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4章 女兒奴

  雖然姜瑞雪跟許明哲平時也有說不完的話題，但是今晚卻全是許明哲一個人在碎碎念。

  姜瑞雪還是第一次見到真的喝醉之後的許明哲。

  跟往常的理智不同，就像是再尋常不過的男人，擔心兒女的成長，擔心自己不夠優秀被媳婦嫌棄，還擔心父母年老了身子不好受罪……林林總總，皆是平日裡他不曾表現出來過的。

  

  到了最後，大概是許明哲說累了，這才沉沉睡了過去。

  姜瑞雪望著他，曾經驚才絕艷的少年已經成為位高權重的吏部尚書。

  官場的歷練讓他越發內斂強勢，可一回到家，他就不再是朝雲國的棟樑，而是她的丈夫，兩個孩子的父親。

  不管多忙，每天都至少抽出兩刻鐘的時間的陪伴孩子。

  所以無論是小七還是小八，都很粘著他們的父親。

  尤其是才一歲半的小八，晚上只要看不到她爹，就哭鬧不休。

  有一次吏部太忙，許明哲很晚都沒回來，她怎麼都哄不好小八，最終只能帶著去吏部找許明哲。

  見到人了，小八立刻就不哭，要許明哲抱著。

  後來六部的人都知道，吏部那個在朝堂上殺伐果決的狐狸尚書是個女兒奴。

  誰家父親做到三品大員還給女兒換尿片的？

  許大人就這麼做了！！！

  就連餵孩子哄孩子睡覺都那麼熟練！

  當時他的下屬都被嚇到了。

  這件事傳開之後，吏部那些家裡媳婦比較厲害的官員日子就不太好過了。

  哦，不帶孩子？你還能忙得過你的上峰尚書大人？他都能做到，你為什麼不能？

  苦不堪言的官員忍不住私底下抱怨，還被許明哲聽到了。

  許明哲當時沒說什麼，就是回來後將這件事告訴她。

  當時她還笑他，你就不怕別人說你慫，連媳婦都怕？

  他說，旁人怎麼說與我何干？又奈何不了我，他們若是真有勇氣 ，便到皇上面前說理。

  到嘉平帝面前說？那不是等著被貶嗎？

  誰不知道嘉平帝是真正的懼內，登基這麼多年，後宮至今只有皇后一人，除此之外，再沒有寵幸過其他女子。

  先前那些老一派的大臣還想逼著嘉平帝納妃，後面被嘉平帝反將一軍，把秀女塞到了六部。

  如今兩年多過去，那幾個姑娘不止在六部站穩了腳跟，能力更是比不少同僚要強。

  尤其是戶部的蔣玉書，不止算帳厲害，摟錢的本事也了得，徵得嘉平帝同意，從國庫拿銀子到外面錢生錢，比起兩年前，國庫的錢那一個叫多。

  如今蔣玉書是戶部的寶貝，尚書對她就跟眼珠子似的，誰也別想給她委屈。

  要是有人不長眼，嘲笑蔣玉書是個女人，那完了，戶部尚書能逮著他去喝茶，噴他一早上。

  沒辦法，誰讓蔣玉書厲害，解決國庫缺錢的問題，就連嘉平帝也對她讚賞有加，蔣玉書應該會成為第一個升為侍郎的女子。

  就連工部和兵部對戶部的意見都少了很多，見著戶部尚書那叫和顏悅色。

  原因無他，就是戶部給錢痛快！

  而且有的時候，六部彼此之間有摩擦，讓姑娘出面協調，那效果可比男人們好多了。

  現在朝中大臣對女子入仕的意見也漸漸改觀，不再像從前那樣激烈反對。

  六部的姑娘用自己的本事向他們證明，女子一樣不比男人差。

  再加上她和許小魚，誰還敢說女人只配在家裡相夫教子？

  現在朝雲國醫術頂尖的那一批大夫，八成都是從京城醫學院出去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就是她和許小魚的徒弟。

  嘉平帝現在的皇位已經無人能撼動，魏士遇和裴雲開也已經回來京城兩年多，一個在禮部，一個在吏部。

  禮部尚書差不多致仕了，魏士遇應該會接替這個位置，而裴雲開約莫也會在許明哲升為丞相之後晉升吏部尚書。

  嘉平帝登基這麼多年，始終保持著舊制度保持不溫不火的態度，其實都是在和年輕的官員布局，就等著時機成熟，大刀闊斧改革，讓朝雲國更進一步……

  姜瑞雪想想，一開始到了這個世界，就想著養老當個鹹魚，結果不知不覺走到現在，前世沒有的這輩子都彌補了，有了愛她和她愛的人。

  她就這麼看著許明哲，好像怎麼看都不會膩。

  以前她經常笑話許小魚和傅承彥黏黏糊糊，等到自己也有心動的人之後才發現，真有那麼一個人讓自己見到了會忍不住開心，目光忍不住去追隨……

  從什麼時候起對許明哲動心的，姜瑞雪自己也不知道，好像就這麼自然而然走在了一起。

  「郡主、郡主……」

  就在這時，值夜的丫鬟疾步入內，驚醒了許明哲。

  「怎麼了？」姜瑞雪還未開口，許明哲便皺眉啞著嗓音詢問，「半夜三更，何事如此慌張？」

  「關老夫人情況不太好，關府那邊來人求郡主過去看看。」丫鬟道。

  姜瑞雪立刻翻身下床，發現許明哲也跟著起來，忙道：「五哥你歇著，我過去即可。」

  「我陪你一起。」許明哲也不管姜瑞雪反對，逕自尋了衣裳穿上。

  情況緊急，姜瑞雪便沒說什麼，提著藥箱和許明哲一同趕去關府。

  關老夫人已經是彌留之際，姜瑞雪醫術再好，也只能暫時吊住她那口氣。

  畢竟她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是看著姜瑞雪眼神充滿了哀求。

  姜瑞雪明白關老夫人的意思，握住她的手：「五郎已經入宮，皇后和太子他們很快會過來的。」

  之前許明哲進來看到關老夫人這狀態，便知不好，便直接入宮去了。

  關家其他人這個時候去，是進不去皇宮的。

  關老夫人充滿了感激。

  她一生坎坷，經歷了年輕守寡，兒子早逝，為了孫女的命和仇人日夜相對還得壓抑仇恨，好不容易報仇雪恨了，孫女又跟太子出事失蹤……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次次撐過來的。

  看著孫女嫁給太子，生下太孫，成為皇后，穩坐六宮之主的位置……但是這一次，她真的撐不下去，看不到小太子成親生子的那一幕啦。

  關根生夫婦站在床邊紅著眼，關根生哽咽道：「半個月前，公主過來給老夫人看過，老夫人身子漸漸好轉。白天還好好的，傍晚還讓人備水沐浴早早歇下，結果到了夜裡就……」

  「老夫人她……唉，你們開始準備後事吧。」姜瑞雪低聲道，關老夫人是迴光返照，大概一開始是打算就這麼走了，可真的到了這一步，她又想著見上關若最後一面。

  畢竟她就剩下關若這麼個和她血脈相連的至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