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 為什麼

  「小平，不管齊王對你多好，他都是外人，你明白嗎？」姚青菁只恨自己沒有讀過書，說不好那些大道理，只能與孩子道；「娘只要你知道，在這世上，你最親的人，就是你的父親。」

  

  「娘，那你呢？」陸平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姚青菁搖了搖頭，溫聲道；「娘和小平也親，但卻不是最親的，小平姓陸，爹爹也姓陸，是不是？」

  陸平不曾想到這一點，此時聽母親一說，孩子點了點頭。

  「所以，你和爹爹才是最親的人，你要永遠敬重他，孝順他，好嗎？」姚青菁的眼睛中透著一股殷切之色，一番話只說的十分懇切。

  「娘，你對孩兒這樣好，是不是因為孩兒是父親的孩子？」陸平不知怎的，突然問出了這樣一句話來。

  姚青菁聽著，心裡便是一怔，可看著孩子的小臉，她卻是笑了，她十分溫柔的撫了撫孩子的臉頰，與陸平道；「娘對小平好，是因為小平是娘的孩子，是因為小平聽話懂事，是因為小平啊值得娘對小平好。」

  孩子聞言，一雙眼睛頓時亮了，只張開胳膊，摟住了姚青菁的頸。

  姚青菁也是環住了孩子的身子，輕輕拍著孩子的後背，心中卻仍是記掛著丈夫，若此時，陸宴能在她們身邊，那該有多好。

  馬車仍是緩緩行駛著，再過半日的功夫，就能回到軍營。

  姚青菁領著孩子坐在馬車中，卻驚覺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姚青菁有些奇怪，掀開車簾一看，就見前面停著一駕馬車，擋住了隊伍的路。

  而在車前，則是站著一隊主僕，姚青菁凝神看去，就見那對主僕不是旁人，正是顧佩華和春兒。

  看到顧佩華，陸平頓時向著姚青菁依偎過去，對著母親道；「娘，我不要見那個壞女人！」

  姚青菁聞言，只抱緊了孩子，與他道；「小平別怕，她再不能搶走你。」

  說完，姚青菁就見顧佩華已是走到了周文景面前，周文景並未下馬，隔著遠，姚青菁只見顧佩華先是向著周文景行了一禮，而後則是與周文景說著什麼，周文景仍是坐在馬背上，看起來倒像是居高臨下的樣子。

  未幾，便是有人上前將前方的馬車移開，周文景則是策馬領著身後的諸人繼續向前駛去，而姚青菁和陸平的馬車也是恢復了駛動。

  至於顧佩華，卻是領著春兒立在了道路一旁，看樣子像是在恭送周文景，驀然，顧佩華卻是轉過眼睛，猝不及防的向著姚青菁看來。

  剛迎上她的目光，姚青菁心裡便是一緊，她從未，見過那樣可怕的目光。

  「娘，咱們不要看她。」陸平一把放下了車簾，將顧佩華的目光擋在了車外，孩子一本正經的樣子，和母親道；「爹爹就快回來了，等爹爹回來，孩兒讓爹爹把她趕走，咱們不怕她！」

  姚青菁心裡原先有些沉甸甸的，可是聽著孩子的話，一顆心頓時有些溫暖，她看著孩子的小臉，本想與孩子說些「她是你的親生母親，不要恨她」之類的話，可是念起當日在宮中，孩子額角上的傷，和瘦巴巴的身子，她想不出顧佩華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母親，她不過是孩子的繼母，對孩子尚且如此，可她身為生母，卻能忍心那樣對待孩子，連飯也不給孩子吃飽。

  念及此，姚青菁便是沉默了下去，孩子不喜她，是她種下的因，才會有今日的果。

  軍營，齊王軍帳。

  顧佩華端著一盆熱水，緩步走了進來，與眼前的男子道；「王爺，妾身服侍你洗一把臉，鬆快鬆快吧。」

  聽見她的聲音，周文景緩緩轉過身，男人目光清冷，落在顧佩華身上，當即便是讓她心中一緊。

  「王爺為何要這樣看著妾身？」顧佩華不解，她的話音剛落，周文景已是揚起手，就聽「啪」的一聲脆響，顧佩華的身子便如斷線的紙鳶般，被周文景打倒在地，臉盆落在地上，發出「咣當」一聲巨響，而那些熱水有好些都是灑在了顧佩華的身上。

  「王爺？」顧佩華嗓音嘶啞，捂著自己的面頰，滿是不敢置信的向著周文景看去，周文景雖身為親王，可為人隨和，即便是對府里的下人，也多是和顏悅色，更不要是對女人，周文景一向風流，最是憐香惜玉的主兒，顧佩華從未想過，這樣的一個男人，居然會打女人，居然會打自己！

  而她自小便是在國公府千尊玉貴的長大，從無人動過她一根手指頭，可今日，便是她的丈夫，打了她這一巴掌！

  顧佩華的身子微微發抖，又是啞聲說了句；「您打我？」

  周文景緩緩蹲下身子，一手捏起了她的下顎，令她不得不看向自己。

  「我打你這一巴掌，是要你記住，今後，不許去打姚青菁的主意。」男人的眼瞳十分嚴厲，他的目光是冷的，聲音也是冷的，那股冷，一直鑽進了顧佩華的心。

  「怎麼，我打她的主意，王爺難道是心疼了？」顧佩華的髮髻被方才那一巴掌打得鬆散下來，有好些碎發都是落在了她的面頰上，她卻也不在乎，只從地上坐直了身子，與周文景冷笑道；「我讓人去殺她，王爺再去救她，正好讓陸宴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這樣不好嗎？」

  周文景的臉色陰沉的怕人，他手下加重了力氣，似是恨不得將顧佩華的下顎都給捏斷一般，「顧佩華，不要再來考驗我的耐心，我若再敢動她一下，我立馬休了你！」

  顧佩華的眼睛倏然變了，「你要休了我？」

  「你最看重的，不過是齊王妃的身份，你一直期盼我能夠登臨大寶，奢望著自己能當上皇后，顧佩華，你的這些心思，我都一清二楚。」周文景冷冷的看著她，繼續道；「你若動她一根頭髮，我收走你的一切。」

  顧佩華面色雪白，就那樣看著周文景，不知過去了多久，她終是笑了，問了一句：「是什麼時候？」

  周文景眉心微蹙，卻是不懂她話中的意思。

  「是什麼時候，你看上了那個賤婦？」顧佩華的每一個字，都幾乎是咬牙切齒。

  「你嘴巴放乾淨點。」周文景呵斥，卻不曾反駁顧佩華的話，倒似是承認了，他將姚青菁的確放在了心上。

  「呵，」顧佩華卻還是笑著，眼底卻漸漸沁出了一行淚水，「真是可笑，你堂堂的親王，竟會被一個民女所迷，你說你懂我的心思，我又何嘗不懂你？你留戀風花雪月，世人都說你是閒散親王，其實不過是在掩飾自己奪位的野心！」

  說完，顧佩華頓了頓，又道:「當初，黑衣人擄走了姚青菁母子，我聽聞你挺身相救，我只以為你是想拉攏陸宴，可後來，你卻甘願拿自己去換下姚青菁母子，你是那般惜命的人，就算你想拉攏陸宴，你也絕不會以身涉險！從那時候，我就曉得，你對姚青菁存了心思！」

  周文景聞言，眸心頓時變得兇狠起來，他一把扯過顧佩華的身子，將她拉到自己面前，「你怎知我甘願換下他們？你在陸宴身邊安插了眼線？」

  顧佩華只是笑，「這世上，沒有銀子辦不成的事。」

  周文景一把扔下了她的身子，他嫌惡的看了她一眼，起身便要往外走。

  「王爺！」顧佩華見他要走，卻是撲上前抱住了他的腿，她的眼瞳血紅，幾乎能沁出血來，而她的聲音沙啞，只一聲聲的問道：「你告訴我，我究竟是哪裡不如姚青菁？你為何連正眼也不願看我一眼，卻去喜歡一個卑賤的民女？為什麼？」

  「在我眼裡，她比你高貴百倍，你連她一根頭髮絲兒也比不上。」周文景冷冷的撂下了一句話，說完，便是毫不憐惜的甩開了她的身子，大步離開了帳子。

  孫嬤嬤趕進來時，就見顧佩華的身子仍是在地上躺著，她滿臉的淚痕，唯有一雙眼睛中卻是盛滿了恨意。

  孫嬤嬤看著，便是吃了一驚，慌忙上前扶起了顧佩華的身子，焦急道：「小姐，您怎麼了？您和王爺吵架了？」

  見顧佩華這般狼狽，孫嬤嬤慌忙為她整理好了碎發，顧佩華向著她看去，卻是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她的力氣那樣大，只疼的孫嬤嬤低低驚呼，卻不敢掙扎。

  「嬤嬤，為什麼？」顧佩華的眼睛紅的怕人，開口卻是問出了這一句話。

  「娘娘，什麼為什麼？」孫嬤嬤不解。

  「為什麼他們都這樣討厭我，為什麼他們都要對姚青菁那樣好？就連我的兒子，他也不要我，為什麼，告訴我，嬤嬤，這都是為什麼？」

  「娘娘…..」孫嬤嬤胳膊被她死死攥著，只疼的她皺緊了眉頭，「我不懂您在說什麼。」

  「你沒看見，陸宴對她有多好，他那樣和顏悅色的和她說著話，他用那樣溫柔的眼神看著她，我嫁給他三年，他從沒那樣和我說過話，也從沒那樣看過我！他對我總是冷冰冰的，要不然，我也不會鋌而走險，將這一生都壓在周文景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