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雪上加霜

  經過一些日子的調理，萬千枝的精神也好了很多，面色也漸漸紅潤了起來，只是失子之痛在心裡就像一根刺，一提起就痛到深入骨髓。

  「姨娘，身子好些了奴婢就扶你出去走走，透透氣也是好的。」流朱看著千姨娘好起來，心裡也放心了好多，還是多虧了洛莞小姐。

  「不礙事，比起失了孩子，這些不舒服不算什麼。」萬千枝苦笑一聲，搖了搖頭，心裡還是有些傷懷。

  「妹妹這是什麼話，就算孩子沒了，也要顧及身子啊！」聽到這道聲音，萬千枝身上頓時一陣不適感。這聲音不是溫氏又是誰！

  她瞪著眼看著從門外進來的人，只見溫氏頭上都是素白銀器，身上月白緞子襖，青緞子掐銀線的褂子，白綾素裙；一雙丹鳳眼含著笑意看著自己。

  與自己這憔悴的模樣倒是好一番對比。

  「夫人，大小姐——」看見二人進來，流朱心裡一慌，如今姨娘沒了孩子，眼前這二人他可不敢招惹，趕忙低身向她行禮。

  而萬千枝心裡卻是一陣翻江倒海，溫氏！就是這個女人，害得自己沒了孩子，如今仇人就在眼前，萬千枝的這幾日壓下去的恨意又濃濃的浮了上來。她只想上去抽這個女人的筋，剝她的皮。

  但是想起自己此時的狀況，她強忍下心中的怒意，嘴上用力扯出一個笑容，在流朱的攙扶下站起身，「姐姐來了，」

  

  看見她的這副模樣，溫氏的心裡前所未有的舒暢，「妹妹身子不好，就別起身了，要不然說出去，旁人還以為我這當夫人的不懂得體恤姨娘。」

  說著不等萬千枝說什麼，就獨自坐在那椅子上笑意盈盈的看著她。

  「夫人這是什麼話，都是妾身不爭氣，未能給洛府生下孩子。」萬千枝看著一臉得意，滿面春風的溫氏，咬牙切齒的含笑說道。

  看著她肚子有氣卻還要裝作無事的樣子，溫氏只覺得一陣好笑，「出了這事，我和你一樣，都很難過，只是這老天偏偏如此狠心，我們這等凡人又能如何呢？」

  她滿臉可惜地感嘆道，似是真的再為萬千枝感到悲哀。

  只是她的這副模樣，在萬千枝看來，卻是極其的噁心，明明她才是殺人兇手卻還在這裡一副杞人憂天的表情裝模作樣，只是自己卻無法揭穿這賤人的真面目，只能看著她在這裡作威作福。

  「夫人說得是，切身沒有夫人這樣的福氣，能為老爺生下像大小姐這樣優秀的兒女，妾身當真是罪過！」萬千枝抬頭看著站在一旁的洛熏，眼中充滿艷羨。

  「哼，那是自然，本小姐是什麼身份，豈能與你這種身份低賤的人相提並論。」聽見她說起自己，洛熏高抬起下巴，輕瞥著萬千枝，趾高氣昂的不屑道。

  萬千枝低著頭，聽見洛熏對自己的羞辱，心裡一陣冷笑，但面上卻還是低眉順眼，

  「大小姐說的是，您身份尊貴，自然不是我們這些人可以比的。」

  明知道自己的女兒再為難那萬千枝，溫氏也不阻攔，她心裡只是巴不得看著賤人不好過呢。

  「福氣不福氣地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妹妹你這次可真是太讓人心疼了，本想著能為老爺開枝散葉，為這洛府添個一兒半女的也熱鬧熱鬧，誰知，誒！」

  她輕搖著頭，面上一陣惋惜和無奈地看著萬千枝，「可惜日後妹妹再也不能為洛府添彩了。」

  她看似平淡的一句話，卻像一個晴天霹靂般轟到了萬千枝心裡。

  她瞪大了雙眼，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溫氏，「姐姐這是什麼意思。」她心中總有猜測，確實不敢相信，因為上天給她的打擊已經夠多了。

  流朱此時也面色暗沉，她沒想到夫人竟會拿這樣的事來刺激姨娘，這些日子她怕姨娘再受打擊，所以一直沒告訴她她不能再孕之事，沒想到還是沒能逃過。

  她神色緊張的看著此時一臉呆滯的千姨娘。

  這倒讓溫氏一陣驚訝，看這表情她定是不知道自己不能懷孕的事，但心裡又忍不住一陣歡笑，這事真是太有趣了，自己今日來這兒真是來對了。

  「怎麼？難道沒人告訴妹妹，妹妹日後不能生孕了嗎？」

  她面上帶著擔心，但是眼裡的得意確實怎麼也忽視不了的。

  而此時的萬千枝她眼睛裡含有一種瀕臨死亡的絕望，她的嘴唇和面頰慘白而拉長，臉上的皮膚都收縮了，嘴唇閉得緊緊的，抑止住了正要發出來的叫喚。耳朵里卻不停的迴響著不能生孕這幾個字。

  「不，不可能。」她怔怔地往後退了幾步，嚇得流朱趕忙上前扶著她。

  「姨娘，」流朱滿臉痛心的看著萬千枝。只是她卻只徘徊在那個不能生孕的泥潭裡無法自拔。突地，她抬眼兇狠的瞪著溫氏，「你騙我的對不對，你騙我。」

  這可讓溫嵐一陣好笑，「好妹妹，這種事我可不敢亂說，那日你流產時，大夫親口說的，說你因為體內寒氣過重，日後恐怕都不能生孕了呢！當時大家都在場，不信，你可以問問流朱。」

  萬千枝滿臉希望的看著流朱，只想從她嘴裡聽到否定的話，沒想到流朱卻面色極其不自然的低下了頭，「姨娘，這事我打算過些日子告訴你的，怕你承受不了打擊，所以——」

  流朱吞吞吐吐，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說出這個殘酷的事實。

  「千姨娘，母親還能騙你不成，你呀，真的是不能生孕了。」洛熏一雙譏諷地眼神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的女人，心裡痛快得很，讓她平日裡對自己不敬，現在不能懷孩子，可真是讓人解氣！

  這將萬千枝心裡最後一點希望的燭火也撲滅了，她面如死灰的摸著自己的肚子，她不能生孕了，她這肚子裡日後都不會再有孩子了，開始她以為只是沒了孩子，想著日後還會有的，沒想到今日竟然告訴她，她日後也不會再有了！

  為什麼？為什麼老天要這樣對待她！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不可能，不，這絕對不可能！」她搖著頭，滿眼通紅，心裡的酸楚像山一樣壓來，她一時承受不過去，兩眼一昏，雙腿發軟，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流朱沒想到她會這般反應，嚇壞了般扶著她，「千姨娘！」

  萬千枝此刻心裡說不出的難過與悲哀，為什麼沒人告訴她，自己以後不能當母親了，一個女人，連做母親的資格都沒有，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此時她只想去死。

  她心裡好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好像全世界的蛇膽都在自己肚子中翻騰，她受不了，想把這種苦吐掉，但是這東西剛倒嘴邊，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空留她一口苦澀。

  「妹妹可別太激動了，這身子還沒好，可別再受什麼刺激了！」溫氏皺著眉，語氣輕柔地說道，顯然，萬千枝的反應讓她很滿意，她就是要讓她知道，與自己斗，絕對沒有好下場！

  聽著這道聲音，萬千枝瞬間清醒了很多，想起之前洛莞對自己的忠告，都是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害得自己流產，害得自己不能生育。

  不，自己不能死，謀害自己的仇人還在自己的眼前，她怎麼能先死，自己今日的一切都拜眼前這個女人所賜，自己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她滿臉陰森地看著坐在椅子上溫嵐，勾起一道冷漠的笑容，「姐姐放心，妹妹定會保養好自己的身子，雖然不能懷孕，但是我若是有什麼事，只怕我那去到天上的孩子也會不得安寧的。」

  她的話帶著一種淡淡的陰森，冷漠刺骨，生生讓溫嵐打了一個顫，心裡只感覺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提到那死去的孩子，洛薰心里也一陣膽怯，只覺得甚是恐怖。

  她害怕地將手搭在溫嵐肩上，想尋求一絲安慰。二人面上青一陣白一陣，

  萬千枝又怎麼會看不出這些動作，眼裡止不住地寒光，果然，真的是這溫氏所下的毒手。

  溫氏害怕這瘋女人再說出什麼話來，自己漏了陷，趕忙站起身來，面色不自然地頓了頓，「看到妹妹無事，姐姐就放心了，如此我那院子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就不打擾妹妹了，熏兒，我們走。」

  「那妹妹就不送了。」萬千枝悠悠地行了個禮，沒有再說話。

  看到了這萬千枝的境地，溫嵐覺得自己也不算白來，趕忙拖著洛熏就先行離去。

  看著母女二人離開的背影，萬千枝眼淚不住地往下流。晶瑩的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滾下面頰。

  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把鈍了的銼刀殘忍地割開，悲痛從傷口流出，撒落一地憂傷。終於承受不住，兩眼一黑，身上無力的暈了過去。

  獨留流朱滿臉慌張的喊叫著。

  又如往常，大夫開了藥方子之後就走了，只剩滿臉蒼白的萬千枝又回到了日前虛弱的模樣，

  「姨娘，你要怪就怪我吧！都是我不好，沒能早日告訴你，才讓那夫人來房裡刺激你。」

  流朱滿臉歉疚的看著床上的人，跟著萬千枝這麼久，說沒感情那是假的，只是她覺得姨娘真的好可憐，懷孕的時候她還說姨娘是個有福氣的，沒想到這事一出就接連不斷的。

  那夫人也太過分了些，姨娘都病成這般模樣了，她竟然還忍心這樣對她。

  「姨娘——」萬千枝不開口，像個木偶似得一動不動，兩眼發呆。流朱不死心的又叫了一遍。

  「你莫叫了，我知道，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萬千枝輕眨了一下眼睛，扭頭看了一眼流朱。

  「我想做的事情還沒做完，我怎麼會有什麼事，」萬千枝面上勾起一陣冷笑，她要堅強，她要等著看那溫氏受到懲罰的那一天！

  「母親，方才真是嚇死我了，那賤人看我的眼神怕是要吃了我一般！」洛熏驚慌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慌什麼，這是在洛府，那賤人哪敢放肆！」溫氏看著眼前不爭氣的女兒，想起剛剛差點在那賤人面前露出馬腳的事，心裡就一陣氣急。

  「可，可是母親，我怎覺得她好像知道這事與我們有關一般？您看她剛剛的眼神，完全就是把我們當仇人似得。」洛薰心里還是有些緊張，

  溫氏也有這種感覺，只是按理說那賤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這事遭人迫害，表面上明明就是一件十分巧合的事，她又怎麼會懷疑到自己的頭上，反之又想想，就算沒有這事，恐怕她也會這般恨自己，所以也並不是因為孩子的事盯上自己，想到這些，溫氏的心裡也放鬆了許多。

  「放心，那賤人只是一時激動，不會懷疑到我們頭上的，等這事過去就沒事了，你也別太慌張，省的給人抓了把柄去！」

  她皺著眉頭，滿臉凝重的提醒著自己的女兒。

  「可是，母親，」洛熏這心裡總是不踏實，看著溫氏，還想再說些什麼。

  「好了，日後這事莫要再提，你先回去吧！」

  溫氏不想再說這事，忙催促道，看著母親不耐煩的表情，洛熏只好懨懨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此時二人卻沒有注意到一個男人將他們說的話都聽到了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