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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二章 執掌時間之使徒

2024-08-15 09:23:07 作者: 文笀

  「你是中國人?還是日本,或者韓國人?」

  棕發褐眼的男人向著葉撫發問。

  

  從他口裡說出來的是法語。當然了,語言並不會成為葉撫與他之間溝通的障礙,語言只是思想表達的一個載體,能順利解讀思想,那麼解讀語言是很簡單的事情。這一點對於師染來說也是如此。

  人種的區分本身是基於地理環境、飲食差異等等的,所以這樣一個面孔的人來到這裡,不會覺得有什麼奇怪。畢竟,清天下的人種類別因為有種妖獸、精怪化人以及更加豐富的地理條件,可要比地球多得多,只不過修仙體系的大融合與大統一,將人種的區別模糊了。清天下的人不存在著種族歧視,因為那完全沒有任何意義,只存在著強弱歧視,不管你是哪樣人種,強大就會受到尊重,弱小便是原罪。

  平等只在拳頭與武器之中。

  但,對於這位法國客人,這種觀念是不存在的。膚色人種依舊是其揚起下巴質問,以鼻孔示人的「優勢」條件。

  他的態度令師染感到不滿。如果他是她的客人,那麼他的結果只有一個,要麼跪下道歉,要麼成為天空鳥獸的食物。不過可惜了,這是葉撫的客人。

  提起亞裔,大多數法國人或許只知道個中國、日本和韓國人。所以,這個法國人的發問才顯得那麼狹隘。

  「初次見面的人,便不客氣地詢問國籍,可不是『藝術與文化』的國度該有的品德。」葉撫開口說。

  他以著清天下的儒家雅言出聲。不過,在特別的操作下,落在法國男人耳朵里的是正統且文雅的法語。

  「你會說法語?」法國男人問。

  葉撫笑著搖頭。

  「我聽得可是很清楚,那就是法語!」他深陷的眼眶下,是一對發渾的褐色眼睛。

  「我沒說法語,但你聽到的是法語。」

  男人努力睜大眼睛,像是個憤怒的遠視眼,「你這可惡的傢伙居然糊弄我。」

  旁邊的師染彎腰下,貼著葉撫小聲問:「他精神狀態有點問題?」

  明明可以以神念說話的師染,選擇了更加親密的交流方式。

  「嗑藥了。」葉撫絲毫不避諱,直白地說了出來。

  法國男人聽見,立馬暴躁起來,像一頭瘦弱的飢餓的棕熊,「該死的傢伙,你也是那些稅金豢養的豬玀!」

  「貝爾特先生,如果你不能安靜地坐下來,我可以幫你。」葉撫語氣平靜。

  平靜之中,蘊含著不可抗拒的壓力。

  貝爾特如同被一根針戳到了手心,驚覺一抖,然後扶著額頭,搖晃地坐在葉撫對面。

  他努力回想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個亞洲人的地盤兒的。但那些「高級貨」實在太刺激了,讓他興奮得大腦發顫,好似骨髓與腦漿都在一起舞動,所有的神經全用來盡情歡愉與謳歌生命了,完全沒在意這具肉體在做什麼,在哪兒。

  最後,他以意識的本能說:「你這可惡的亞洲佬,是怎麼把我帶到這裡來的?」

  葉撫目光依舊平靜,「可憐的傢伙。」

  「我不需要你一個亞洲佬可憐!」剛剛冷靜一些的貝爾特又暴躁地吼道。

  師染擠了擠嘴角。她喜歡看葉撫吃癟,但不是這種盛氣凌人的羞辱方式。如果葉撫沒在這兒,她真的很想把這個無禮的傢伙轟成渣子。

  葉撫說:「不,我是在說你的孩子,真是個可憐的傢伙,有你這樣的父親。」

  貝爾特憤怒地站起來,眼睛聚焦無法完全匯聚在葉撫身上,有些游離。剛享受過高級貨,他現在極度亢奮與激動,被葉撫這種平淡到近乎憐憫的語氣對待,讓他覺得羞恥。羞恥令他憤怒,憤怒令他揮拳相向。

  「你這骯髒的豬玀!」

  拳頭砸向葉撫的臉,但並沒有落在葉撫臉上,而是落在了一旁的牆壁上。

  嘭的響聲,與指關節受到暴力擠壓傳來的痛感不僅沒有貝爾特冷靜,反而成了他興奮的助燃劑。

  他扭過身,繼續揮拳。

  但沒有一次碰到葉撫,葉撫甚至坐著動都沒動過。

  簡簡單單的干擾感官,使其方位錯亂就能讓這個癮君子成為一個原地打轉的小丑。

  轉得暈了,貝爾特才痛苦地停了下來,並且清晰感受到手背的疼痛。他抱著腦袋蹲在地上,痛苦地喊道:

  「該死,誰攻擊了我!」

  「貝爾特先生,你敬愛的天父永遠不會寬恕你。」

  「不,你這骯髒的豬玀,你不應該提起天父之名。」

  葉撫說:「你殺死了你的父母,你拋棄了你的妻與子,違背了家庭的契約,你信仰的自由也被你所謂的高級貨蠶食得分毫不剩了。你憤怒著,這是原罪。」

  一道金色的聖光從天而降,照耀著他。他如同從教堂壁畫裡走出來的天父的使者。

  「你看到一個中國人從你身旁走過,你貪圖他背包里的錢財,於是你搶劫了他。你貪婪且醜陋,這是原罪。」

  「你試圖強暴你的妹妹。淫慾之蟲,是你的大腦構成物,這是原罪。」

  「高級貨令你飢餓,永遠無法滿足,你可憐地將垃圾桶的殘羹冷炙吞噬一空。暴食讓你狼狽,這是原罪。」

  「你從不工作,年輕時依靠父母,中年依靠妻子,離婚後,你成了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懶惰讓你悽慘,這是原罪。」

  「你恨死了那些高高在上的資本家們,不過當然不是你有一顆階級鬥爭的心,只是無能地嫉妒著他人的財富。嫉妒讓你可笑,這是原罪。」

  「最後,你違背了天父的言行,違背了天父的人人平等。傲慢讓你死亡,這是原罪。」

  葉撫的每一句話,都是一把利刃,狠狠地剜剮貝爾特的心臟。

  貝爾特眼裡的葉撫,高高在上,沐浴著聖光,如同從天而降的天使,來對他進行審判。

  不,不對,他就是天使吧,不然他怎麼知道我的過去,怎麼知道我犯下的罪責!

  「不,我沒有!」他眼睛瘋狂顫抖著,意識早已混作一灘污水。

  那些高級貨摧殘著他的心智。

  「天父要將你審判。」葉撫語氣冷漠,毫無感情。

  貝爾特根本不去想一個長衫布衣穿著的亞洲面孔怎麼會成為天使了,他恐懼著審判。

  他絕對是一個挑不出刺的混蛋和人渣,一定要說的話,那就是始終堅定信仰著天父。

  無知的信徒活在自己的信仰里,可憐又悲哀。

  「請寬恕我,我仁慈的天父。」他匍匐在地,顫抖地乞求著。

  「你的罪責,足夠讓你下地獄,成為魔鬼的盤中餐。」

  「不!我的天父!請給我登上天堂的機會!」貝爾特激動地乞求著。

  現實的生活已經讓他感覺身處地獄了,堅定卻可悲的信仰是他唯一活下去的動力。因為,神父們說過,自殺的人將失去登上天堂的機會,因為天父憐憫每一個珍惜生命的人。

  「你要贖罪。」

  「贖罪……」貝爾特迷茫又恐懼,盤縮在地上,像一隻淋了雨的兔子。

  「你要贖罪。」

  「我要贖罪。」

  「你要贖罪。」

  「是的,是的!我要贖罪,我要贖罪!我要登上天堂!」

  貝爾特迷茫的雙眼被注入了活力,一份名為「信仰」的活力。

  「仁慈的父,我該何去何從?」貝爾特匍匐在地。

  「魔鬼迷惑了你的心智,你要去消滅魔鬼。」

  「仁慈的父,誰是魔鬼?」

  「售賣你罪惡之源的安東尼奧。」

  貝爾特理解了什麼是罪惡之源,一定!一定是那些惡臭的粉末!原來如此,都是那個安東尼奧讓你沾染了罪責,他是個魔鬼,是個徹頭徹尾的,該死的魔鬼!我要……贖罪,我要消滅那個魔鬼!我要將他送回地獄!

  「仁慈的父,我知道該怎麼了做了。」貝爾特親吻大地。

  「去吧,可憐的孩子。天父永遠與你同在。」

  貝爾特攜帶著正義的使命,勢要將魔鬼送入地獄。

  他消失在巷道盡頭。

  師染看著貝爾特離去,臉上表情怪怪的。

  「這算什麼?神棍嗎?」她看著葉撫問。

  葉撫說:「對待不同人,要用不同的方式。」

  「所以,那個什麼安東尼奧也是降臨者咯。」

  「是的。」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把他邀請過來,然後親手殺死他。」

  葉撫笑了笑,「把降臨者叫過來,是生怕使徒不知道這個世界的位置是吧。」

  「還能這樣?」

  葉撫瞥了她一眼,「不然你以為。」

  「但之前那個小姑娘怎麼回事,她不是降臨者嗎?」

  「我說過,她之後會成為降臨者,但邀請她時還沒有。」

  「那幹嘛不用同樣的方式,把還沒成為降臨者的安東尼奧邀請過來?」

  葉撫目光一動,「因為使徒也是不盡相同的。一共十二個使徒,選擇了安東尼奧的使徒,恰巧是個剝離了時間的存在。」

  「剝離了時間?」

  「嗯,你可以把它理解為時間之主。它執掌著時間,能輕易洞穿一個世界的時間。」

  「但時間不是並不存在與規則之中嗎?」

  「是的,但它可以把時間規則化,然後篡改與粉碎。」葉撫說,「到你這個層次,應該知道歷史修正力吧。」

  「嗯,歷史始終保持既定之物不變。」

  「恰巧,它能打破歷史修正力。歷史修正力被打破,是什麼後果,不用我贅述了吧。」

  師染怔住,她當然知道歷史修正力被打破意味著什麼。那意味著時間旅行將變得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屆時歷史將不可逆轉地混亂,這個世界會不斷分裂成無數個孱弱的小世界。也正因為這後果太嚴重,以至於即便成為超脫者,也無法干涉歷史修正力分毫。

  但那個使徒,僅僅只是其中一個使徒,居然擁有這樣的能力!

  「使徒一共有多少個?」

  「十二個。」

  師染吸了口氣,「能力都不同嗎?」

  「是的。就像我剛才說的執掌時間之使徒。它是順位第五使徒。在它之上,有四個,在它之下,還有七個。」葉撫平淡地陳述這個事實。

  師染沒有說話。

  葉撫笑問:「怎麼,怕了嗎?」

  師染搖頭,「不是。我只是在想,要成為使徒,需要做什麼?我幾乎觸碰到了這個世界所能承受的頂點了,卻還是無法想像使徒所具有的能力。」

  「使徒不是因為有了具備成為使徒的資格和能力才被稱為使徒,而是它們自誕生起,就是使徒。」

  「降臨,也是它們誕生起就有的使命嗎?」

  葉撫搖頭,「不,這是後來者施加的使命。」

  「後來者……是誰?」

  葉撫說:「我不能告訴你。」

  「為什麼?」

  「因為你很弱小。」

  葉撫沒有用「你不夠強」這樣委婉一些的說法,直言不諱地說了「你很弱小」。

  這像針一樣刺進師染的心臟。她深深吸了口氣,「我……」

  「不用這樣。你們所有人,都是弱小的。這不是你們的問題。」

  「我無法理解了。」

  「沒關係。你一定會理解的。我相信你,你一定會。」葉撫肯定地說。

  師染眉頭低沉,「果然,不管是從天上看地下,還是從地下看天上,都是狹隘的視角。」

  葉撫笑著說:

  「師染,永遠不要忘記,我來到了這個世界的事實。」

  師染心情好了一些,勉強笑道:「當然。」

  「你們儘管努力向前便是,能走多遠是你們的本事,我……」葉撫目光悠遠。

  他想說什麼?師染心中猜想著,「『我』?你會做些什麼呢?」

  師染期待而又憂慮。

  執掌時間之使徒以及其他尚未聞名的使徒,如同懸在天上的十二座大山,讓師染稍稍有些喘不過氣,更不提葉撫口中的「不能提及之存在」了。

  鬱悶、期待與憂慮交織在師染心裡,分割著她的思緒。

  她從未這麼艱難地去設想過未來的時,葉撫沒有給予她觸及心靈的安慰,似乎要讓她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從他身後走出來,去正面面對。

  她理解,也認可葉撫的想法。

  只是……天空的王,也需要一個能安心休憩的枝丫。

  「葉撫,把莫長安還有小鳶尾叫過來,我們打一會兒麻將吧。」師染聲音里有些委屈。

  「怎麼了?」

  「上次輸太慘了,我要贏回來。」

  「真的?」

  「真……的。」

  「但莫長安好像很忙。」

  「我可以減輕他的債務。」

  「那我問問。」

  師染站在葉撫背後,吸了吸鼻子,努力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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