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 若能再活一次

  「嗯，」陸宴點了點頭，握住了姚青菁的手，與她道：「是啊，要去打仗了。」

  「是和韃靼人？」姚青菁來到京師這些日子，倒也聽說了北境韃靼人作亂，那些人天性兇殘，就連老人跟小孩也不放過。

  「對，」陸宴黑眸灼灼，他凝視著妻子的眼睛，問道：「北境距京師路途遙遠，青菁，你願意隨我去嗎？」

  姚青菁微怔，似是對丈夫的話感到不解，「夫君，你在說什麼呢？我當然會隨你去了。」

  聽著她這一句，陸宴的眼底便是浮起絲絲笑意，他伸出胳膊，將姚青菁攬在懷中，在她的髮絲處印上了一吻。

  姚青菁倚在丈夫的臂彎，靜靜地開口：「別說只是與你去北境，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進黃泉，我也都會與你去的。」

  陸宴心中一震，他鬆開了妻子的身子，抬起了她的下顎，就見姚青菁那一雙清澈的瞳仁中卻是蘊著堅定之色，他看在眼裡，只覺心裡說不出是何滋味，他摩挲著她的面頰，道：「青菁，我不希望你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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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陸宴這一個「我」字剛說出口，姚青菁便是捂住了他的嘴唇，她的聲音是低柔的，可同樣也是堅決的。

  「我知道，夫君希望我和小平都好好的，不管什麼時候，夫君也都會想法子保住我和小平，可我……我只想跟著你，不管去哪，都跟著你，我會一直陪著你，陪你去你要去的任何地方。」

  陸宴良久說不出話來，他看著面前嬌美柔弱的妻子，她還這樣年輕，可卻早已抱著與自己同生共死的打算，這樣一份情意，如何不讓人震動？

  「青菁，」陸宴低聲一嘆，握著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才道：「我陸宴何德何能，讓你這般對我。」說完，男人的眼睛向著熟睡中的孩子看去，陸平回來後，早已讓姚青菁換了乾淨的衣裳，一張小臉也是洗過了，此時安安穩穩的睡在那裡，身上的被子蓋得好好的，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精心照料的。

  男人看在眼裡，又是道了一句：「又這樣對我的孩子。」

  姚青菁聽著丈夫的話，便是微微笑了，她輕柔的將自己的手指從小平的小手裡輕輕抽了出來，並將孩子的小手送進了被窩，自己則是摟住了陸宴的頸，看著他的眼睛與他道：「夫君，小平也是我的孩子。」

  陸宴一怔，心中一片柔軟，他抵上了妻子的額頭，溫聲道：「對，是我說錯了，小平，就是咱們兩的孩子。」

  姚青菁莞爾，只低下了眼睛，就這樣柔情似水的一個低眸，只讓陸宴心中一陣愛憐，見孩子睡的正熟，男人乾脆將心一橫，抱起了姚青菁的身子。

  姚青菁低低驚呼，一雙手情不自禁的攥住了丈夫的肩頭，輕聲問他：「夫君？」

  陸宴微微一笑，也不說話，只邁開步子，抱著妻子向著夫妻兩的臥房走去。

  姚青菁倚在男人的臂彎，卻是漸漸明白了丈夫的心意，當下，白皙的面容上便是飛上了兩朵紅雲，只讓她看起來越發嬌羞可人。

  陸宴見狀，眼眸便是漸漸熱了起來，腳下的步子也是邁的越發快了。

  姚青菁察覺到丈夫的急切，只覺越發羞赧，不由自主的將臉龐埋在了丈夫的胸膛，聽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是從未有過的心安與踏實。

  想起來，自從小平被人擄走，而她失去了腹中的骨肉之後，陸宴便再沒有碰過她的身子，一來自是擔心孩子的安危，二來便是顧惜她的身子，如今，孩子已是平平安安的回到了他們身邊，而她的身子養了這樣久也有了起色，姚青菁知道，丈夫這些日子一定是煎熬壞了，今天，便是再也忍不住了。

  姚青菁心裡一陣柔軟，悄悄抬眸，看著丈夫英挺的側顏，只覺生出無限的傾慕與心疼，只心甘情願的，由著他索取……

  齊王府內。

  顧佩華揮開了桌上所有的珍饈佳肴，上好的官窯燒出來的盤子便那般摔在了地上，發出一陣脆響。

  一屋子的侍女都是嚇得大氣也不敢出，春兒見著，便是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退了下去。

  屋子裡只剩下主僕兩人後，春兒才敢上前，小心翼翼的勸道：「王妃息怒，今後日子還長，咱們總有機會要回小少爺的。」

  「哪兒來的機會？」顧佩華眼神灰敗，一聲冷笑道：「皇上今日親自開口，說陸平今後就是她姚青菁的孩子，還讓我離鎮北侯一家遠些，我還能做什麼？還敢做什麼？」

  春兒聽著，只不知該如何安慰，頓了頓，春兒想起一事，又是道：「鎮北侯再過不久，就要領兵去北境了，王妃可以去求皇上，就說孩子還太小，無法跟隨父親千里迢迢的去往那般遙遠的地方，不妨將孩子交由王妃照顧？王妃將言辭放得懇切些，或者，咱們親自與陸侯爺商量？」

  「你知道什麼？」顧佩華低低笑了，想起今日在中和殿時，陸宴看著自己的目光，只讓她既是怨恨，又是悲涼：「當日我派去的那些人，不過是想把孩子帶回來，誰知他們傷著了姚青菁，害的她沒了孩子，陸宴早已將這筆帳全都算在了我身上，他恨不得殺了我，又哪裡肯將孩子給我？」

  說到這，顧佩華憤恨的攥緊了拳頭，眼底卻有眼淚閃爍著，啞聲道：「不過是個民女罷了，他偏生那樣寶貝，我好歹也為他生下了兒子，他卻這樣對我！」

  說完最後一句，顧佩華又氣又怨，只將手邊唯一一個茶碗也是摔了出去。

  春兒看著膽戰心驚，只能道：「王妃不要生氣，您還有王爺啊。」

  「王爺？」說起這兩個字，顧佩華又是一笑，似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你不說我都要忘了，我是齊王的側妃，我的丈夫是齊王，可在我被皇上數落，被人羞辱的時候，我的丈夫在哪？他可有為我說過哪怕一句話？」

  顧佩華念起周文景的冷漠，只覺一顆心七零八落的，終是忍不住，趴在桌上大顆大顆的落下淚來。

  「王妃……」春兒不知該說什麼，只得立在一旁焦急。

  「你可知，皇上今日還與我說了什麼？」顧佩華抬起頭，向著春兒看去。

  春兒搖了搖頭，明亮的眼瞳中滿是不解。

  「他說，當年，我與齊王做下那等醜事，他本是要賜死我的，是陸宴……是他向皇上求的情，念在我是小平生母的份上，讓皇上饒了我的性命。」

  春兒大震，只覺不敢相信，當年顧佩華與周文景之間的事鬧得天下皆知，鎮北侯也是當代英豪，得知妻子背叛，這樣的男人，若說他一刀殺了顧佩華，她是信的，可聽聞他竟向皇上求情，春兒怎麼也不敢相信。

  這要何等的胸襟，才能做出此事？

  「你不信，我也不信，」顧佩華淒楚一笑，緩緩坐直了身子，「可君無戲言。」

  「若是真的，陸侯爺當年對王妃，也是一往情深的。」春兒壓低了聲音，輕聲道。

  顧佩華渾身一震，她向著春兒看去，待看見春兒眼底的真摯後，顧佩華的心卻是微微一動，她念起初初嫁與陸宴的那些日子，他雖不會說甜言蜜語，可也事事由著她，順著她，他位居高位，可也從不曾像其他那些官爺般，在家裡納上十房八房的小妾，相反，他一直嚴於律己，哪怕是在北境，也從不曾聽聞他身邊有過姬妾。

  而至於他那些年打下來的珍寶，除卻上貢給朝廷的，剩下的他也全都給了她，由著她過著奢靡的日子，將好好的一座將軍府，打造的極盡奢華，夜夜笙歌，終日都是靡靡之音。

  「一往情深？」顧佩華念著這四個字，當年，她總是嫌陸宴各種不好，嫌他出身卑賤，嫌他是個武夫，嫌他不懂風情，那個時候，她一心想嫁的，是周文景那般英俊瀟灑，尊崇高貴的男子，可如今，她嫁是嫁了…..

  「王爺去哪了？」顧佩華想起周文景，開口問道，回想起來，自從她嫁到這座王府，她所問最多的，竟然就是這樣一句話，真是諷刺。

  「王爺……說是去了魁香樓。」春兒垂下了眼睛。

  「魁香樓？」顧佩華念著這三個字，光聽名字，就曉得這是一處什麼樣的地方，女子眼底一片冰涼，只低聲道：「春兒，你知道嗎，前些日子我進宮，拜見了淑妃娘娘，娘娘問我，身上可有消息。」

  說到這，她頓了頓，揚了揚唇角：「她如何知道，自我嫁到王府後，王爺他從不碰我！他寧肯去找那些低賤骯髒的煙花女子，他也不願碰我！」

  最後一句，卻是蘊著無盡的怨恨與淒涼。

  「王妃……」春兒不知該說什麼。

  「別再叫我王妃，」顧佩華呵斥：「誰不知我只是個側妃，又何須顧忌我顏面？自我入府後，王爺日日流連花叢，他可曾有半日將我放在心上？他……竟還不如陸宴！」

  「王妃！此話可說不得啊。」春兒大驚失色，怎麼也弄不明白，一直對陸宴百般嫌棄的顧佩華，在今日怎會一反常態，會說出王爺不如陸宴的話來。

  「若能讓我再活一次…..」顧佩華低低呢喃，她不曾說完，似是覺得自己可笑一般，她閉上了嘴巴，唯有眼睛裡的光卻是越來越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