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團聚

  恨意和遲來的懺悔讓這座普通的農家小院兒變成人間煉獄。

  林玖並沒有在人群里看到剛才被凌虐的女人，就在林玖想上樓去查看的時候，一個人影踉踉蹌蹌地跑下來，懷裡依舊抱著那團爛的不像樣子的襁褓。女人神態急切，坡跟鞋重重擊打在水泥地面上，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

  木森三人為了避嫌，直接撇過頭去。

  林玖以為女人只是下來和這些人一起發泄自己的憤恨，結果女人直接略過了被其他人虐打得遍體鱗傷、在鮮血里不斷掙扎求饒的惡魔們，直奔後院的小儲藏間。

  儲藏間裡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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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玖忽然想起來，還有兩三個男人被這些少年關押在裡面。

  女人快步跑過去，抄起地上的磚頭把掛在門上生了鏽的鎖砸開，衝進裡面，拽出來一個瘦得皮包骨頭被繩子捆得嚴嚴實實的男人。

  女人不知道是從哪兒爆發出的力氣，一手拖拽著男人來到院子裡的刑場，一把把男人摁在血水裡面。

  「老婆，老婆，這些惡魔死了，他們死了，你是來救我的對不對？」

  男人看著七零八落倒在地上的幾個少年，眼睛睜大，神情透著一種病態的興奮。

  「老婆……唔！」

  女人沒有說話，眼底猶如一片死水。一腳踩在男人的頭上，把男人的臉摁在血水裡，狠狠碾壓男人的腦袋。

  其他人發泄得累了，也不敢說話，全都站在一邊看著女人近乎兇狠地對待自己的丈夫。陸世一想說點什麼，被林玖一把拉住。

  「你還有臉，你還有臉叫我老婆？！你他媽是男人嗎？你看看，你看看！」女人抓著男人半長的頭髮，強迫他抬起頭，另一隻手抖開一直以來被她當成寶貝似的襁褓，一個小小的、身體已經開始腐爛的死嬰啪一聲掉落在血水裡。

  「囡囡……小囡囡，我女兒沒了？」

  「你還知道她是女兒，你還知道自己是個爹？！你混蛋，你無恥！當初被他們攔下的時候，咱們三口子就該死在一塊！」

  「你還有臉叫她，你還有臉叫她，嗚嗚嗚嗚，你是我丈夫，你是她的爸爸啊，你不但不保護我們，你還把我們送到了他們的手裡……你知道我這些日子是怎麼過的嗎，你知道嗎？！」

  女人發泄似的對著男人一通拳打腳踢，那雙空洞的眼裡終於有了神采，可惜只剩下刻骨的恨意。

  「我錯了，老婆，我真的錯了……孩子沒了咱們還可以再生，只要咱們活著就行啊！老婆，你幫我解開……」

  「我對不起你……我保證，我以後絕對不嫌棄你，咱們還在一塊好好過日子，行不行？」

  「我保證，以後咱們還會再有孩子的，孩子還會再有的！」

  男人雙手被繩子反捆在身後，跪在血水裡一次次衝著女人磕頭，女人就這麼坐在那堆血水裡面，再也忍不住地嚎啕大哭。

  「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

  孩子，孩子……

  孩子還會有，可是再有的孩子還是那一個嗎？還能是她的囡囡嗎？

  她的女兒死了啊！被那群混蛋、惡魔生生折磨死了！她還那么小……為什麼，為什麼他就能說得那麼輕巧，憑什麼他就能說得那麼輕巧？！

  男人不停地哭泣，粘稠的血水順著男人臉上的溝溝坎坎流下來，合著淚水一起滴落。

  女人手裡，握著一把西瓜刀，對著男人劈頭砍了下去，緊接著第二刀，第三刀，直到男人渾身痙攣倒在地上，沒有任何生機之後，女人也沒有停止，哭聲愈加悽厲。

  「你該死，你該死！哈哈哈哈哈，你該死！你下去，你下去給囡囡賠罪！」

  「我們，我們都活不成。孩子，媽媽對不起你，媽媽這就來找你了！」

  最後一刀捅進了女人自己的肚子裡，倒入血泊，一場鬧劇落幕，周圍鴉雀無聲。

  林玖的心裡沉甸甸的，心血翻湧不已，手一直放在剛剛顯懷並不明顯的小腹上，看著女人從麻木到癲狂，最後自我毀滅，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女人愛過她的丈夫，更愛她的孩子。

  有這樣的母親，那個叫囡囡的嬰孩兒應該不會有怨懟。但願他們的魂靈能夠在九泉之下團聚……如果，這個世上還有地獄的話。

  靈海中，紫色的靈氣球在凝聚成液態的靈力之上玩耍，林玖心裡平靜下來，安排後續的事情。

  剛才這麼一鬧，已經是下午六點多鐘，再有一個小時，天就會黑了。

  那群惡魔們攔路搶來的車子就停放在後院裡，林玖上前檢查了下，車鑰匙都在，汽油也足夠。這一院子屍山血海，鮮血的氣味沖得人鼻子發酸，再過半個小時，這裡就會被喪屍淹沒。

  林玖把剩下的女人們叫過來，簡單囑咐了兩句，讓木森給女人們畫了一份簡易的直達村子的地圖，讓她們稍微收拾點吃的，趕快上車離開。

  「你，你們不管我們嗎？」

  一個年紀在二十來歲的女孩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我們還有事。」林玖臉色沉下來，「高速路口的安全村有很多倖存者，你們在那兒不會再受到這樣的待遇。」

  「可是這一路上有喪屍啊！你們不把我們送過去，也不管我們，還不如……」

  「不如什麼？」陸世一拿著鋼筋走過來，尖利的頂部反射著黃昏的光線，顯得更加鋒銳，「我們就是從這條路過來的，一路上沒什麼喪屍，你們要是想活命，就趕緊走，別等天黑。」

  「隊長，我們也撤吧。」

  「可是，可是我們就是一群女人啊，我們哪打得過喪屍？早說你們不管，還不如讓那幾個兔崽子活著，最起碼我們死不了！」

  陸世一心裡的火蹭一下冒起來，還想說些什麼，被木森和莫澤遠直接拽走。

  林玖直接上二樓收走他們的沙發床和冰桶，四個人跳上車直接離開，他們需要趕在天黑之前尋找到下一個能夠駐紮的地方，林玖的神識蔓延開，只看到從遠處逐漸聚集過來的大量的喪屍。

  木森踩住油門，車子直接離開，絲毫不理會身後的女人們是咒罵還是感恩。

  也許有頭腦清醒的離開，也許有害怕恐懼的會留下，這些都跟林玖沒有任何關係，她已經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救一個人的命簡單，難得是救回他的尊嚴。活著本身並不是錯，錯的是你為活著付出過什麼代價。不管是殺人，還是放棄自尊，最終只會在末世的泥潭裡越陷越深。

  末世的殘酷就在此處，只有清醒的人才配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