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生辰造反
2024-08-08 18:33:11
作者: 盛世清歌
第九十五章 生辰造反
周圍幾個收拾東西的宮女們, 全都縮作一團,恨不得自己是個聾子。
佳昭儀的眸光閃了閃,她的眼神快速在幾個宮女身上滑過, 又收了回來。
「皇上息怒,三位皇子都是一片好心罷了。」佳昭儀連忙規勸。
只是她的話才剛說完, 就引來陸無極的不滿:「算什麼好心,你沒必要替他們說好話!朕絕對不會輕饒!你好好歇著吧。」
陸無極看了一眼佳昭儀被燙紅的手, 低聲叮囑了一句, 便轉身離開了,立刻殿內跪倒一片恭送皇上。
太醫來瞧過之後,佳昭儀的手被敷上了藥,她躺在床上,有氣無力地道:「你們都退下吧,我想睡一覺。」
幾個宮女都退了下去, 很快其中一個宮女就從自己的食盒裡, 發現了一張字條, 上面留下幾行字,是吩咐她做的事情。
她遲疑片刻, 立刻將字條銷毀,並且藉口身子不適,回屋歇著了。
半個時辰後,忽然有人大喊:「不好啦,走水啦!」
這一聲尖叫立刻引來一陣慌亂,朝霞宮無數宮人跑了出來, 奔走相告。
幾個大宮女進了內殿, 將佳昭儀叫醒,匆匆忙忙替她穿衣洗漱。
她面上擺出驚慌失措的表情, 急著逃跑,但實際心裡並不惶急,而是一一掃過身邊的幾個宮女,清點人數,查看有誰不在。
宮女們手腳麻利地將她穿戴好,立刻架著飛奔出去,顯然生怕火燒到前殿來。
火勢不小,等人出去之後,整個朝霞宮依然處於慌亂的境地,四處都是抬水滅火的人影。
「紅秀呢?」佳昭儀問了一句。
「紅秀姐去組織滅火了,她讓奴婢們來伺候娘娘。」
佳昭儀點了點頭,看起來似乎是放心了。
被她提及的紅秀,此刻已經走進一處偏殿,這裡原本是荒廢的,只是如今被收拾出來。
瑜貴妃赫然坐在裡面,紅秀立刻跪下來行禮。
「奴婢見過娘娘。」
瑜貴妃雙眼下面一團青黑,顯然是沒休息好,自從上回拿到紅秀傳出來的消息之後,她就再也沒睡過好覺了,甚至一閉上眼,都是可怖的場景。
若不是朝霞宮實在管控得嚴格,她連一刻都等不得,恨不得立刻讓紅秀過來見她。
不過此刻好不容易把人弄來了,瑜貴妃又生出幾分怯意來。
她愣愣地坐在那裡,直到旁邊地宮女低聲提醒,才猛然回過神來。
「紅秀,你上次傳來的消息是什麼意思?皇上要對二皇子不利?」
紅秀遲疑片刻,才道:「回娘娘的話,皇上提到二皇子的時候,發了很大的火氣,並且說要懲治他。至於其他的,奴婢當時候在外面,並沒有聽到。」
瑜貴妃逼問她:「真沒了?」
紅秀毫不遲疑地搖了搖頭,
「所為何事要懲治,你也不知情?」
紅秀再次搖頭。
「紅秀,你還記得誰才是你的主子嗎?」瑜貴妃沉默片刻之後,冷聲喝問道。
紅秀打了個激靈,立刻道:「娘娘才是奴婢的主子。」
「是嗎?本宮看你這魂不守舍、一問三不知的樣子,還以為你惦記著與佳昭儀的主僕情深,不肯繼續說了呢?你可別忘了,你的家人是靠誰才能吃飽穿暖,住上大房子,還有奴僕伺候。」瑜貴妃冷笑一聲,陰陽怪氣地道。
紅秀雙腿一軟,立刻跪倒在地。
「主子饒命,奴婢一時豬油蒙了心。」
「行,本宮不是那等冷漠的人,也知道佳昭儀待你不錯,你不想做那麼絕,也是情有可原。可此事事關我兒的性命,本宮必須得全部知情,不能有所閃失。你只要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訴本宮,之前的隱瞞就既往不咎!」
「是。」紅秀絲毫不敢有僥倖心理,立刻竹筒倒豆子地都說了出來:「今日皇上又在朝霞宮發火了,剛開始發火,奴婢們都在殿外,並不知曉。只是後來皇上直接掀翻了桌子,並且把佳昭儀給燙傷了,奴婢們才進去,就聽到皇上痛罵二皇子……」
她仔細回憶著,並且將皇上喝罵的話,一字不漏地全都說了出來。
顯然她的記性很好,而且模仿能力也很高,把皇上當時的語氣都學個十成十,乍聽起來還有幾分威嚴和冷厲。
瑜貴妃聽完這番話之後,整個人都呆住了,猶如當頭一棒。
「皇上就是這麼說的?他要從根源上解決問題?」她再三確認。
紅秀輕輕一點頭:「千真萬確,奴婢記得清清楚楚,皇上就是這麼說的。」
「為什麼,是不是佳昭儀那個賤人,對皇上說了我兒的壞話?」瑜貴妃在極度不相信之後,心底又湧起無數的火氣,明顯是想合理化皇上說的那句話。
「這奴婢是真不知情,當時內殿只有皇上和佳昭儀兩人,連秦總管都在外頭,他們說了什麼,無人知曉。皇上在說完那句話之後,佳昭儀又勸了幾句,但是並無大作用。」
「她勸了什麼,你也都如實說來!」
瑜貴妃不肯放過一絲一毫,等紅秀全部說完之後,她的眉頭緊鎖。
「佳昭儀規勸的時候,一開始提到的是三位皇子,證明他們之前談話,三個人都聊到了,應當是他們仨都做了讓皇上不滿的事情。這也正常,畢竟太子退下,如今他們兄弟仨相爭,可是皇上唯獨對我兒要下狠手,這是為什麼?憑什麼?」
瑜貴妃的大腦飛速轉動,並且開始清晰地盤邏輯。
不得不說,她還是能盤出一些東西的,只是因為缺失了重要部分,只能盤出一些邊角料的消息。
「你再想一想,還有什麼遺漏的消息,或者有什麼異樣的地方?」瑜貴妃實在想不通,她又問。
紅秀仔細想了想,立刻搖頭。
其實都不用想,她就知道沒有隱瞞的消息了。
畢竟皇上和佳昭儀相處,很多時間都是濃情蜜意的,經常把宮人們攆走。
她所能探聽到的消息,也著實是少。
「你下去吧,若有什麼消息,一定要緊急聯繫。」瑜貴妃揮了揮手,把人攆走了,只是她仍然處於極度焦慮的狀態之中。
瑜貴妃回去之後,就徹夜難眠,好不容易睡著了,夢裡也是一片血海,還漂浮著殘屍,每當屍體轉過臉來,她都看到了二皇子陸清風的臉。
她每次都是哭醒的,嗚咽著掙紮起身。
很快,她就生病了。
陸清風收到消息,立刻過來探病,在看到她的瞬間,當下就受到了驚嚇。
「母妃,您怎麼病成這樣了?太醫怎麼說的,身邊的宮人到底是如何伺候的,都拖出去打死!」
他這陣子忙於朝堂傾軋,又疲於應付陸無極的變態折磨,整個人也是瘦了一圈,還忙得腳不沾地,沒顧上來看望瑜貴妃,結果再過來的時候,就直接被驚到了。
上回他見瑜貴妃,還是半個月前,那時候母妃還是保養得宜,一副雍容華貴的模樣,可短短十幾日而已,為何會變成這副模樣,看起來簡直病入膏肓,骨瘦如柴了,一下子竟像是容顏枯槁,已然看出了老態。
「兒啊,不是他們伺候不好,是母妃難以入眠。」
瑜貴妃將人都攆了出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急聲詢問:「你跟母妃說實話,你父皇最近是不是想殺你?」
「母妃,您說得什麼話,父皇怎麼可能會殺我?大哥失憶了,三弟是個殘廢,小四更上不得台面,只有我一個得用的,如何會殺我?」他嗤笑一聲,完全不相信。
「你為何這麼想,還有小五呢?以後沒有小六小七了?怎麼會就你一個得用的,是誰給你灌輸的這思想,是不是老三故意讓人害你!」瑜貴妃聽他這寬慰的話,不但沒有放鬆下來,反而更加緊張了。
「母妃,您別多想,沒人給我灌輸這種思想。但這是事實,誰都能看出來。如今半個朝堂的臣子們,都聽我的號令,另外一半就算沒有投奔我,也不敢得罪……」他侃侃而談,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完全是意氣風發。
他這番話不僅沒讓瑜貴妃放下心來,甚至更加激動起來了。
「你個傻子,聽聽你說的是什麼話。太子在時,他那麼優秀,都不敢有這樣的盛景。你卻有這樣的狀況,是不是你父皇再也忍受不了,所以在給你編排罪名,到時候想要一網打盡。」
「母妃,不是——」
陸清風急切地還想說什麼,只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忽然臉上就被扇了一巴掌。
瑜貴妃費力地抬手,衝著他的臉就是一下,她使了吃奶的力氣,差點把自己從床上摔下去。
陸清風捂著臉,整個人都呆愣住。
他從小到大,還真沒被瑜貴妃打過臉,這還是第一次。
「清醒了嗎?你若是比你大哥厲害,怎麼每次都輸給他,這輩子就沒贏過一次?皇上這麼看中朝堂官員,最忌諱哪位官員與皇子私下聯絡,你卻和我說,半個朝堂都聽你的話,這皇帝是換人做了嗎?」
「如此反常之事,你竟沒有察覺,還腆著張臉和我說,沒什麼大不了的。這叫沒什麼大不了,皇上應該是看你無可救藥,準備直接動手廢了你吧?順帶著滅掉你外祖家,看你如何蹦躂!」
瑜貴妃粗喘著氣,卻不忘厲聲教訓他,只是由於實在病得嚴重,方才又用力扇了一巴掌,已經沒什麼力氣了,說出來話也失了幾分氣勢。
二皇子先是被一巴掌打蒙了,之後又被瑜貴妃這般恐嚇,早已沒有當初那般自傲了,反而能冷靜下來聽她說話,越聽越覺得有理。
「母妃,不至於如此吧,我最近行事有些張狂,父皇看不過眼,的確會教訓我。最近幾日對我也越來越嚴苛了,可是他從來沒殺過自己的子嗣,虎毒還不食子呢,之前也不讓大哥打殺我們,至多是打成重傷。」
「再者說,如今陸昭失憶,老三老四上不得台面,的確只有我一個能繼承的。小五是什麼樣兒,還未曾知曉呢,他肯定會留幾分顏面的……」
他雖然聽進去,但依然想要據理力爭。
畢竟他被陸昭打壓了二十多年,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離那個位置如此近,讓他已經迫不及待,完全失去理智了。
每次做夢,都會夢到自己的指尖碰到了皇位,但凡堅持下去,遲早有一日,他會光明正大地坐上去。
瑜貴妃聽他如此說,臉上的表情越發難看,甚至都快要哭出來一般。
「你做著這樣的美夢,怎麼捨得清醒呢?要麼後退,向你父皇負荊請罪,搖尾乞憐,把手裡的勢力給出去;要麼再進一步。你若是想維持不變,恐怕待皇上準備好圍剿那日,便是你我喪命之時。」
「母妃!何至於此啊!」
母子倆抱頭痛哭,簡直讓聞者落淚。
之後瑜貴妃由於太過疲憊,很快就昏睡過去了,二皇子離開的時候,滿面愁容。
哪怕她一直不肯相信瑜貴妃所說之事,但是心底也留下了個印象,甚至忍不住往上思考。
之後再與陸無極相處之時,腦子裡就總會冒出瑜貴妃所說的內容。
以前他被陸無極折磨,只覺得理所當然,畢竟老變態本來就是這麼個臭德行,可是如今再遭受這種對待時,腦子裡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便是:他是不是想殺我?
十月十五,陸無極的生辰之日。
這日,皇宮裡裝扮得十分隆重,張燈結彩的,看起來比過年還熱鬧。
酒過三巡,光明殿內又開始唱禮,都是朝臣們獻上的生辰禮。
陸無極高坐在龍椅上,穿著隆重的黃袍,滿臉帶笑,看起來十分滿意。
年紀大了,就喜歡看這種眾人臣服,萬人稱頌的場景,讓他沉浸在權力巔峰的爽感。
「父皇,兒臣與太子妃遊歷北齊的大好河山,經過每一座城池,都會買下當地的特產,如今全都組合到一起,借花獻佛,送給父皇當壽禮。希望每年都有新的城池併入版圖,這樣這箱子裡的特產也能逐年增加!」
朝臣們進獻完壽禮之後,就輪到皇子們了。
陸昭作為太子,自然是第一個進獻,他也沒怎麼費心思去四處搜尋珍寶,只是討個好彩頭,再加上幾句吉祥話,端得就是一個禮輕情意重。
「好,太子這祝福,朕聽了歡喜。至於能不能實現,還得看你們這些年輕人啊。」陸無極輕輕撫掌,看起來興致頗高。
眾臣見皇上龍心大悅,立刻開始口若懸河地誇讚起來。
「老二,該你了。你最近表現得有些過於急躁,父皇苛責你了,你不會怨朕吧?」
等誇讚聲逐漸淡去之後,陸無極立刻拍手,讓周遭恢復寂靜,他轉向二皇子,主動開始詢問。
二皇子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什麼,臉上有幾分猶豫之色,很快又恢復正常。
「父皇稍等,這次的壽禮,兒臣可是精心準備的,上來吧。」他拍了拍手。
伴隨著他的一聲令下,殿外忽然傳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明顯是軍隊行進的聲音,整齊劃一,人數還不少。
北齊尚武,在座的臣子還有不少武將,自然對著個聲音無比敏[gǎn],瞬間驚起一層雞皮疙瘩。
望春宮裡,是女眷們集會的地方。
陳雪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桌上的食物,她幾乎沒動過。
太子失憶,目前式微,來給她敬酒的人都少了,倒是不少人跑去瑜貴妃身邊。
陳雪瑩掃了一圈周圍,恰好對上了佳昭儀的視線。
佳昭儀舉起酒杯,輕抿了一口,很快又放下。
陳雪瑩緊跟其後,也舉起酒杯抿了一口,彼此的視線交錯開,一切盡在不言中。
忽而外面傳來宮人的尖叫聲:「不好了,二皇子造反啦——」
最後一個「啦」字只說了半個音節,就已經消失了,顯然是被人制住了。
王春宮裡先是一靜,緊接著便是一陣驚慌失措,不少人偷偷抬眼打量瑜貴妃,也有人站起身想要往外沖,逃離這裡。
只是眾人還沒到門口,就已經湧進來一群侍衛,一個個人高馬大,腰間都配著刀,看起來就氣勢洶洶。
在衝進來的瞬間,這些侍衛紛紛拔刀,冷白的刀光在殿內燈光的映照下,簡直像是冒著寒氣一般,讓不少人瑟瑟發抖。
頓時就有人發出了尖叫聲,亂作一團。
「噓,安靜!」瑜貴妃將手指放在唇間,低聲說了一句。
但是周圍的人依然處於慌亂之中,瑜貴妃直接拿起桌上的酒盞,猛地摔了出去,清脆的響聲落下,瞬間嘈雜聲為之一靜。
「諸位夫人和姑娘們,本宮並不想濫殺無辜,還請你們能夠配合。」她揚高了聲音再次道。
眾人皆不敢言,有些膽小的人已經抱在一起,互相汲取著對方的溫暖。
「瑜貴妃,你也要跟著二皇子造反嗎?」左丞相的夫人站了出來,冷聲質問道。
瑜貴妃看了她一眼,面容嚴肅地道:「皇上年輕時為治國盡心盡力,但如今年老,卻纏綿女色,為了寵幸一個禍國殃民的妖妃,勞民傷財,如今二皇子也是清君側,除妖妃。還請夫人稍安勿躁,本宮向你保證,除了這妖妃之外,堅決不會傷及無辜。」
瑜貴妃說得義正言辭,仿佛是正義的化身一般。
「你們還愣著做什麼,還不把這妖妃捉起來,送去光明殿!「
「是!」
幾個侍衛一擁而上,直奔佳昭儀而去。
佳昭儀直接起身,揚高了聲音道:「無需這麼麻煩,我跟你們去便是。只是沒想到二皇子造反,還要找個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也有臉稱我為禍國殃民的妖妃,伊河絕堤需要他去賑災時,他自己結黨營私,中飽私囊,害得無數百姓民不聊生,可比我禍國嚴重多了!」
佳昭儀邊走,邊高聲嘲笑道。
「趕緊帶走,她若是再胡說八道,就堵上她的嘴!」瑜貴妃眼睛一瞪,聽到她提起二皇子的醜事,立刻揮手。
侍衛們不敢耽擱,連忙推著佳昭儀離開瞭望春宮。
佳昭儀被帶走,諸位女眷也都被控制住了,殿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無人敢輕舉妄動。
眼看一切恢復平靜,瑜貴妃有些撐不住,直接坐回了椅子上。
她看著是一臉平靜,實際上若是仔細看,都能看到她額角的汗珠。
身上的病絲毫沒見好,甚至猶豫籌謀造反之事,徹夜難眠,變得更加嚴重了,但是如此重要的時刻,她卻不能缺席,甚至還讓太醫開了振奮精神的藥,死撐著前來主持大局。
她知道光明殿那裡,她是幫不上忙,全靠二皇子和父兄的應對。
但是女眷這邊,她必須得控制好,不讓她們去添亂子。
陳雪瑩坐在位置上,一直沒動彈過,哪怕佳昭儀被帶走,她也沒什麼情緒起伏,這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二皇子要造反,必然不會這麼直愣愣地說要造反,否則他奪來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順,還得被記載在史書上,要找個看起來一本正經的理由,這種時候紅顏禍水就是最好用的藉口。
再加上陸無極恰好寵愛佳昭儀,簡直是最好的藉口了。
眾人都在提心弔膽地等待著,這其中最難熬的不是別人,正是瑜貴妃。
她如今幫不上忙,卻又無從得知前殿的事情,藥效逐漸過去,那股病氣再次湧上來,四肢發軟,眼前發黑,眼看都要撐不住了。
光明殿裡,陸清風剛說了一通紅顏禍水的言論,故作正直地道:「父皇,您不要執迷不悟,還是儘快除去這紅顏禍水才是。」
陸無極半晌沒說話,他就一直坐在龍椅上,看著二皇子激情演講,之後又把佳昭儀押了過來,一番吹拉彈唱,可謂精彩十足。
直到陸清風表演結束,陸無極才抬起手鼓起掌來。
「老二,朕沒發現你竟然會如此蠱惑人心。聽聽方才那一番話,好似朕當了這麼多年皇帝,功勳輕描淡寫,罪過倒是罄竹難書,你這是抓錯人了啊。佳昭儀是個嘴上蠢笨的,她哪有你會蠱惑人啊?」
「父皇,您勿惱。兒臣今日所說句句皆是肺腑之言,您不信可以問這些朝臣們。」
「行啊,朕今日就問問,站在老二那邊的人都有誰,趕緊出來說話啊,否則等他造反成功,你們這從龍之功可就排不上號了。」陸無極冷聲詢問。
殿內的大臣們左右看了看,卻無人敢出來,不知道是不是被皇上的氣場給壓住了,亦或是過不去造反這個坎兒。
「老臣認為二殿下所言極是,皇上年輕時也曾勵精圖治,振興北齊,但是如今年歲已大,難免老眼昏花,還寵幸禍水,應該讓賢了。」
於老尚書站了出來,他乃是瑜貴妃的父親,也是陸清風的外祖。
二皇子造反,於家上下自然是要拼盡全力的,成功便一朝飛升,若是失敗則滿門抄斬。
當有第一個人站出來,之後又陸陸續續冒出人來,顯然是支持他的。
「請皇上除禍水,退位讓賢!」這些支持者們跪倒在地,聽起來是在請求,但其實是在逼宮。
陸無極冷眼掃過一圈,把這些跪下的人全都記在心底。
「朕很好奇,朕若殺了佳昭儀,你們就肯善罷甘休?」他冷聲詢問了一句。
「殺掉佳昭儀,以謝民憤,這只是第一步。父皇您如今年歲已大,行事昏庸,若是不退位讓賢,只怕晚節不保。」陸清風絲毫不猶豫,簡單粗暴地提出了要求。
很顯然,他為了今日的造反,已經全然豁出去了,根本沒有留退路。
陸無極冷笑一聲,不再搭理他,而是轉向另外幾個兒子。
「老二出招了,他想我現在的位置,你們幾個怎麼說?有什麼不滿的,可以一起提出來,要造反趁早,要不然趕不上趟,得讓他捷足先登了。」
「父皇,二弟這造反的步驟有些不對啊,兒臣是太子,一國儲君,您就算退位,也是把皇位傳給兒臣吧。他怎麼這麼著急?這造反到底是為了誰啊?」陸昭悠悠然開口,滿臉的疑惑不解。
聽到他這提問,讓原本緊張不已的氛圍,瞬間一頓,順著他的思路仔細想想,的確透著一股滑稽感。
「大哥,你都失憶了,連如何治國也分不清,這位置給你你敢要嗎?若不是父皇昏庸,你這太子之位早就該被撤了。原本我想念及手足情深,不願對你動手的,你可不要逼迫弟弟。」陸清風眉頭緊皺,臉上的表情異常難看。
「行,你繼續。」陸昭做出一個「請」的動作,直接閉口不言。
「哎,老二,沒想到你對朕有如此多的意見!」陸無極長嘆一口氣。
陸清風語氣高昂地道:「父皇,無需多言,請你先殺佳昭儀,再寫傳位聖旨於我。兒臣會好好孝敬您的,當個吃喝玩樂的太上皇,也很好。」
伴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殿內的將士們將刀架起,只差架在陸無極的脖子上來了。
氣氛變得異常焦灼,大殿之上許多人都開始冒汗,就連造反發起人陸清風,此刻也是渾身濕透了。
陸無極目前沒有表現出任何反抗的意思,薊城內外的守衛都被他掌控了,將士們沒有令牌也不得調遣,他造反成功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但是眼前的這個老皇帝,既是完全掌控他的父親,又是將他玩弄於鼓掌的帝王。
陸無極在他眼裡,比山高,比海深,完全是不可撼動的,因此當他站在這裡,徹底要造反之時,那股積壓在心底的恐懼感,猶如一把把鋼刀一般折磨著他的神經,不斷地摧殘著。
沉默半晌,陸無極才終於點頭了:「寫聖旨可以,但是殺佳昭儀不可。」
「父皇,都到了此時,您還要執迷不悟嗎?」
陸清風立刻追問,陸無極直接揮手:「佳昭儀乃是鍾家送進來的第二個女兒,前一個麗妃死在皇宮,朕答應過鍾將軍,不會再出現這種慘劇,朕不能食言。另外鍾家忠肝義膽,鍾將軍為國殺敵無數,若是他的女兒被弄成紅顏禍水,他該如何自處?」
「反正你只是需要個噱頭而已,換一個妃嬪好了。你若換成別人,一切好商量,你若是不換,那恐怕不能讓你得償所願了。」
他提出的這個條件乍聽起來,簡直離譜。
在這種時候,九五之尊竟然還在關心一個女人。
陸清風也是這麼想的,他忍不住嗤笑一聲:「父皇對佳昭儀還真是用情至深,就依父皇所言。」
「筆墨伺候。」陸無極冷聲道。
立刻有宮人奉上筆墨紙硯,他提起筆就準備寫。
「慢著!」忽然有人大吼一聲。
眾人看過去,原來是一直沒吭聲的四皇子叫喊了一聲,他一腳踹翻了前面的桌子。
「陸清風,你算什麼東西,也想當老大。大哥失憶之前,你天天都被按在地上打,一個廢物簍子還能統治北齊嗎?」他吼叫道。
伴隨著他的爆發,立刻就有侍衛衝上去,想要降服他。
陸清風抬抬手,「慢著。」
「四弟,你說得是以前,如今的陸昭都已經失憶了,成日裡只知道拉著女人去遊山玩水,年紀輕輕的就開始不務正業。父皇好歹還是年老昏庸,才沉迷女色,若是讓陸昭登基,我看他得死女人身上。」陸清風毫不客氣地懟了回去。
雖說陸清月一開始就直指他的痛點,讓他很不爽,但是諸多朝臣在這裡,都聽到了這句話,他若是不有力地反駁回去,只怕會造成動盪。
陸清月撇了撇嘴,似乎想反駁,但是又不知道說什麼,最後他只能憤恨地看向陸昭,氣急敗壞地道:「都怨你,天天罵我是蠢蛋,我看你最愚蠢,竟然還能失憶!如今好了吧。」
陸清風立刻撫掌大笑:「對,四弟罵得好,大哥身為太子,竟然做出這種愚蠢的事情,他之前一直戰勝我,都讓我覺得恥辱。」
陸清月一見他順竿子往上爬,瞬間惱羞成怒,直接啐了一口:「我呸,你裝什麼大頭蒜呢。連個失憶的蠢蛋都打不過,還在這兒炫耀上了。誰當皇帝都行,你肯定不行,你一個天閹,連孩子都生不出來,這些朝臣們竟然選中了你,也真是瞎了狗眼。」
他其實已經沒招了,畢竟他自己現在的實力,根本干不過陸清風,而能幹過陸清風的陸昭,如今又在那兒當無能之輩,他著實不甘心,想要讓陸清風吃癟。
腦子裡忽然冒出來,以前嘲笑陸清風和陸清明兩人蛋蛋小,把這兩人氣得快發狂了,瞬間靈機一動,就用上了。
「你在胡說什麼?我身體健康,身邊伺候的宮人都可以證明。」
「哈,你身邊的人還不是都聽你的,怎麼可能說實話。我與你是一起長大的兄弟,從小經常和狼群廝混,都是光腚的,你是不是天閹,我比其他人更清楚,不信你問大哥和三哥。」陸清月開始睜著眼睛說瞎話了,反正只要讓二哥不痛快就行了。
「我宮裡已有宮女懷了喜脈,你就是在搗亂。」
「誰知道那宮女肚子裡懷的,究竟是不是你的種,或許你就是為了掩蓋自己是天閹,弄出來的障眼法呢?」他據理力爭,眼看著周圍好奇的官員們,他直接光棍地道:「有本事你把褲子脫了,讓大家都瞧瞧啊。」
「你看這些大人們,都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跟著你一起造反,你這要是個天閹,這是把人坑死都覺得憋屈。」
陸清月像是找到了把柄一樣,死死咬住不肯放,並且這話說得是越來越混帳。
陸清風聽得臉色暗沉,他非常後悔之前攔住侍衛,怎麼就給這個蠢貨大放厥詞的機會了。
「愣著做什麼,把小四的嘴堵上,他要是不聽話,直接送他去見列祖列宗。」
陸清風顯然是真的生氣了,竟然直接讓人下死手,完全不留餘地。
原本上躥下跳的陸清月,一聽這話,瞬間閉上嘴,直接翻了個白眼坐了回去,徹底消停了。
他還不至於為了老頭子的皇位拼命,反正無論誰坐上那位置,對他都不好,這倆就是狗咬狗,他添添亂就行了,要是讓他拼命,那才叫得不償失。
「父皇,您請繼續。」陸清風見他識時務,便沒再管他,而是再次催促,免得夜長夢多。
陸無極沒有耽擱,筆走龍蛇,很快就寫完了一封聖旨。
「接旨吧。」他合上聖旨,抬了抬下巴,示意拿走。
陸清風遲疑片刻,直接衝著身邊守護的侍衛點點頭,侍衛立刻抬腳往前走。
陸無極嗤笑一聲,毫不客氣地道:「老二,你可真是個慫貨,三歲看到老,你小時候就是如此。你們兄弟四個中,你最慫。有膽子造反逼宮,卻連聖旨都不敢親自來拿,還讓個侍衛來,這北齊交到你的手中,只怕也變成了瓜慫。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陸清風咬牙,直接推開那個侍衛,大步走上前。
就在他抬起雙手,要把聖旨接過來的時候,忽然耳邊迎來一道冷風,竟是有人拿著匕首衝著他砍過來。
陸清風早有防備,猛地側身躲開。
「護駕!」一直未有分毫反應的三皇子,終於冷聲開口。
瞬間劫持光明殿的侍衛,就分為兩撥纏鬥起來。
顯然買通皇宮侍衛的不止二皇子一個人,陸清明也動手了,並且想趁機偷襲。
只是因為陸無極讓陸清風親自來接旨,這位二皇子就是個慫貨,無比的警惕,所以三皇子挑選的機會並不合適,陸清風提前有防備,偷襲失敗。
殿內傳來叮叮噹噹的聲音,全是刀劍碰撞在一起發出來的聲音,這些侍衛打起架來,陣仗很大,都是在搏命,時不時還砍到人群之中,將桌子砍斷。
時不時就有大臣為了躲避被誤傷,開始四處逃跑,抱頭鼠竄。
二皇子眼見突發狀況,而三皇子收買的侍衛人數不算少,一時之間還無法儘快取勝,不由得心中著急,他直接一甩衣袖,瞬間就有侍衛摸出個東西朝天上一拋,頓時有劇烈的聲音炸響,顯然這是在向外面發送信號。
「三弟,你就趁著這機會慢慢掙扎吧,薊城東郊軍此刻就在宮外,只要此信號一發,他們立刻會攻進來。」
「父皇,原本我也不想血洗皇宮的,你要怪就怪三弟逼人太甚。」
直到這時候,陸清風還在甩鍋。
他說完這番話,順手砍翻了一個迎面襲來的侍衛,被濺了滿臉的血,卻絲毫不覺得晦氣,相反還嘴角上揚,露出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