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秉燭夜談

  房間內。

  家具物品竟然比東陽城莫府里住的時候還要好，床是雕花的紅木大紋床，鋪得是上好的棉花墊襯，蓋的是一條薄薄的白虎皮毛毯，毛聳聳的看上去就感覺很舒服，而被單的套子是光滑的淡黃色絲綢鋪得，不張揚卻有內涵，符合道家空靈的氣氛。

  房屋中間還有一個青銅材料的香爐，分為上下兩層，鏤空雕刻著縫隙，此時不斷的有些提神的香霧在裊裊升起，這種薰香只有極其富貴的家庭人家裡才能使用，用了檀香，干松，月露，金砂，八寶，沉枝，等多種香料藥材磨製而成。

  

  趙九歌聞了一口，感覺精神倍爽，心中堵著的怒氣，感覺好了許多，神台一片空靈。旁邊還擺放著陳木製作的四方桌，配置的幾把陳木椅，桌面上擺放著玉瓷官窯秘制出的茶具，以及四周牆壁白掛的字畫無不顯得富貴豪華有品位。

  從小生活在自己土磚房內得趙九歌哪裡見過這種氣派的設施，就連放出在東陽城的莫府內，都沒有這麼好的條件，不多時，名叫長風的小道童端著木盤，上面放著一個月牙色軸著青花的瓷碟子，裝著一塊塊清香的桂花糕，旁邊還有一個玉壺不知道裝著什麼。

  小乞丐看著誘人的桂花糕，聞著清香味，連著吞了幾口口水，趙九歌剛準備開口叫眼前的孩童吃，發現剛才摔跤雙手血手模糊。

  「去拿點藥來給他擦擦。」轉頭淡淡的吩咐著長風。

  剛把木盤放下的長風，聽到趙九歌的話語，頓時眉頭一皺，神色不耐一臉嫌棄，剛準備說什麼的時候，仿佛有記起了自己師尊的囑咐，硬生生的改了口「是，我這就去拿。」

  望著長風的表情，趙九歌感覺剛剛消失的火氣又上來，臉色不善，要發火的模樣。

  小乞丐先看著長風那副神色不耐的樣子，自卑的低下了頭，沒再去看桂花糕一眼，神色黯淡，此時又看到趙九歌要發火的樣子，怯生生的，拘謹的坐在那，手腳都不敢亂動一下。

  小乞丐那單薄的身子，可憐兮兮的模樣，一下子觸動了自己內心的柔軟，蹲了下來，和顏悅色的問道「你叫什麼呀。」

  發乾的嘴唇動了幾下，一雙眼睛偷偷的打量著趙九歌，好半天才怯生生的說道「我…我…我沒有名字，從記事起，別人都叫我小乞丐。」

  「那你父母呢。」嘆息了下，趙九歌又繼續問道。

  小乞丐抿了抿嘴巴，神色失落，眼睛暗淡的搖了搖頭，聲音幾乎都要聽不見「我不知道我父母在哪，沒有父母。」

  一時間弄得趙九歌很是感慨，不知道說什麼，沉默了下來，只是對小乞丐的遭遇很是同情。長風弄來了藥，給小乞丐雙手擦滿後，對著桌上早就垂涎欲滴的桂花糕，狼吞虎咽了吃起來，不知道是多少天沒有吃過飽飯了，一塊接著一塊吞進去，都來不及咀嚼。

  將玉壺裡的不知名的淡茶給小乞丐倒了一杯，遞了過去並輕聲的囑咐道「慢點吃，沒人給你搶，不夠等會叫他們繼續上。」

  小乞丐口裡滿是桂花糕含糊不清的答應了幾句，隨後好不容易咽了下去，接過趙九歌遞過來的茶具瓷杯喝了下去，一股清香，酸中略帶著一點甜味。隨後向趙九歌報以了一個微笑，這還是趙九歌跟小乞丐接觸這半天第一次看見笑容，心裡不禁有點欣慰。

  望著一旁低頭狼吞虎咽的小乞丐，趙九歌只是淡淡的笑著，心裡卻考慮起了這孩子以後的出路，想了會準備到隔壁的房間去找素素商量下。

  「等會吃完了，你早點休息，就在那個雕花的紅木大紋床上睡。」叮囑了乞丐幾句，起身就準備到隔壁房間找素素去。

  但是小乞丐聞言只是一愣，隨後睜著眼睛就那樣看著趙九歌，一動不動。

  「不要緊的，聽話，把這當家一樣，過幾天我走的時候也會帶你走。」接著又好生安慰了小乞丐一番，才推開木門走了出去。

  「咚咚咚」

  木門推開，露出了素素那張精緻的臉蛋，此時卻是面無表情，看見來人是趙九歌，轉身就回到了房間裡，坐在了鋪著絲綢的大床上。

  「喲呵，我生氣都沒說什麼，你還生氣了！」趙九歌又好笑又好氣的看著素素的模樣。

  「哼，你過來幹嘛，有本事別過來找我說話啊，一個大男人那么小心眼，一路上跟你說話還不理我，現在怎麼死臉跑過來了。」素素緊繃著小臉，氣鼓鼓的說道。

  說到這裡趙九歌才明白了原來是為什麼，不禁無奈地一笑，對著素素翻了個大白眼，嘆了一口氣，隨後語重心長的說道「你估計是從小家境優越，不知人間疾苦，對於你來說今天那個放狗的胖子，欺負人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但是我從小清貧慣了，卻是眼裡揉不得沙子，一清道長今天的那個反應也就算了，怎麼你也這樣，簡直太讓我失望了。」說完後趙九歌還裝模作樣的搖了搖頭。

  本來素素聽到趙九歌前面的話語緊繃的臉蛋慢慢鬆軟了下來，但是聽到最後一句頓時眉頭一皺，神色不善的看著趙九歌大喝道「我怎樣了！我難道就善惡不分，好壞不分嘛，我只是氣你今天不該那樣話都問你臉上去了，你還不屑搭理我的模樣，你生氣就能不理人，我生氣就該理你呀！」幾句話又恢復了嬌蠻的本性，像一頭暴怒的小母獅子。

  趙九歌誇張的嘆了一口長氣，搖著頭裝作無奈地說道「算了，你不懂我們這些貧窮孩子的世界是怎樣的。」

  素素眼睛撇了趙九歌一眼，隨即試探道「你小時候是怎樣的，家裡的情況認識了這麼久你還沒有跟我說說呢。」

  「沒什麼好說的，我從小就被父母拋棄在官路上，被一位老人好心的撿回去養大，日子雖然清苦貧困卻開心的過著，只是今年老人因為病重過世了。」聲音平淡，仿佛在訴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一樣，此時趙九歌漆黑的眸子都變得深邃了起來。

  隨著趙九歌的講述，素素的火氣也漸漸的消散，女人，天生都有母性的關愛情結，聽到趙九歌悲慘的身世，心情也跟著變得沉重了起來，

  房間裡的燭火輕輕搖曳，照亮了兩人的身影，相對沉默了許久後，素素輕聲的詢問道「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回家吧。」

  「什麼！不用了，我還得去尋早個師門拜師呢。」先是一愣，隨後反應過來了猛烈的搖了搖頭。

  聽到趙九歌的話語，素素卻感覺到像是晴天霹靂，神情有點焦躁，不死心的繼續詢問「你跟我回去，修煉照樣有人指導你啊，並且資源也多，怎麼樣。」

  趙九歌心裡思考著素素的話，考慮了半天，想著自己為何踏入這條道路，為了力量的渴望，還有心裡在寒水潭遇到的那個女子！半響，才輕輕的搖了搖頭。

  素素嘴角苦澀，自嘲的笑了一下，心裡不斷的怒罵眼前的這個木頭！

  拒絕素素後的趙九歌感覺有點不好意思，乾笑了一下「素素，你家裡是幹什麼的啊，也給我說說你的情況唄。」

  素素此時沒有氣鼓鼓，也沒有蠻不講理，只是聲音冷淡，神情平靜的如一波春水，沒有波瀾「反正你也不去，不告訴你。」聞言趙九歌自己尷尬的笑了笑。

  「既然你不跟我回去，那你以後怎麼打算。」接著素素清冷的的話語又響起，雖然女孩子的矜持不該再進去搭理趙九歌，但是內心還是有一絲不忍，情不自禁的問了出來。

  擾了擾頭，趙九歌想了想「我吧，一直走到都城就找個門派拜師唄，看哪個門派需要收弟子，對了，那個孩童以後怎麼處置。」

  沒想到這次素素神情變的愈發的冷淡了起來，起身就要把趙九歌往外推「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看著辦，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看都不在看趙九歌一眼，臉若冰霜。

  被趕出門的趙九歌大感無奈，猜不著摸不透，女人心海底針。

  房間裡，桌上的燭火依舊在搖曳，光亮依舊不能融化此時素素那張冰霜似得臉。

  素素一個人就靜靜的坐在床上想著趙九歌剛才的話語，仿佛還迴蕩在耳邊。

  「不用了，我還得去找個師門呢。」

  「我啊，到時候找個師門拜師唄，看哪個門派要收弟子。「

  一字一句不斷在耳朵里迴蕩，不但臉色冷淡，連心都要開始冰冷的起來，當趙九歌拜入師門的那一刻，自己的家世註定無法與趙九歌再在一起，多日的相處，趙九歌的身影早早的牢記在自己的心底，可是面對一根筋的這個木頭，自己又該如何是好呢。

  門外，趙九歌看到素素動真格了，思緒萬千的回到了自己的房中，自己何嘗不是不明白素素的意思了，只是一個大男人難道就這樣跟著素素回去嗎，自己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心裡還有一個模糊的身影，自己自嘲的一笑，搖了搖頭，將這份感情埋藏在心底，心神堅毅，待到自己修為有成之時，再來談感情吧，現在的自己有什麼資格說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