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9 奇葩人

  到了金州衛，付昔時想起那個皇子表弟，私下裡問了羅志豪。

  羅志豪一臉的無可奈何，道：「我沒給你說，我看咱舅要氣死了。」

  付昔時好奇道：「咋啦？他裝大尾巴狼了？用皇子身份惹事了？」

  羅志豪說道：「他要是能惹大事，沒準咱舅還欣慰，覺得他有腦子。可是他盡走小人之道。大錯沒有，沒腦子的事他積極。你猜他幹了啥？」

  付昔時一聽羅志豪讓她猜，就知道二皇子幹的事正常人想不到。

  不用她回答，羅志豪接著說道：「那次焦珍婚禮，魯指揮使拉攏了他，當然，他不這麼認為，覺得是他拉攏了魯指揮使。人家上趕著送一個庶女，他收了。」

  付昔時目瞪口呆。

  羅志豪苦笑道：「等我知道，人已經進門了，焦大人和我坐著都說不出話來，恭喜的話都沒法說。咱舅要收拾人家，他一來就納了人家閨女。咱舅會不會氣死？」

  羅志豪笑一聲，道：「氣死不會，估計咱舅要吐血。會想，這麼傻的兒子是我親生的？我覺得咱舅奇葩，生個兒子更奇葩，就是太傻了，沒遺傳咱舅一點頭腦，還總以為自己很聰明，盡辦蠢事。」

  付昔時問道：「那後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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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大人不會留著他看魯家怎麼倒，讓焦珍給他下了藥，像生病樣子，派人快快把他和小妾送回應天府了。我看他是沒救了，咱舅得讓他老實呆著。」

  付昔時無語。

  這樣的兒子，別說是皇子，就是大戶人家都不能放出去，分分鐘給家裡惹禍。

  皇家的事管不著，離遠點。

  他們在金州衛住了幾天，男人們忙男人們的事，女人們呆在內宅。

  馮家三姐妹和焦芳天天出門玩。

  付昔時看焦家給薛氏安排的挺齊全，隨身兩個媽媽一直跟著，有個女大夫天天來給薛氏把脈。

  就是小紅從來不進薛氏院子，估計怕嚇著主母。

  快走的時候，鄭先生找過來，當初他說要跟著一起去應天府，後來提前走了，說在金州衛等著他們。

  付昔時覺得鄭先生有點神龍不見尾似的，太灑脫和隨意了。

  溫家舅舅留在遼東都司，陪原海一起，之前他和鄭先生經常一起出門。

  這次出發，人又多了兩個，鄭先生和焦芳。路上馮家三姐妹也不嬌氣，沒叫一聲苦，對外面很好奇。

  一切順利，順利到家。

  付昔時邀請鄭先生住她家，鄭先生說有好友招待，不必客氣。

  馮卓光帶著馮家三姐妹去了馮卓力家，焦芳說先回外祖父家裡，付昔時派人把她送到薛掌柜那。

  葉田卓回自己家。

  羅志豪先送妹子，然後去了宮裡。

  付昔時到家，事先沒捎信，家裡人激動，阿呆三個撲上來，抱著母親大腿淚眼朦朧。

  包姥姥抱起老鐵，驚喜道：「也沒捎個信？快進屋。」

  在她懷裡的老鐵著急說道：「我的小寶。」

  付昔時說道：「有人拎著哪，洗了澡再拿回屋。」

  包姥姥問道：「啥小寶呀？」

  「是個小狗，路上撿的，老鐵起名叫小寶。」

  包姥姥仔細交代：「可別拿回屋，曾外祖幫你養著。」

  老鐵不說話看著母親。

  付昔時知道她的意思，那就是答應她回家可以帶進屋。

  她給包姥姥解釋道：「我答應老鐵讓她自己養，小孩子養小動物好，可以學會照顧人。」

  包姥姥這才說道：「那找個丫鬟看著狗，別咬著人了。」

  老鐵說道：「不咬人。」

  委屈的眼淚要出來。

  包姥姥趕緊哄著：「好，不咬人，老鐵的小寶可乖了。」

  進了屋，付昔時挨個抱兒子們，三個多月沒見，感覺長高好多。

  阿呆眼裡還有淚，偎依著母親，道：「好想娘。」

  阿笨和阿愚搶著說：「我也想我也想。」

  這三兄弟不像大鐵他們，說話要不搶著說，要不一起說，你都不知聽誰的。

  付昔時親親他們，「娘也想你們，在家乖不乖？」

  三人一起點頭道：「乖，乖乖的。」

  他們四姐弟，老鐵說話最清楚，這三個只能說幾個字的話。

  他們三個人在一起，會嘰里呱啦說一堆，別人聽不懂，他們彼此好像能聽懂。

  有時會打起來，打完哭一頓又好了。

  聽兒子們搶著說他們最近的事，無非就是吃了什麼，哥哥們教他們背書，又和家裡的狗一起玩。

  當然，付昔時連聽帶猜。她只點頭微笑誇讚。

  「這樣呀。」

  「太好了。」

  「兒子真懂事。」

  說了一會，包姥姥說道：「跟曾外祖院裡玩，讓你娘和姐姐洗澡換衣服。」

  付昔時沒見到豆祖母，問了，包姥姥說道：「今兒和我堂妹去廟裡了，說在那吃了飯回來。要知道你們今天到，肯定不出門。」

  付昔時看包姥姥精神很好，那家裡一切都好，胖婆婆也沒鬧么蛾子，不然外祖母不會笑得輕鬆。

  母女倆洗了澡換了衣服出來，坐在院裡讓丫鬟抹乾頭髮，阿呆三個蹲在地上，不知看什麼。

  包姥姥給付昔時絮絮叨叨，說家裡的事。

  豆老爹如今教了個學生，是五姨姥帶來的譚佑新，有一次去城外作坊，回來後說去那教孩子們讀書。

  如今每天帶著譚佑新去作坊，晚飯前回家。

  付昔時說道：「挺好的，一個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爹也是發揮餘熱，在家呆著無聊。出去做點事，日子過得充實。」

  又開玩笑說道：「看來我得給爹發薪水。少了可不行。可給我幫大忙了，教育要從娃娃抓起。讀過書的人做事和沒讀過書的人不一樣。」

  包姥姥說道：「那是，你姨祖母就說過，她要是讀過書，以前在陶家鋪，陶家老早就起來了。」

  付昔時很喜歡陶姨姥，就是因為陶姨姥的思想開闊，不會像別的老太太那樣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子不要拋頭露面，要在家當個好媳婦。

  最早的時候陶家條件不好，等到稍微好一點，陶家的男的女的，她都鼓勵學寫字，說別像她一樣當睜眼瞎。

  正說話下人來說，陶家舅爺來了。

  付昔時沒法起身迎接，因為披頭散髮，急忙讓下人把頭髮梳好。

  陶福運和她們打了招呼蹲在阿呆他們旁邊，等付昔時收拾好了，才走過來坐下。

  「啥時候回來的？」

  付昔時說道：「剛到家，想著明天去看姨祖母。」

  陶福運解釋他來這，「我出去辦完事看到一家新開的點心鋪子，買了一些拿過來。」

  包姥姥含笑很自然的說道：「你三舅時不時過來看看，每次都不空手，總會買點東西。」

  陶福運笑道：「又不是啥值錢的，看到了就買點過來給大夥嘗嘗。」

  付昔時說了感謝的話，感謝三舅照顧家裡。

  從包姥姥和三舅的話里知道，胖婆婆在家肯定很消停，不會鬧么蛾子，她害怕三表舅收拾他。

  陶福運說了會話走了，一會是豆渣回來，包姥姥說他派人去送的信。

  豆渣那個激動，不是在院裡他都要衝過來擁抱媳婦。

  只能衝過來抱女兒，說了一句：「想死爹了。」

  連親幾口。

  老鐵皺眉使勁推他的臉，嫌鬍子扎著她。

  「啥時候回來的也不捎個信，我好去接你們。」

  付昔時說道：「我們一大幫人呢，接啥呀？」

  簡單的說了一下，回來的都有誰。

  阿呆他們三個人跑過來，圍著豆渣：「爹帶東西。」

  豆渣說道：「爹今天沒帶東西，趕著回來見你們姐姐。」

  阿呆三人哦了一聲，又回去蹲著看地下。

  接著是豆陳氏和五姨姥回來，兩人都是驚喜。

  豆陳氏拉著付昔時的手說道：「瘦啦，在外面沒吃好。回來了好好歇歇養一養身子。」

  付昔時說道：「在外面吃的可好了，我沒覺得瘦，祖母摸摸我胳膊，都是肉。」

  付昔時伸出胳膊晃悠，手黑胳膊白，豆渣不錯眼的盯著，真想上去摸一下。

  該吃飯了，就等大鐵他們，天黑了才回來。

  進屋就嘰嘰喳喳，抬頭一看，先是站住，然後就是撲過來。當然不會過來抱大腿，是一臉驚喜的過來站住，一起行禮。

  「娘回來啦，妹妹回來啦。」

  二鐵給大鐵抱怨道：「我說今天不要去吧，大哥非要說今天去，要不然咱們就可以早點回來。」

  大鐵道：「我哪知道娘今天會回來。」

  豆渣說：「別廢話，快去洗手，就等你們吃飯了。」

  一家人坐在一塊吃飯，豆老爹進來的時候和豆包氏一起。

  付昔時見胖婆婆比她走之前胖，快恢復以前的模樣。

  心寬體胖嘛，想開了？

  付昔時牽著老鐵給公婆行禮，豆包氏只說了一句回來啦。

  豆祖母招呼人坐下說先吃飯。包姥姥說：「對，先吃飯，讓大鐵娘早點休息。趕了一路累壞了。」

  飯桌上就老鐵三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先說他們今天去了羊莊，是二舅讓他們去看羊。又說端午節二舅過生日，他們送的什麼禮物。

  反正想起什麼說什麼，又問母親這三個月是怎麼過的。

  付昔時借著回答兒子也給大家簡單說一下，具體的事情不會說，有關養母家在那開點心鋪子的事，她也只是提了一下，沒有具體說。

  說都是養母家的舅舅幫忙，她一點沒管過，免得胖婆婆心裡不舒服。

  胖婆婆這種人，自私自利。認為兒媳婦只能給婆家出力，給娘家幫忙就不行。

  雖然現在不用顧忌她，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事沒必要當她面說。

  吃了飯長輩們都很識趣，包姥姥把阿呆他們帶走。豆老爹說要檢查大鐵他們的功課。

  老鐵這幾個月一直跟著母親，不肯離開，還得把小寶帶回屋裡。

  豆渣過去想摸一下小寶，見小狗呲牙嚇得縮手。

  老鐵對小寶輕聲說道：「這是我爹，你聞一聞以後不能叫。」

  她讓小寶聞一聞豆渣。

  豆渣很無語，我自己的女兒，以後想抱一下都不成，有個狗保鏢。

  付昔時吃吃笑，讓豆渣先去洗澡。

  她哄著老鐵說道：「你爹聞不得狗味，狗在房間裡他會打噴嚏，身上痒痒。老鐵，你和小寶住在旁邊的屋子。」

  老鐵睜著她那雙純潔無邪的眼睛說道：「讓爹住。」

  付昔時……

  你爹好像，不是好像是肯定不願意。

  繼續哄：「你爹膽小，一個人睡害怕，晚上會做噩夢。」

  老鐵說道：「爹住哥哥那裡。」

  付昔時沒辦法了，這個問題交給豆渣吧。

  豆渣洗了澡，看看媳婦，看看女兒，又看看媳婦，眼神是：今晚女兒跟我們住？還有那隻小狗？

  付昔時聳聳肩，豆渣嗯嗯兩聲說道：「老鐵，要不你睡旁邊屋子？」

  老鐵很乾脆的回答：「不要。」

  豆渣尷尬轉頭看，向媳婦，付昔時又聳聳肩。

  沒辦法，三個人在床，小狗在窩裡。

  兩個大人小聲說話，付昔時問豆渣怎麼留鬍子了，豆渣說顯得穩重。

  付昔時摸摸他下巴，道：「明天剃了，我不喜歡男人留鬍子，像小老頭。看著髒兮兮，吃飯鬍子掉碗裡。」

  豆渣心想，難怪大舅子從來不留鬍子，有一回也說吃飯不方便。

  他們兄妹倆想法和別人不一樣。

  付昔時想喝水，豆渣下床，小寶從窩裡出來，站在床跟前對著豆渣低聲嗚嗚。

  豆渣不敢動，付昔時只好下來，小聲說話，讓小寶進窩。

  她去倒了水，也給豆渣一杯。

  等老鐵睡著了，豆渣伸手摟過媳婦，雖然不能幹啥，但也要摟著親熱親熱。

  可是他一動那小寶就嗚嗚，然後老鐵就醒了，嚇得豆渣不敢動。

  第二天起來三個人都沒精打采，吃早飯的時候豆老爹沒過來，豆陳氏和包姥姥互相看看。

  知道老鐵在父母那睡，小夫妻倆不能幹什麼，但是這一家三口這模樣是咋回事？

  主要是豆渣臉色很不好。

  付昔時解釋道：「小寶晚上總叫，吵醒我們好幾回，我們三都沒睡好。」

  包姥姥趕緊說道：「那就別抱進屋了。」

  老鐵一聽委屈，抿著嘴，眼淚要掉下來。

  豆祖母心疼地說道：「放我屋，我給老鐵養著。」

  誰都是想著讓狗出來，人在屋裡。特別是人家小夫妻幾個月沒見。

  可老鐵不懂啊，她的想法，她一直跟娘住的好好的，是爹闖進來，所以應該爹出去。

  「爹出去。」

  兩個老太太互相看看，包姥姥有點憋笑，難怪外孫臉色不好看，被親女兒轟出去，沒地說理。

  付昔時給豆渣眨眨眼，哄著老鐵說道：「好，讓你爹出去，住旁邊那間屋，我和老鐵住一屋。」

  老鐵這才點點頭，還是委屈，說道：「小寶沒叫，是爹吵著它。」

  豆陳氏和包姥姥瞭然的神情，憋著笑。

  付昔時看豆渣那幽怨的表情，心裡要笑死了。

  是你親閨女的意思，你沒轍了吧。

  吃了飯夫妻倆帶著四胞胎去了將軍府。

  建豐長公主已經從兒子那知道女兒回來了，一早準備著。

  看到他們進門先抱起老鐵，「我的外孫女回來了，外祖母想死你了。」

  老鐵摟著外祖母的脖子，軟綿綿說道：「我也想外祖母。」

  阿呆三個仰頭站著，拍胸脯一起道：「還有我，還有我。」

  建豐長公主把老鐵交給付昔時又挨個抱抱他們。

  付昔時看兒子們和母親很熟，以為母親經常去她家。

  建豐長公主說道：「女婿好，經常帶他們過來看我，陪我一起吃飯，這個女婿好。」

  付昔時沒想到豆渣會如此做，她看向豆渣的眼神有著感謝。

  豆渣不好意思地笑了摸摸頭說道：「這是女婿應該做的，小昔不在家，我得替她孝敬岳父岳母。」

  建豐長公主笑眯眯，很滿意的表情，招呼他們坐下又問三胞胎怎麼沒過來。

  付昔時說道：「他們昨天去羊莊看羊，今天要去他二舅那做一篇羊的文章，事先說好了的，不好請假。」

  建豐長公主說道：「學業為重，啥時候來家裡都行。」

  又誇獎道：「你嫁的男人好，生的兒子又好，大鐵他們抽空會過來。我一問是他們自己來，不是長輩吩咐。這么小就知道孝敬長輩，難得。」

  女人的眼裡，體貼孝道的男人才是好的，建豐長公主曾經說過，對媳婦不好，再是狀元又如何？還不如嫁個對你好的殺豬的屠夫哪。

  付昔時聽了母親誇獎大鐵他們，也不會是以前的想法，會洋洋得意，覺得是自己教的好。

  她說道：「這一點我得感謝我公爹，大鐵他們小的時候，那會又亂，我又忙著做事，只想著給他們吃飽穿暖。是我公爹一直給他們講道理，不管他們聽懂聽不懂，給他們念書。教他們人之初性本善，百善孝為先，這都是我公爹教的好。」

  豆渣卻不這麼認為。

  他不是說父親教的不好，而是覺得是他的兒子優秀。

  他小時候父親也是這麼教的，但是讓媳婦以前的話說，你怎麼長大的？又懶又饞不懂事。

  父親跟教大鐵他們一樣教的他，可他沒學，母親慣著他那些毛病不用學就會。

  這會深刻的理解了古人說的慈母多敗兒，媳婦說的慣子如殺子的話。

  幸虧娶了小昔才沒廢物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