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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四二章 那場謀殺

2024-08-13 08:29:23 作者: 沙漠

  「劍神阻攔她篡位,自然就更讓她痛恨!」

  國相頷首道:「其實她一開始還抱著一些期許,希望令狐長樂能助她一臂之力。她手中已經有魏無涯和袁鳳鏡兩張牌,如果再得到令狐長樂的支持,那麼天子之位對她來說就是探囊取物了。可事實上恰恰是令狐長樂成為了她登上皇位的最大絆腳石。如果說令狐長樂以前拒絕她的告白,她心中失望,那麼等到令狐長樂成為絆腳石之後,她對令狐長樂就只剩下痛恨了。」

  秦逍不禁點頭,雖然還不知道令狐長樂是如何被謀害,但已經知道了夏侯謀害令狐長樂的動機。

  事情發展到那個地步,夏侯距離皇位一步之遙,令狐長樂成為最後的攔路石,夏侯當然會想盡一切辦法將之剷除。

  「此後的事情,你也能猜到,她當然是要除掉令狐長樂。」國相嘆道:「那時候她對令狐長樂自然再無什麼情意,她已經體會到權勢帶給她的快樂,所以要除掉令狐長樂對她來說勢在必行。」說到這裡,國相忽然咳嗽起來,秦逍立刻起身上前,輕拍國相後背,國相則是用手掌捂住嘴,一陣咳嗽後,拿開手,秦逍卻已經看到他的掌中都是血液,微微變色。

  他知道國相不是開玩笑,毒性已經瀰漫全身,回天無術,國相也是命在旦夕。

  「但令狐長樂何等實力,要殺他又有誰能做到?就算是魏無涯和袁鳳鏡聯手,也未必能夠殺死令狐長樂。」國相似乎也知道即將死去,加快道:「所以她想到了洪天機。」

  秦逍知道當年道尊也參與誅殺劍神,此時聽到國相提及,並不意外。

  

  「當時劍谷已經在江湖名聲響亮,力壓東極天齋一頭。」國相道:「所以洪天機苦心創建的東極天齋,只能屈居在劍谷之下。這倒不打緊,最要緊的是令狐長樂已經初入無天之境,那是百年都難出一個的人物,他的存在,對其他大宗師都是一種極大的威脅。」微扭頭,看著正在輕拍他背部的秦逍,微笑道:「令狐長樂成了懸在其它大宗師頭上的一把利刃,讓其他人始終感到恐懼。於洪天機個人以及東極天齋來說,誅殺令狐長樂都是有利。小妹看準了這一點,所以派人秘密聯絡了洪天機,邀請他參與計劃。」

  秦逍道:「所以當年是三大宗師聯手謀害劍神?」

  「不是三個人,是四大宗師。」國相被毒性侵襲,說話的聲音明顯開始虛弱,卻還是道:「還有夫子!」

  秦逍身體一震,道:「夫子也參與其中?」

  「洪天機到了京都,是老夫接待。」國相道:「其實以三大宗師的實力,聯手起來,確實可以誅殺令狐長樂。但他們骨子裡對令狐長樂就有畏懼之心,就連死心塌地效忠小妹的魏無涯,也不敢保證三人當真可以聯手殺死令狐長樂。你該明白,誅殺令狐長樂的計劃只可能有一次,一旦失手,就絕不可能有第二次機會。所以他們必須做到萬無一失。」

  「所以計劃中將夫子也拉入進去?」秦逍皺眉道:「夫子也同意聯手對付劍神?」

  國相道:「其實夫子與令狐長樂的私交不錯,他年輕的時候就與夫子相識,而且交情極深。可還記得老夫說過,他登門要品嘗家父做的菜?他當時身在京都,就是為了探望夫子。當時夫子已經在太子府當差,而且是太子少傅,次年就被擢升為太子太傅,那是先帝的授業恩師。只不過太子登基之後,夫子就徹底從京都消失,幾乎無人知曉他的下落。」

  「那麼二十多年前誅殺劍神,又是如何找到夫子?」秦逍疑惑道:「夫子神龍見首不見尾,誰能找到?」

  國相道:「袁鳳鏡。」

  「大天師?」

  「為了萬無一失,袁鳳鏡找到了夫子,告知要誅殺令狐長樂,卻並沒有提及還有其他幾位大宗師參與。」國相道:「夫子聽說袁鳳鏡欲圖要他聯手誅殺令狐長樂,斷然拒絕,袁鳳鏡無法說服。」

  「既然如此,夫子後來為何要參與?」

  國相嘆道:「因為老夫!」

  秦逍一怔。

  他有些詫異,心想連袁鳳鏡都無法說服夫子,國相又如何能做到?

  「老夫騙了夫子。」國相嘆道:「老夫見到夫子,將小妹和令狐長樂從前的淵源都告訴了他,沒有任何隱瞞,句句是真。但後來的話卻是半真半假。我告訴他小妹與令狐長樂有私情,而且小妹得到令狐長樂的支持,意圖篡位。我還告訴他袁鳳鏡受過皇恩,不願意看到李唐江山斷送,所以想要除掉令狐長樂,阻止小妹篡位,這番言辭也與袁鳳鏡此前勸說他的言辭一致。」

  秦逍搖頭道:「夫子何等精明,難道就憑國相一番話,便相信劍神支持她篡位?而且你是夏侯家的人,不去支持她,反要阻止她篡位,夫子難道不懷疑?」

  「正因為老夫是夏侯家的人,才更有說服力。」國相道:「老夫告訴夫子,夏侯家世受皇恩,在大唐已經是位高權重,不想因為小妹篡位導致夏侯家遺臭萬年,更不想因此讓夏侯家落得身死族滅下場。夫子知道老夫對家族看得極重,所以這番話他也是信了幾分。而且此後我和小妹精心設計,讓夫子入宮後,看到了小妹和令狐長樂密見的場面,夫子這才將信將疑,但他依然不想與令狐長樂生死相見。」

  秦逍聽到這裡,心想當年劍神被害,國相在其中也確實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正如國相所言,夏侯一族和聖人打斷骨頭連著筋,聖人走上篡位之路,夏侯一族無論願不願意,都必然與聖人登上同一艘船,船一旦沉了,落水的就不可能只是聖人,整個夏侯一族也要陪葬。

  「不過我們的本意也並非讓夫子出手。」國相道:「我們的計劃,是讓夫子給令狐長樂下毒!」

  秦逍身體一震,只覺得匪夷所思。

  夫子何等人物,怎可能答應如此卑劣招術?

  「不用驚訝。」國相看出秦逍的震驚,依然是一臉平靜笑道:「其實那也算不得是毒藥,不過是能夠短暫封住勁氣的藥物,否則夫子後來也不可能幫忙。藥物入腹之後,對經脈造成傷害,即使是大宗師也難以隨心所欲使用內力。魏無涯為了找到此藥,花費了不少的心思。天底之下,能夠讓令狐長樂毫無防備服下此藥的只有夫子,其他任何人都無法辦到。」

  秦逍這才明白夫子在這起謀害事件中的角色。

  「夫子確實不願意做這種陰毒之事,但老夫和袁鳳鏡再三勸說,只要封住令狐長樂的內力,讓他答應不支持小妹篡位,便不傷他分毫。」國相道:「我們對夫子說,即使令狐長樂不答應,我們也只需要趁機廢了他武功,不傷他性命。夫子考慮了兩天,最終答應,而後便邀請了令狐長樂去他的住處相聚。令狐長樂對他並無防備,夫子在茶中放了早就準備好的毒藥,令狐長樂飲了半杯茶,毒藥入體。」

  「劍神中了毒,也就落入了陷阱?」秦逍盯著國相,雖然眼前是個將死的老人,但想到老國相當初竟然參與如此卑劣的計劃,心中卻還是有些惱怒。

  國相頷首道:「三大宗師早就準備好,令狐長樂中毒之後,魏無涯、袁鳳鏡和洪天機三人聯手合擊,只是他們沒有想到,哪怕是中毒,令狐長樂卻依然打出了那致命的內劍,洪天機被內劍所傷,差點當場斃命。只是那一劍打出之後,令狐長樂也再無力反抗,被魏無涯擊中了要害。令狐長樂臨死之前,卻是將那剩下的半杯毒茶飲盡,還說夫子煮的茶舉世無雙,爾後就坐在茶桌邊死去。」

  那當然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對決,但國相卻是輕描淡寫敘說。

  「從三大宗師出手,到令狐長樂離世,一切都只是片刻間發生。」國相道:「魏無涯和袁鳳鏡將令狐長樂的遺體帶回了宮,洪天機也是帶傷離去。」

  秦逍神色凝重,搖頭道:「不對,不對。國相,夫子當時也在場,三大宗師出現,他當然立刻就知道自己可能被騙,為何沒有出手相助?他就在旁眼睜睜看著?」

  「不錯。」國相點頭道:「他就是在一旁眼睜睜看著。」

  「為......為什麼會這樣?」秦逍心中竟然覺得異常沉重,「夫子為何視而不見?」

  國相道:「老夫今日所言,句句屬實,無一字虛假。逍皇子,你聰慧過人,應該也能從中看出端倪。其實計劃之中,確實考慮到夫子發現被騙後會出手,所以事先也計劃好,一旦夫子出手,由袁鳳鏡出手阻攔,魏無涯和洪天機則聯手對付令狐長樂。令狐長樂中毒,所以我們覺得兩大宗師聯手,足以誅殺令狐長樂。但大家也沒有想到,夫子竟然沒有出手。」頓了頓,才繼續道:「事後老夫也是疑惑,琢磨了許久,終於明白其中的緣故。」

  「怎麼講?」

  「以當時的情勢,如果夫子出手,未必能救得了令狐長樂,反倒有可能順勢被三大宗師一併誅殺。」國相道:「畢竟對任何一位大宗師來說,這世間的大宗師當然是越少越好。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關鍵的原因。」

  「你是說......夫子也不想劍神活著?」秦逍說出了心底最不願意承認的真相。

  國相笑道:「不錯。雖然我們為了說服夫子做了諸多準備,而且編造了合情合理的謊言,但正如你所言,夫子何其精明,我們的謊言是否真的騙過了他?他最終答應下毒,是否早就看穿我們部署好了誅殺令狐長樂的計劃?他只下毒而不出手,是否為了保護自己的名聲,讓人以為他只是被騙卻沒有參與謀殺?又或者說,因為有其他的緣故,他才冷眼旁觀?這一切,也許你可以親自去問他。」

  秦逍苦笑一聲,也難怪這起謀殺案密不透風,天下無人知曉其中細節。

  真相一旦傳開,這幾位大宗師的人品自然受到質疑,不管動機何在,四大宗師聯手謀害了劍神,終究是不光彩,甚至是下作。

  「令狐長樂是這些大宗師的夢魘。」國相緩緩道:「他們內心深處對令狐長樂都存有恐懼,既然有千載難逢的機會能聯手除掉令狐長樂,他們難道真的願意錯過?也許他們並不在意令狐長樂是否捲入小妹的謀朝篡位,只不過是想除掉自己心中的夢魘,僅此而已。熙熙攘攘,皆為利來,熙熙攘攘,皆為利去,這世間......哈哈哈,實在可笑......!」

  秦逍沉默許久,終於問道:「聽聞宮內有一座魔塚,就是劍神的埋骨之地,卻不知是真是假?如果真的有一座魔塚,那魔塚又在何處?」

  他知道小師姑等一眾劍谷弟子都想找到劍神的遺骨,將他帶回劍谷安葬,但卻始終無法在宮內找到魔塚的下落。

  大宗師們的恩怨,秦逍自知也無力去解決,卻是想著幫小師姑找到劍神遺骨,送回劍谷。

  但國相卻沒有說話,秦逍盯著國相,只見到國相盤坐在地,目視遠方,一動不動,宛若雕像。

  「國相?」秦逍輕喚了一聲,國相毫無反應,而秦逍也已經感覺不到國相的氣息,伸出一根手指到國相鼻尖處,才感覺國相鼻尖冰冷,依然沒有了呼吸,這位曾經權傾一時的大唐國相,卻已經就此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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