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趙王

  「王爺，這裡便是清水村了。」

  

  村外，外形驍勇的侍從對著馬車恭聲開口。

  他的話音剛落，便有人掀開了車簾，露出了一張清貴的面容。他身上的衣料並非是什麼華貴的料子，周身卻仍有一股尊貴之氣。

  那男子向著村子看去，只淡淡吩咐道；「咱們身在民間，無需再喚我王爺。」

  「是，屬下記下了。」侍從俯身道。

  趙王下了馬車，他此行並未帶太多人，不過一個侍從與一個車夫，趙王命車夫在此處等候，自己則是領著侍從向著清水村走去。

  村子裡驟然來了兩個生人，一些村民無不是覺得詫異，也幸得趙王容貌清俊，舉止有禮，倒是讓鄉下人生出幾分好感，聽他打聽陸宴的住處，幾個村民卻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吭聲。

  「尊客是和陸相公認識？」片刻後，才有一個老漢上下打量了趙王一眼，問道。

  「在下與陸相公乃是舊識，聽聞他在此處落腳，便想來探望，還請老人家行個方便。」趙王十分有禮，一語言畢向著老人拱了拱手。

  「不瞞你說，陸家前幾天出了事，你這來的可不是時候。」不等老漢開口，另外一個村漢搶先道。

  「哦？」趙王皺了皺眉，「他們家出了何事？」

  幾人對視了一眼，小聲道；「他們家的孩子，前些天讓歹人給擄走了。」

  趙王眼眸一動。

  「可不止，」另一個老漢則道；「就連他新娶的媳婦，也讓歹人硬生生的把肚子裡的娃子踹沒了，可慘哩。」

  「竟有這事？」趙王向著侍從看了一眼，侍從會意，只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會追查此事。

  「可不是，你現在去他們家，怕是陸相公壓根沒心思理會你。」

  「多謝，陸家出了這等事，在下倒更該去探望才是。」趙王微微笑了笑，向著諸人拱了拱手，而後領著侍從，別過眾人，向著陸家的方向走去。

  「你們說，這陸宴究竟是啥來頭，怎生總有人要來找他？」待趙王主僕走後，一老漢看著兩人的背影，與諸人開口。

  「我看吶，這陸宴怕是之前做的也是見不得人的勾當，仇家結的太多，不然怎能將他家的孩子給綁去了？」

  「不過剛才那位小哥，倒是一表人才，不像是歹人……」

  「他要是歹人，還能在自己臉上寫上歹人兩個字給你瞧見？只盼著他這些仇家不要帶累咱們村子就好……」

  幾人嘀嘀咕咕，倒是圍繞著陸家亂七八糟的說了好一會兒。

  姚青菁仍是倚著床頭，陸宴一早去為姚青菁抓藥，男人臨去前則是將姚母接了過來，勞煩她在妻子身邊照料，待母親走後，姚青菁也依然沒有動一下身子，沒有照顧好小平的愧疚，和失去孩子的痛苦仍然糾纏著她，只讓她看起來蒼白而柔弱，打不起精神。

  聽到敲門聲，姚青菁的眼瞳一怔，她以為是母親，只穿上了鞋子走進了院子，許是這些日子一直待在家裡的緣故，剛觸到外面的陽光，姚青菁的眼睛便是一陣刺痛，她以手遮住陽光，看著自家的院門，眼瞳中有遲疑划過，只輕聲問了句；「是誰？」

  聽到她的聲音，叩門的人明顯一怔，繼而便有一道溫潤的男聲響起，與她道；「在下姓周，乃是陸兄弟的朋友，此次特來拜訪。」

  聽說是丈夫的朋友，姚青菁有些愕然，自從她嫁給陸宴後，從不曾見自己的丈夫有什麼朋友。

  「敢問，陸兄弟在家嗎？」屋外的男聲聽起來十分溫和有禮，見姚青菁不說話，又是開口道。

  「我夫君，他不在家。」姚青菁輕聲道，聽著她這樣說，院外的男子便道；「如此，在下便在院外恭候陸兄弟，還請夫人回屋歇息。」

  聽他的聲音這般彬彬有禮，姚青菁只覺此人若真是丈夫的朋友，這般拒人於屋外，倒是失禮了，可想起先前的那些歹人，姚青菁倒真沒有這個膽子，去讓一個陌生男子進門……

  可轉念一想，姚青菁看了一眼自家的院門，哪怕稍微用些力氣，都能將它推開，若來人當真不懷好意，又何須如此?

  姚青菁看了眼日頭，此時清晨已過，午時未到，村子裡最是熱鬧，不時有村人來往說話的聲音傳進院子，這一切都是給了姚青菁勇氣，讓她上前去將院門打開。

  「吱呀」一聲輕響。

  趙王聽到聲音，便是抬眸望去，這一望，卻是眼前一亮。

  眼前的女子眉目若畫，溫婉清麗，趙王平生見慣了美人，可比起京師中的世家貴女，此女身上卻別有一番小家碧玉的動人之處。

  姚青菁見到趙王，倒也是微微一驚，她自小長於鄉野，還從不曾見過這般清俊貴氣的男子。

  「你們，是我夫君朋友？」姚青菁看著趙王身後的侍從，問道。

  「咱們從京師來，只為見陸兄弟一面。」趙王微微一笑，報上了來歷。

  他這麼一說，姚青菁倒更是相信了，她微微側過身，與兩人道；「如此，兩位便請進吧。」

  「叨擾了。」趙王拱起手，與姚青菁致謝。

  兩人走進這座農家小院，就見院子裡整整齊齊，四處都是打掃的十分乾淨，醃菜的罈子一個個都是擦得發亮，在屋檐下擺著，房檐上則是懸掛著臘肉熏魚，許是過年時沒有吃完的，只消一眼，便足以曉得此家主婦的勤快。

  姚青菁進了灶房，經過休養，她這兩天已是能下床了，可是灶房裡的事剛一上手，姚青菁便覺得有些心慌氣短，她知道自己小產時流了太多的血，身子的虧空還沒有養好，做些事就會氣喘吁吁。

  她咬了咬牙，只燒開了水，為客人倒了兩杯茶，茶葉雖粗糙，卻是陸宴愛喝的，想起丈夫，姚青菁唇角浮起淡淡的笑意，只將茶水端出了灶房，送到了趙王主僕面前。

  「有勞夫人。」趙王十分客氣。

  聽他稱呼自己夫人，姚青菁有些不大自在，送過茶水，便是悄悄退下，待她走後，侍從則是壓低了聲音，與趙王道；「公子，此女看起來，倒是良善之輩。」

  「嗯，」趙王點了點頭，「民間女子，總是要淳樸些。」

  說完，男人看了一眼手中的茶水，他抿了一口，便是笑了。

  「公子，是在笑什麼？」侍從不解。

  「我在笑陸宴，放著功名利祿，榮華富貴不要，卻能跑來此處，甘心喝下這等茶水。」

  「可能陸侯爺自己也是庶民出身，所以……」侍從斟酌著開口，不等他將這句話說完，就聽屋外傳來一道腳步聲，接著便是女子柔弱的聲音響起；「夫君，你回來了。」

  主僕兩對視一眼，趙王放下了手中的茶水，起身走了出去。

  陸宴看見妻子，當下一雙劍眉便是擰了起來，他扶住姚青菁的胳膊，只道：「怎麼起來了？岳母沒有陪著你？」

  「大夫上回也說了，我可以下床了。」姚青菁微微笑了，她的臉色仍是白白的，沒有什麼血色，看起來更是讓人心疼。

  「外間風大，咱們進屋再說。」陸宴自然心疼，只攬著姚青菁的身子，帶著她進屋。

  「夫君，家裡有客人。」姚青菁輕聲提醒著丈夫。

  「是誰？」陸宴話音剛落，就聽一道男聲已是傳進耳旁。

  「許久不見，陸兄別來無恙？」

  陸宴聽到這道聲音，心神便是一凜，他抬起頭，就見自家屋前已是站了一個清俊尊貴的男子，他龍章鳳目，身姿頎長，正是當朝趙王爺，周世均。

  兩人四目相對，陸宴許久不曾出聲。

  「陸兄是不願見到小王？」趙王見狀，眼底露出幾分淡淡的笑意。

  陸宴皺了皺眉，沉聲道；「王爺身份貴重，又何至於來此。」

  聽著丈夫口中的那一聲「王爺」，姚青菁心中一跳，她向著那年輕貴氣的男子看去，心裡只浮起一個念頭，原來，他就是丈夫口中的王爺，趙王！。

  她想起了那一晚，丈夫連夜帶著自己和小平離開，卻在半道上遇見那些黑衣人，而那些人，全都是趙王的手下。

  念及此，姚青菁的心頓時抽緊了，她不安的向著丈夫看去，陸宴察覺到她的目光，男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道；「別怕，我與王爺有些話要說，你先回屋歇息。」

  「夫君……」姚青菁十分擔心，她不安的看了那侍從一眼，趙王這一次雖沒有帶什麼人，可仍是讓她覺得慌張，若萬一再像上次那般動起手…….

  「沒事，」陸宴的聲音是低沉的，目光也是溫和的，他看著妻子的眼睛，又是溫聲吐出了兩個字；「聽話。」

  姚青菁點了點頭，她小心翼翼的看了趙王主僕一眼，終是進了屋子。

  「內子年紀小，倒讓王爺見笑了。」待姚青菁走後，陸宴眼底的溫和褪去，復又變得沉靜，深不見底。

  趙王略略勾唇，似是不以為意。

  陸宴一個手勢，請了趙王進屋，兩人一道在桌前坐下，趙王端起方才的茶杯，他並沒有喝，只拿在手中把玩，與陸宴道；「陸兄，此茶粗糙，倒是讓人難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