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邵子夫之死
2024-08-07 17:53:58
作者: 西門吹燈零零七
一路之上,儘是傷亡百姓,敵人石砲過後開始拋射弓箭,張孝武在地上建起了一扇門板,頂著箭雨跑回到西城。營房裡已經沒有人了,連守營門的老卒都上了城牆,他火速找到一把弓和一壺箭,又拎著矛槍衝上了城牆。
幾個毅字營兵卒見了,紛紛大叫:「躲在這裡邊,躲在這邊。」張孝武躲了過去,那幾個兵卒道:「張校尉,軍候不是放你假期了嗎?你還沒入洞房吧?怎麼不守著新娘子?」
張孝武大喊回話:「守什麼新娘子,若是城破了,守不守都一個樣。」
一個老卒搖頭道:「那哪能一樣,你是沒嘗過女人的滋味啊,若是嘗過了,今次定是不會回來了。」其他幾個老卒也忍不住笑起來,張孝武哭笑不得道:「這檔口還有心思玩笑,你們真是活的夠夠的了。」
「自然,誰知道下一秒咱會不會死了,馬上要見閻王爺了,須得輕鬆輕鬆,免得閻王爺見了咱們哥幾個愁眉苦臉,下輩子讓咱們做牛做馬,老子下輩子還想做人呢。」那老卒自顧自地說道。
「上城,犬夷殺上來了!是烏桓人!」有人命令道,於是包括張孝武在內的所有軍士全部登上城牆,開始向城下扔出沙包與石塊,而張孝武與為數不多的弓兵射殺衝鋒的烏桓士兵。這些烏桓人悍不畏死,與其他各部犬夷不同,烏桓人的甲冑厚重,若非被弓箭直接射中臉頰腦袋,極少有直接射殺的。
「漢軍大旗掉了。」有人大喊道。
張孝武轉身,望見了西城樓的毅字營軍旗被箭矢射中了繩子,軍旗意外掉落,這等事讓攻城的烏桓軍隊士氣大振,嚎叫著呼喊著攀登上來搶攻,想要奪走軍旗。
「重新升旗!掛上去!」有人大喊。
「該死!」張孝武扔掉手中的弓箭,手持矛槍將一個烏桓士兵從牆頭推了下去。遠處見到邵子夫與烏桓人纏鬥在一起,便沖了過去,一矛槍刺穿了那烏桓士兵的腦袋,隨後將屍體挑下城池。
邵子夫忽然見了他,驚喜道:「臭小子,如何回來了?被新娘子踹下床?」
「踹個屁!我怕你死了,特來保護你!我連新娘子都沒時間保護,特來保護你,感動不感動?」張孝武一面搏殺烏桓人,一邊還有心思玩笑。
邵子夫大笑:「我女人給你做平妻,女婿,叫聲岳父!」
「想當我阿爺,下輩子吧。」張孝武大叫,一個瞪眼,居然將一個烏桓兵嚇得跌落城下,頓時大笑。
有人立即將那軍旗重新升了起來,軍旗象徵著鬥志,象徵著勇氣,軍旗升起之後,眾軍士歡呼雀躍,殺敵更加有力了。張孝武也笑起來,陳台正在指揮作戰,忽然有三支拋槍被甩上來,同時扎在身上。陳台似乎難以相信自己被扎中身體,不自覺地看了看,跌坐在地上。
「都尉大人!」幾個士兵圍了過去。
張孝武見到陳台被三支拋槍同時刺中,頓時大喊一聲殺了過去,將烏桓士兵全都砸下城去。陳台跌坐在地上,靠著城牆,吐著鮮血,呲牙說:「狗雜種,老子一個不小心……一個不小心……」
「都尉,別說話,軍醫,大夫!大夫快來啊,快來人啊,救救人,救救他啊。」張孝武焦急地大喊大叫。邵子夫在一旁替他止血,卻見血沿著傷口越流越多,心中一酸,扭過頭去。
陳台的聲音越來越低:「別喊了,沒用了,太醫來了也沒鳥用,爺爺今日要交代在這兒了。真不甘心,我有三個女兒,還沒生一個兒子呢……」
邵子夫急切道:「都尉,大夫馬上就來,你能活下來,你他娘的能活下來,別說那些廢話!」
張孝武焦急萬分卻又手足無措,只能緊緊握住了矛槍,顫抖不已,他又如何不知道陳台待自己如同親弟弟一般,若非陳台,自己便是萬般本事也只能是一個大頭兵,又如何做得了典軍校尉,如何能成了神射,如何娶了妻子。「都尉,你不會死的。」他說。
「傻話,我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死。」陳台吐著血說,「小子,城,能守則守,若是破了,不必堅守了,帶著你的小娘子逃走吧。那小娘子……剛和你成親……要是和你一起死在土城……當真是……倒了霉。能逃……就逃……」
張孝武道:「都尉,我知道,我早就想這麼幹了。」
陳台笑了,眼睛慢慢合了上來。
邵子夫怒罵:「賊他娘!賊他娘的!賊他娘!」
烏桓人攻伐了一陣,漢軍堅毅,並未攻克城牆,便暫時徐徐撤軍,眾人鬆了一口氣,紛紛癱坐在城頭。相互看了看,大半昔日袍澤戰死城牆,張孝武腳下便是陳台和幾個相熟的人,他甚至蹲坐都會坐在他們身上。
邵子夫不知說什麼好,像是沒話找話說:「陳都尉速來護短,疼惜自己部下。」
張孝武擦了擦眼淚,點點頭,將陳台屍首上的三根槍矛摘了下來放在腳邊。這烏桓槍矛比聖漢的矛槍略短一些,只有八尺,因此守城時反倒不如聖漢的長矛有用,若不是陳台被圍攻,烏桓絕對靠不了他的身邊。
天色全黑了,眾將士本以為犬夷不再攻城,豈料到犬夷忽然向土城拋射火箭,城內民居不久後便燒了起來,城牆上也落了不少帶著火油布袋的火箭,燃起了大火,還燒死了一些傷兵,一些士兵連忙滅火,身邊又哪有工具。
「用屍體滅火!」張孝武腦子一動忽然大叫起來,眾士兵先是一驚,而後見到典軍校尉下令,忙用身邊袍澤屍首滅掉城頭油火,很快,城頭上的火被撲滅了。張孝武又指揮大家袍澤將屍體扔出城外,清理了城防障礙,雖然略有一些殘忍,可軍士們卻似乎有了主心骨。
「狗娘養的,這箭矢都燒成這樣,不能再用了。」張孝武從地上撿起了一支火箭痛罵道。
一發石彈忽然砸在城樓的旗杆上,軍旗和旗杆全都砸碎了,眾人目瞪口呆,犬夷還有石彈?
「老天爺啊,他們從哪弄來的石彈,城外有那麼多石頭嗎?」一個老卒驚恐道。
丁毅帶著親兵高呼道:「準備迎戰,烏桓人不可能有太多石彈,我想他們今夜如此發力,定是當做決戰了。」他環顧左右,鼓勵道:「兒郎們,家書寫好了,今次盡忠吧。天佑聖漢!」
「天佑聖漢!」士卒咆哮道。
張孝武跑到丁毅身旁,丁毅點點頭,目光堅毅地望著城外。校尉羅真低聲道:「你這小子,果真殺回來了,軍候沒有看錯人,他說你肯定扔了新媳婦回來守城,我還不信,今兒算是真服了。」
「可惜神臂弓損毀了。」丁毅嘆了口氣,苦笑道。羅真說那石彈不偏不倚砸中了神臂弓,救回來之後見弓身都彎了,再不能用了,當真可惜得很。張孝武聽了也很是無奈,隨後匯報說:「陳台陳都尉死了。」丁毅再嘆了口氣,道:「我手下六個校尉,只剩下羅真,你和王堅,其餘人,都死了。」
張孝武楞了一下,許久才回過神來。
「咚!」
忽然,又一發石彈砸在城垛上,城垛後面的邵子夫被一陣巨力推開撲了出去趴在城頭,他一個翻滾轉身準備跑回掩體後,卻被飛來的箭矢紮成了刺蝟。邵子夫甚至來不及哀嚎,便從城頭上掉了下去,撲通一聲落在城牆外的地上。
「伍長!伍長!」張孝武心像是被揪住了一般無比疼痛,他甚至來不及救援,只能大聲哀嚎看著邵子夫的屍首翻身墜出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