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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章 訴說

2024-08-08 19:59:45 作者: 逸塵靈虛

  「如果沒有梅博士的話,我們……」

  「沒有那麼多如果!」識之律者打斷了符華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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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識之律者語重心長說道:「時代變了,我們不用再扮演融合戰士,不用扮演女武神,也不用扮演這傢伙的班長,我們可以做自己了,真正的自己。」

  她看著符華說道:「我知道你那裡擁有我的記憶,你是特殊的,但你的想法都是以前陳舊的思想,被梅博士牢牢禁錮在了某個地方。」

  「現在,你回來吧,重新成為我的一部分,我們做真正的符華。」

  符華微不可聞嘆了口氣,說道:「其實你自己的內心清楚,你並不是我。」

  識之律者回道:「沒錯,我自己的內心十分清楚,我才是符華,你只是一部分的我而已。」

  「之前我尊重你的想法,但只要我的一個想法,你就必須乖乖回來。」

  識之律者伸手一抓,韓江身邊的羽毛飄向對方。

  韓江長槍探出,擋在羽毛前端,阻擋識之律者的動作。

  沒想到符華搖了搖頭,說:「就讓她試試吧。」

  韓江不明白符華的意思,不過既然她說了,那就聽他的吧。

  識之律者笑了笑,說道:「一個優秀的小弟不需要多麼聰明,你能傻傻護著一根羽毛的想法,我不怪你。」

  韓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也數不清這是識之律者第幾次說他蠢了。

  長槍移開,羽毛慢慢悠悠飄向識之律者。

  只是在羽毛靠近識之律者之後,好像受到了阻力又向後飄了一些。

  不論識之律者怎麼抓去,她身手時帶的風都會吹跑羽毛。

  識之律者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她的身手怎麼可能抓不住一根飄落的羽毛,一定有什麼原因。

  「為什麼?」識之律者第一次露出驚嘆的表情。

  符華平淡的語氣直接點明了其中的緣由,「因為我們是兩個不同的靈魂。」

  「不同的靈魂?」識之律者嗤笑了一下,「你代表過去,我代表現在,僅此而已。」

  「真正的原因是你不認同現在的我,你覺得你才是真正的符華,你認為你比我更配得上符華這個名字,對嗎?」

  韓江看著兩人在那裡辯論,突然想到識之律者對她說過的話。

  真我,自我,超我。

  符華為了恢復身體暗傷,收攏所有羽渡塵的羽毛,不惜犧牲了那些羽毛中的大量記憶。

  然後將自身的記憶分為兩份,陰陽化生,然後相互交融。

  只可惜在最關鍵的一步出了問題,身體內誕生了這個新的靈魂。

  所以,她們是在辯證?

  韓江搖了搖頭,絕對不對,應該有更適合的詞彙。

  論道?

  或許真就應了識之律者的話,韓江也感覺到了自己的蠢,想不通她們兩個在幹什麼。

  說服對方,探尋心中本源?

  反正符華不願意韓江動手自然是有她的原因,韓江選擇聽著就是了。

  「你太固執了,你的思想老舊,腐朽,總被那些條條框框約束,一直活在過去。」

  「生活是要繼續向前,守著以前的那些東西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

  「別活在過去了,不要繼續把自己當做梅博士的工具!」

  符華搖頭嘆息,眼神中充滿了憐憫。

  因為在她的眼裡,識之律者就是一個十足的模仿者。

  不僅模仿自己,還妄想著讓本體認同自己,連她自己內心所想都沒有的可憐人。

  看到這種眼神,識之律者生氣了,她討厭這種眼神。

  明明只剩下精神體的是對方,還偏偏站在高高居上的位置。

  「小子,你說我說的對嗎?」識之律者突然放棄了說教符華,轉而看向了韓江。

  韓江啊了幾聲,問道:「什麼對嗎?」

  「……」

  面對這個蠢貨識之律者只能忍著,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說道:「我說,我們應該做自己,做一個獨立的自己,不能因為別人的影響就迷失了方向,一味的跟著別人制定好的道路前進。」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在崩壞的亂世之中,我們擁有比普通人更加強大的力量。」

  「他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但我們可以肆意橫行。」

  「以崩壞為對手應該是我們自己內心的想法,而不是受到別人的想法才去這麼做!」

  聽完識之律者的一席話之後,韓江居然非常認同,對抗崩壞本來就是一件自發的事情,而不是按照……

  「不對……不對。」韓江先是點頭,然後搖頭。

  「你說的話乍一聽沒錯,但是有一個很大的問題。」

  「什麼問題?」

  「崩壞的降臨是這個世界的大勢,我們對抗崩壞是正確的,但必須要走向一條正確的道路。」

  「對抗崩壞的方式有千萬種,天命的女武神,逆熵的戰術機甲,世界蛇的改造融合戰士,除此之外還有那些中立陣營中人體機械化的方式。」

  「在這其中,天命做的最好,用崩壞來對抗崩壞,用不近人情的想法來說,這是效率最高的做法。」

  「逆熵的戰術機甲也是一條可行的道路,但需要強大的科技作為後盾,每次消滅律者之後需要巨大的資源彌補損失。

  科技沒有到達頂尖的時候,但對對抗律者是不可行的,因為缺少制衡律者的高手,瓦爾特一人苦撐,但凡有一次失敗,大家跟著一起玩完。」

  「世界蛇暫且不予評論,畢竟這個紀元世界蛇出手的次數太少,他們也不明顯的去庇護平民,和天命逆熵沒有可比性。」

  「最後是中立陣營,他們的做法都是在崩壞下生存,還談不上去對抗崩壞。」

  「所以,我們需要一個最正確的做法,舉全人類的力量共同對抗崩壞,而不是按照個人意願去行動。」

  「如果大家都是按照中立陣營那種改造自身,哪怕科技依舊在進步,但也缺少了快速頂尖戰士。」

  聽完韓江的長篇大論,識之律者很不解的看了過去。

  「你說的都是人類在同一水平的前提,我是上個紀元活到現在的融合戰士,兩個紀元的情況不同,我擁有強大的武力,為什麼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動?」

  「難道你也願意做某個人的傀儡,放棄自己的想法,沒有情感,沒有欲望,什麼都沒有,只為了對抗崩壞?」

  韓江搖頭直呼:「這是不可能的。」

  在韓江的認知中,對抗崩壞的前提就是保護自己重要的人,琪亞娜,芽衣她們。

  如果連她們都保護不了,那還去保護個屁。

  不得不說,識之律者這套說法韓江還是挺喜歡的。

  雖然有點自我主義,但沒辦法,韓江又不是聖人。

  「看到了沒?」識之律者指著韓江對符華說道:「你蠱惑我的小弟又怎麼樣,他也認同我的說法,況且,我們本來就是一體。」

  「從終焉律者降臨之後,你被梅博士安排進入沉睡,把這些時間去掉,那也整整做了五千年的傀儡,你不累嗎?」

  符華搖頭,但話語有些蒼白:「我不是傀儡。」

  「怎麼不是傀儡?」識之律者第一次退讓,說道:「那行,就算你不是傀儡,但也沒必要去執行一個失敗者的命令!」

  識之律者手臂一揮,太虛山的幻境發生改變。

  三個人同時出現在了一個陰暗的小巷子中。

  「你也來看看,這是我以前的經歷,讓你知道以前的我是多麼可笑又固執。」

  「不敢去面對現實,不敢獨自去接受那個世界,像一隻受驚的兔子一樣躲在陰暗的角落,那才是真正的可憐,真正的可悲!」

  這個地方韓江見過,是符華轉學去滄海市的一個周末,獨自去校外郊區的一家麵館去吃喜歡的麵條。

  「那個時候我們才多大?」識之律者自問自答道:「十六還是十七?」

  「轉學到了滄海市,不敢去主動認識新的同學,內心認為她們在嘲笑自己,對嗎?」

  「這段記憶不論如何我都是不會忘記的,因為這是我最自卑的時候。」

  「哪怕是住在宿舍,不和人談論,不和人遊戲,一個人上課,一個人下課,最討厭體育課。」

  「呵。」識之律者自嘲的笑了笑:「就是因為害怕出風頭,被人關注。」

  「雖然後來知道了這些都沒什麼,但直接證明了你心裡的自卑,對嗎?」

  符華沉默不語,最初離開爸爸去外地上學的她,確實是這樣的。

  「看來你的心裡也清楚,以前的想法都是錯誤的。」

  「偽裝進入聖芙蕾雅成為學生之後,功課年紀第一,實戰年紀第一,更被說還有女生來表白,這樣就不會出風頭了嗎?」

  「同樣是轉學進入新的學校,為什麼會發生這麼大的改變?」

  「你仔細想想,是不是意味著我們過去就是一個錯誤?」

  識之律者的一番話讓符華沒有反駁的話語。

  最了解自己的人也許不是自己,這個被符華海量記憶侵占之後的靈魂,才是最了解符華的人。

  巷子裡出現死士,出現一個把衣服扎在腰間的活潑少女。

  「看到了嗎,就是那個女孩給我們帶來了改變,也就是那個時候我們第一次真正面對崩壞。」

  「這麼多年過去了,其實我早已經明白了,崩壞不是突然出現,它總是在慢慢積攢力量,然後爆發。」

  「在這裡,我們第一次做出了改變,第一次選擇戰鬥,這就是你一直在心裡念叨,但不曾做出的行俠仗義,對嗎?」

  識之律者繼續向前走去,走向那個女孩。

  「你還記得她的名字嗎?」

  符華搖頭不語,那個時候的她,沒有接受融合戰士的改造,還不曾擁有過目不忘的能力。

  「我只記得,那個時候害怕和人接觸,跑到看不到其他同學的地方,吃上一碗自己喜歡的麵條。」

  「這個場景我是永遠不會忘記的,因為在這裡發生了變化。」

  這時識之律者看向韓江,她知道符華非常固執,但現在需要有一個人來認同她的說法,一起證明過去的自己是錯的。

  「那個時候選擇出手,讓我直接面對崩壞,和崩壞相連,同時和那個女孩子成為了朋友,有了改變。」

  「會換下土氣的制服,穿上女孩子應該穿的衣服,這些改變難道不好嗎?」

  符華的默認,讓識之律者訴說的欲望更加強烈。

  「所以說改變是好的,真正的我,不能守著舊條約,活出新的自我。」

  說著幻境開始有了變化,死士開始行動。

  識之律者沒有選擇一下湮滅死士,而是一拳一腳打敗死士。

  戰鬥中,她感慨道:「現在的我們,根本不把這種程度的威脅放在眼裡,這樣的雜兵,來多少都不是問題。」

  「這又能說明什麼呢?」符華在這個幻境裡第一次出聲。

  識之律者重複道:「說明什麼?」

  「說明我們不再弱小,不再是以前的那個自己,不用去聽任何人的擺布,也說明了固守以前思想的你,是錯的。」

  說實在的,韓江還是挺喜歡識之律者的想法的。

  如果符華也變成這樣多好,不在沉悶的像個老頭,不再那麼穩重。

  在符華還是少女的時候,總是把事情藏在心底。

  不敢去違抗父親的意願,不敢去大大方方的交朋友。

  一直到韓江認識她為止,總是把所有事情都藏在心裡。

  還記得布洛妮婭為了給琪亞娜補課,直接打開了天命核心資料庫的隱藏檔案時,韓江發現那份檔案之後的事。

  符華也只是說自己守護神州,讓韓江也要盡力。

  什麼觀察第二律者,監視聖芙蕾雅動靜的話都沒有說。

  認識不久,沒有信任是一個原因,韓江認為更重要的還是符華習慣了自己承受最大的壓力。

  識之律者收拾完雜魚之後,右手再次一揮。

  「還記得她嗎?」

  這次是一個房間,一個披散著紅色長髮,穿著戰鬥內甲,和姬子有百分之九十神似的女人。

  符華答道:「記得,從未忘記。」

  識之律者對韓江介紹道:「這是當初滄海市崩壞爆發,哦,我差點忘了,是上個紀元的滄海市,誰知道這個時代又有一個相同的名字,我很難不去認為,這個城市的名字沒有你的影響。」

  符華默認了這個事實,神州滄海市的命名有她的參與。

  「我那個時候還在上學,某一次放假回家,在滄海市的機場,崩壞爆發了。」

  「是上個紀元第三次崩壞爆發,整個城市瞬間毀於一旦。」

  說道這裡識之律者神情落寞了下來,「我被這個名叫Himeko的女人救了。」

  「那場崩壞中,最好的朋友死了,爸爸也死了,只剩下了我一個。」

  「她帶著我進入了當地的作戰部,和崩壞作戰,帶著我去參加舞會,認識新的朋友,總是照顧著我。」

  「所以我看到姬子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去想,如果她也活到這個時代該多好。」

  識之律者向符華問道:「還記得她是怎麼死的,對嗎?」

  「這是我最近兩天梳理記憶的時候再次翻找出來的,如果早點梳理完畢,我也不會和凱文那麼輕柔的動手了。」

  這個韓江在場,雖然符華和凱文打的昏天黑地,但對於兩人來說就是在切磋而已。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識之律者鄭重對韓江說道。

  「但是她在澳洲支部變成了律者,當時的我想盡辦法救她,絞盡腦汁到了她的面前,甚至不惜得罪以前的同事。」

  「她也沒有攻擊我,她還記得我,叫我的名字,對我微笑……」

  「她……她還說,讓我好好活下去。」說道這裡的時候,識之律者的聲音開始顫抖,有了一絲哽咽。

  符華華表情凝重,眉眼間皺了起來,顯然不想再去回憶這段記憶。

  識之律者幾近咆哮道:「可笑的是,可笑的是梅博士居然命令凱文殺掉她!」

  「琪亞娜是第二律者,芽衣是第三律者,溫蒂是第四律者。」識之律者一個一個說道:「她們都生活在聖芙蕾雅,甚至為了琪亞娜可以和天命總部開戰,決裂。」

  「那個時候,如果有人願意聽我說話,如果梅博士給我一個機會,隊長是不是就能活下來!?」

  「可是我們只是工具,我們說的話做不了數,如果上頭認為律者無可救藥,我們就什麼都做不到。」

  韓江聽夠聽得出識之律者的憤怒,聽得出她聲音中的難過以及悔恨、不甘。

  即便是精神體的符華也深深吸了口氣,問道:「你在怨恨嗎?」

  「怨誰?」識之律者故作輕鬆,眼睛看向別處,「梅博士已經死了五萬年了,上個世代留下來的人就那麼幾個,我能怨誰?」

  和小孩子發脾氣一般,識之律者滿嘴說著不恨也不怨,但行動已經暴露了她內心的想法。

  或許這也是識之律者拉韓江進這個幻境,告訴韓江這些東西的想法。

  她在委屈,想要別人安慰。

  可偏偏以前的自己是一個打碎了牙都要咽進肚子裡的人,不願去向外界訴說。

  要哭,也是一個人躲在臥室,躲在被子底下小聲的、默默的流淚。

  「我恨的只有我自己,回憶梳理的越多,想起的越多,我對自己的悔恨就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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