公公卻已經將手中的聖旨遞過去，道：「你自己看一看，此等大事，雜家怎能胡說八道。」又向城下道：「秦將軍，不知你意下如何？」

  這時候卻是從秦逍後面的軍陣中飛馳出一些將領，當先一人正是宇文承朝。

  「大將軍，這裡面一定有詐。」宇文承朝也是聽到袁公公所言，在秦逍身邊道：「哪有這麼簡單的事情，她會主動打開城門？城中肯定有埋伏。」

  邊上竇雄道：「不過就算有埋伏，皇城之內又能有多少伏兵？京都守備軍的主力已經戰敗，皇城之內只有禁軍，咱們的人馬十倍于禁軍，只要他們真的開城，咱們殺進去就是。」

  秦逍卻是看向太史存勖，問道：「太史將軍，你覺得如何？」

  太史存勖想了一下，才道：「事已至此，夏侯想必是知道再無退路。她知道我們如果強攻破城，她肯定是沒有好下場，現在讓大將軍去太極殿相見，不出意外的話，只有兩種可能。」

  「哦？」秦逍含笑道：「怎麼講？」

  「要麼她確實是想與大將軍和談。」太史存勖道：「她知道大將軍是重情重義的人，會利用曾經對你的提攜和關照，說服你饒她一命，讓她很體面地退位。」

  宇文承朝頷首道：「太史將軍所言有理，有這個可能。如果破城殺進去，她萬劫不復，也必然是遺臭萬年。她不想落得如此下場，希望見到大將軍，想一個妥善且體面的退位辦法，至少儘可能讓她不至於聲名狼藉。」冷笑一聲，道：「不過她禍國殃民，想保全名聲只怕不容易。」

  太史存勖道：「所以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在太極殿內，她設有埋伏。沒有了皇位和權勢，比殺了她還讓她痛苦，可是現在她已經不可能保住皇位，這樣的情勢下，她可能已經生出必死之心。但她不甘心就這樣死去，覺得這次決戰是因為大將軍的出現才導致她一敗塗地，所以想和大將軍同歸於盡。」目光銳利，低聲道：「大將軍，太極殿內，必有陷阱！」

  「如果能不流血就讓將士們順利進入皇城，我倒願意去太極殿與她見上一面。」秦逍微笑道：「竇將軍說得對，就算太極殿真有埋伏，又能有多少人？雖千萬人吾往矣！」

  宇文承朝哈哈笑道：「咱們連京都都打進來了，還害怕區區太極殿？大將軍，末將陪你一起進太極殿！」

  「末將也願隨同前往！」竇雄道。

  「大將軍只要答應去太極殿，他們就打開城門，任由我們入城。」太史存勖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入城去，先盯死禁軍，然後大軍就圍住太極殿。我等陪著大將軍入殿，那裡面若真有埋伏，立刻發令，將士們便可衝進去保護。」他神色冷峻，目光如刀，冷笑道：「我也想看看，事到如今，夏侯到底還能使出什麼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