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三、言出法隨大師姐

  林玄真對狐十三笑了笑，回道：「有，正是出身霧溪森林東邊的一個大妖。他叫孔越，你或許也有耳聞？」

  「孔越？」狐十三妖媚雙眼瞪得老大，「大師姐您說的孔越是金刁幼妹金敏的那個配偶嗎？」

  這能行嗎？

  雖然孔越出身霧溪森林沒錯，但他可是金敏的配偶啊！

  畢竟孔越作為雕妖王的配偶，不可能長期與歸雁台的金敏分居的。

  若是叫孔越占了這霧溪森林東部，要不了多久可能就會併入金刁的西北部領地。

  再然後，金刁和孔越聯手，熊八以一敵二，恐難保住他位於霧溪森林南邊的領地。

  三足鼎立之勢根本不成立，金刁直接就一統霧溪森林了。

  

  要知道，之前飛升的狼妖王狼夜天，是直接把幾個不服氣的大妖撕碎了，用大妖鮮血統一的霧溪森林。

  幼羽剛剛褪去的金刁，與狼妖王相比還太弱了，根本無法震懾霧溪森林中的妖族。

  總之，靈狐一族到時候的處境，不會太好。

  林玄真見狐十三狐疑的樣子，明白她的擔憂。

  「這個你放心，孔越已經不是金敏的配偶，比翼契已解除，他也不會與金刁結盟。」

  她也是臨時起意，才如此安排。

  孔越原本就是霧溪森林東部外圍的孔雀妖，就在狐十三的領地內。

  狐十三將信將疑。

  上一回玄真大人收徒大典上，她可親眼看見孔越胸口有一枚結下比翼契後，屬於配偶金敏的雕羽。

  但既然是玄真大人所說，那再不可能，也應該是真的。

  大師姐必定不會信口開河，唬弄她這區區小靈狐的。

  說起來，孔越還是個蛋的時候就在霧溪森林裡了，狐十三見過他好幾次。

  當初孔越遲遲不退去褐色幼羽，總被其他公孔雀求愛，狐十三還看過那群發情的公孔雀笑話呢！

  之前看得了機緣半覺醒成朱雀的孔越，竟和金敏結了比翼契還不自知，狐十三還覺得這鳥不大聰明。

  但如今既然已經解了契，說明還沒傻到底。

  若大師姐所言非虛，孔越確實是霧溪森林最強妖，且朱雀血脈潛力無窮，接管霧溪森林東部也是名正言順。

  狐十三當即點頭道：「大師姐既然看好孔越，那我自然是放心的。只不知那孔越如今身在何處？」

  林玄真說道：「孔越前幾日解了契，就找了個地方覺醒朱雀血脈。算算時間，這時候也差不多該回來霧溪森林了。」

  話音剛落，一個金紅色的巨大火球自天邊直直地向霧溪森林東部撞來。

  ……

  林玄真抬手一擋，半空中驟然顯現一隻巨大的靈力掌，將那團火球擋下，順便抓在了掌心。

  她回眸一笑，道：「真不經念叨，孔越這不就來了麼？」

  只是這鳥怎麼就不長記性？

  這回又是這麼剎不住地飛過來，萬一砸中了狐十三，她的「快遞員」可要傷筋動骨了。

  林玄真收了巨掌，孔越才靈活地翻了個身，落在地上。

  孔越被攔下後，感覺到熟悉的氣息，什麼都顧不上，便高興地叫了一聲，「玄真主人！」

  招呼完，孔越又抬頭挺胸，在林玄真眼前來回踱步，不時撲棱一下翅膀，展示自己身上色澤濃郁的金紅色朱雀羽。

  他已經完全覺醒成朱雀，夠格當玄真主人的坐騎了！

  雖然現在的玄真主人並不需要坐騎，但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鳥！

  林玄真看孔越這得意洋洋的樣子，忍不住嘆了口氣，指了指狐十三，問道：「孔越，你沒看到狐妖王嗎？」

  孔越這才注意到玄真主人身旁半人半狐的狐妖王。

  他用翅膀捂住胸口，微微低頭，收斂了氣息，對狐十三問候道：「狐妖王在上，在下孔越，是您治下的妖民。」

  狐十三看孔越從曾經灰撲撲的小孔雀，如今蛻變成了惹人注目的朱雀，下意識地看了大師姐一眼。

  總覺得孔越的機緣就是玄真大師姐。

  狐十三應了一聲，三言兩語解釋自己要飛升的事，並提出要遵照玄真大師姐的提議，把霧溪森林東部交託給孔越。

  孔越轉頭看向玄真主人，他其實也沒那麼想當霧溪森林的妖王。

  與其當妖王，還不如當玄真主人的坐騎。

  當坐騎不用動腦子，只需要飛得快就行了。

  若是成了玄真主人的坐騎，正應了辜良說的一句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不對，更準確地說，是萬族之上。

  再怎麼想，都比當妖王更出風頭。

  可惜玄真主人不需要坐騎，那麼他就順著狐妖王的意思，成為霧溪森林三大妖王之一。

  這樣或許能夠給自己加一點分？

  林玄真看了看孔越，在他的鳥頭前揮了揮手，道：「孔越你發什麼呆？難道你還想單槍匹馬和金刁那一大群鳥硬碰硬不成？」

  金刁自身已經和孔越一樣，步入血脈覺醒境界，他身邊還有和隼鴻一樣，共十二隻後篩選出的拱衛鳥，都至少是煉靈境界。

  孔越忙搖了搖頭，紅光一閃，化作一個清秀的金紅頭髮男子，道：「既然是玄真主人的提議，我一定會做好的！」

  狐十三體內的氣息翻滾，血脈沸騰，自然無暇計較這些。

  她抬爪招來一隻三尾小紅狐，示意她將孔越帶去靈狐族中安置。

  那小紅狐得了吩咐，便對孔越叫了兩聲，隨後掉頭鑽入了密林中。

  林玄真也吩咐道：「楚怡，你先去遠一些的地方避一避。等會兒我傳音給你，叫你來接。」

  楚怡自知修為低微，化神期在血脈覺醒境和大乘期圓滿境界的一妖一人面前，完全不夠看。

  她乾脆應下道：「是，小師叔祖。」

  說罷，楚怡施展遁法，往後退到了霧溪森林東部邊緣。

  見大師姐將楚怡和孔越都支開，狐妖王有種不祥的預感。

  「大師姐這是……」

  不會吧不會吧？

  大師姐不會真的就當場給她護法叫她飛升了吧？！

  她還以為大師姐沒那麼著急的，而且她修為還能壓制壓制，也不著急飛升的。

  狐十三猛然想起，自己還沒能找書生來一場驚心動魄的人狐戀啊！

  當然，有沒有人狐戀都不影響她飛升，只是她十分嚮往話本上狐妖和書生的相知相遇相惜罷了。

  臨飛升，狐十三才發現自己的狐生竟還有如此缺憾。

  林玄真疑惑地看向除了臉之外都已經變回九尾狐，卻還在死死壓制修為的狐十三。

  狐十三在搞什麼啊？

  早點飛升早點完事。

  她還要去方丈島問異獸之事，要把剩下的三個儲物戒弄滿，再送白逸雲、夏勇和白驕飛升。

  可沒耐心在這裡耗上一兩年，再為狐十三飛升護法。

  「你要飛升了，我給你護法啊！」

  狐十三的猜想得到了印證。

  大師姐剛才說「等會兒渡劫」，還真是就等那麼一小會兒！

  不愧是言出法隨的大師姐。

  狐十三錯愕之下，放鬆了對修為的壓制。

  原本狐十三的修為其實還能再壓制一兩年，或許可以了卻「人狐戀」夙願的。

  但大師姐這麼一刺激，狐十三整個都變回了九尾天狐。

  同時她丹田裡妖丹所化的法身迅速膨脹，與肉身合為一體。

  雪白的皮毛下，天狐血脈覺醒，如紅色的藤蔓，漸漸爬滿狐十三全身。

  狐十三雙目充血，承受著巨大的痛苦，這正是令妖族脫去妖身化為仙靈之體的預備步驟——「血淬」。

  與此同時，萬里晴空突然暗了下來，滾滾烏雲從四面八方聚集。

  林玄真見狐十三沒再壓制修為，開始了血淬，便把指尖的靈氣散去了。

  若狐十三還要強行壓制修為，林玄真就準備給她加點靈氣當做「催化劑」。

  比起現在，那疼痛程度應該還要更上一層。

  林玄真不是那種以他人痛苦為樂的人，為此另一隻手上早已拿住了緩解疼痛的通絡丹。

  修士修為若是足夠紮實，即使渡劫時被雷劫劈暈過去，也依然能夠飛升。

  可林玄真想要的是清醒的「送貨員」，這麼快就痛昏迷過去，事情還沒講不明白可不行。

  看著眼前的毛茸茸抖如篩糠，又痛得蜷縮成一團，咯吱咯吱的磨牙聲和喉間的嗚咽聲交織在一起，林玄真心生憐意，忙給狐十三餵了一粒舒緩疼痛的通絡丹。

  隨後，林玄真將吃了丹藥依然痛得無法走路的九尾小狐狸抱起，縮地成寸，直接瞬移到了北萊山山頂。

  這裡曾是燭照長眠之地，一直是白茫茫一片，幾乎沒有生靈蹤跡。

  也是大多數霧溪森林妖修會選擇的渡劫地。

  林玄真將皮毛鬆軟的小狐狸放在山頂後，自己則退開兩步，掏出了毛毛。

  偶爾擼一下外面的毛茸茸，毛毛應該能理解的。

  林玄真這麼輕輕一揉，毛毛有些微微僵硬的毛髮，又恢復了柔軟。

  她抱著毛毛，在旁看劫雲聚集。

  林玄真準備等狐十三渡劫後，接引霞光落下之時，將裝有大量高階異獸屍身的儲物戒託付給她。

  不然儲物戒可能會被升級後的雷劫破壞。

  頭頂的劫雲已經將貝萊山頂整個籠罩住，劫雲之中雷蛇竄動。

  比起三百多年前整個霧溪森林的主人狼夜天的雷劫，狐十三的飛升雷劫，甚至還更強了一些。

  林玄真多了個猜測，修真界的上限，難道提升了？

  這樣想也很合理，也就是修真界和天道小老弟都跟著她變強了而已。

  狐十三並不知道自己差點引發蝕空獸的暴走，她快要痛死了。

  即使吃了大師姐給的，充滿草木清香入口即化的通絡丹，也抵擋不住這血淬的疼痛。

  但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血淬的同時，體內過剩的妖力開始在經脈中亂竄，本就不容樂觀的情形雪上加霜。

  與之相對的，一分忍耐一分蛻變，狐十三的肉身漸漸開始脫胎換骨。

  原本雪白的皮毛，在血脈覺醒的作用下，看上去更軟更長更蓬鬆了。

  但這也只是看上去。

  實際上，那皮毛已經是非比尋常的堅韌。

  在狐十三法身與肉身重新融為一體的那一瞬間，一道大腿粗細的劫雷從高空落下，狠狠地砸在九尾小狐狸身上。

  那道劫雷之強，竟將狐十三已強韌了數百倍的皮毛都燎出了漆黑的痕跡。

  狐十三的神情被掩蓋在毛茸茸之下，既痛苦又歡愉。

  渾身的疼痛尚未消散，狐十三被劫雷劈到的地方酥酥麻麻，那一處已經完成了蛻變，再沒有了不適。

  林玄真估計了一下這劫雷的強度，感覺問題不大。

  她一邊摸著毛毛，一邊神識發散，將霧溪森林裡里外外掃視了一遍。

  說來也怪，霧溪森林中住著很多開啟靈智的妖族，卻並未被上古異獸潮圍攻。

  聽說妖族為主的聚窟洲的狀況也差不多。

  難道是上古異獸有意識地避開了這些妖族領地？

  如今的妖族，基本上是上古異獸演化而來。

  這麼說來，蓬萊島其實也有一半是妖族。

  林玄真靈光一閃：按照這個邏輯，只要人族和妖族混居，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不過人族和妖族的誤解已深，分開還好，放在一起，很難和平相處。

  蓬萊島最初的幾代人族島主和妖族島主之間，就常年小摩擦不斷。

  經過幾代島主們的努力，和幾百年的磨合，人族和妖族才漸漸融洽起來。

  不過這個想法可以告訴張方和小師侄，叫他們找個正在遭受上古異獸潮的地方試試。

  林玄真將此事記下，才回神看狐十三的雷劫。

  狐十三潔白的皮毛被燎得東禿一塊西禿一片。

  體內的妖力突然大幅度壓縮凝聚，這使得狐十三無法動用太多妖力緩解和修復自身，只能硬抗。

  很快，狐十三的二九雷劫接近尾聲了。

  最後一道劫雷異常粗壯，在劫雲中醞釀了許久，才聲勢浩大地落下。

  狐十三看著這道超乎想像的劫雷，流露出一絲絕望。

  那道雷還沒能碰到狐十三的狐狸毛，就被半空中出現的靈氣凝聚的一雙手給撕開了！

  林玄真把那道特別粗壯的劫雷，像撕開蒸好的長條茄子一般，分成了八份，才重新往狐十三身上扔過去。

  少量多次地劈，才能達到最好的天雷淬體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