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除卻巫山不是雲【076】
2024-08-16 06:24:31
作者: 素子花殤
眾人這才紛紛將視線轉向金御史和郁臨旋。
兩人卻都沒有做聲。
有些冷場,氣氛尷尬。
前方玉堂主清了清嗓子。
「咳咳,那各位家長,如果沒有什麼異議,就煩請在各自的上面簽個字吧,我知道,大家的時間也寶貴,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前來已實屬不易,我們培訓堂感激不盡。」
他覺得方才郁臨旋跟御史的一番唇槍舌戰,雖然前面御史落了下風,但是,最終,應該是御史反敗為勝的。
雖然他提的是敏感的舊事,稍嫌有些那什麼,但是,至少讓郁臨旋啞了口。
這般一來,那些反對的家長應該會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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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御史的身份擺在那裡,且立場態度又如此明顯,連一個王爺都被他說得無話可說不是。
不少人開始動筆簽,那些拒簽的家長都瞅瞅郁臨旋,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趙娉婷亦是看了看郁臨旋,又看了看郁書瞳身邊氣質高潔的男人,心中快速一計較,便盈盈站了起來。
「玉堂主,我也覺得方才五王爺的話有道理,這份保證書我們可以簽,但是最後那條培訓堂概不負責的話語應該去掉,另外,培訓堂也應該有一份保證書給各位帶隊出去歷練的主事和先生們簽,明確所有人的職責和責任,如五王爺所說,只有雙方都責任明確,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證安全。」
一席話娓娓道下,不徐不疾,落落大方。
說完,還眼波流轉,看了郁臨旋這邊一眼。
龐淼看到,狠狠掐了一下郁臨旋的手掌,腦袋微微一偏,湊到郁臨旋耳旁,壓低了聲音。
「瞧,都不用你動口了,已有人為你前赴後繼。」
郁臨旋瞥了趙娉婷一眼,也略略偏頭,湊到龐淼近前,以手掩在唇前,眉眼一彎。
「這次你就吃錯味兒了,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
龐淼怔了怔。
郁臨旋用眼神示意她,對方的目標是身側的帝王。
龐淼將信將疑,沒有做聲。
忽的意識過來什麼,又用手肘輕撞了他一下,嗔道:「誰吃味兒了?」
郁臨旋笑,「難不成是我?」
說完便坐直了腰身。
龐淼紅了臉,奈何人多,現場又比較安靜,她也不好多做糾纏。
前方,玉堂主聽到趙娉婷如此講,臉色又變得有些不好看。
趙娉婷的父親瓜州州府就坐在趙娉婷的身側,方才趙娉婷發言的時候,他已不動聲色阻止過,沒能阻止下來。
如今看到玉堂主的反應,他的眉心皺得更是緊了幾分。
不悅地瞪了趙娉婷一眼,示意她坐下,不要多事。
趙娉婷輕輕抿了唇,依舊沒有理會,繼續闡述自己的觀點。
其實,她明白她父親的意思。
她如此一番支持郁臨旋的言論,等於就是跟那位御史作對。
在大齊,御史權勢極大,每年各地官員的考察都是由御史所為,所以,說白一點,御史直接決定著官員頭上的頂戴花翎。
但是,她顧不上那麼多了。
除了她打心裡覺得郁臨旋所言的確有道理之外,這還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表現自己的機會,或者說,站隊的機會,她不想錯過。
她想表明自己的立場,站在郁臨旋那一邊。
只不過,她的目標不是郁臨旋,而是最後姍姍來遲的那個男人。
因為她看到,剛剛那個男人來到郁臨旋他們近前的時候,跟郁臨旋是相視一笑的。
那是一種一切盡在不言中的相視而笑。
由此看來,他們兩人定然很熟。
所以,她站郁臨旋這邊,就等於站在了那個男人一邊,她幫郁臨旋,就等於幫那個男人。
而且,她也成功露臉,成功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自然也包括那個男人。
她方才看到,那個男人就在看她。
這廂郁墨夜碰碰郁臨旋,淺笑盈盈,薄唇輕動,用內力將聲音送到郁臨旋的耳中。
「人家姑娘不顧自己親爹的利益,一心為五弟說話,難道五弟不附和幾句以慰美人心?」
郁臨旋亦笑。
同樣用內力將聲音送進郁墨夜耳中。
「這種事情還是由比較擅長的皇兄來吧,皇兄都不用開口,只需對著人家微微一笑,人家定然拋頭顱灑熱血都甘願。」
「人家明明幫的是五弟,一口一個五王爺。」
「可人家芳心大動的是皇兄啊,皇兄明察秋毫,別說沒看出來。」
「的確沒看出來。」某帝王一臉正經。
「那皇兄不妨試試,試試對著人家笑一笑,看看人家的反應。」
「試試?」某帝王挑眉。
「試試。」某王爺誠懇點頭。
「試試就試試,」某帝王鳳目一揚,看向趙娉婷,忽的想起什麼,「不行啊,如果將人家撩上,對方糾纏不休,那就麻煩了,五弟也知道,池輕可是眼裡容不得沙子的人,還是五弟來吧。」
某王爺笑,做出一副怯怕的表情,眼神指了指身側龐淼。
「我家就坐在邊上呢,皇兄這是指著火坑,讓我往裡跳啊。」
就在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用內力無聲交流的時候,郁書瞳忽然冒出一句。
「沒想到兩個哥哥比我還幼稚。」
兄弟二人:「……」
雙雙疑惑看向她。
「你聽得到?」
「聽不到。」郁書瞳搖頭。
「聽不到你說我們幼稚?」
郁書瞳眉眼一彎,得意道:「我學過唇語,不僅我學過,紫蘇也學過。」
曾經就為了偷偷出去玩,在她爹娘面前撒謊時,主僕二人能串上口供、天衣無縫,她學了好久的唇語,紫蘇也一起。
兄弟二人汗。
所幸紫蘇坐在後面,他們背朝她。
不再逗趣,兩人正襟危坐,前方趙娉婷似是說完了。
玉堂主又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看向田副堂主,幾個主事都互相看了看,無一人說話。
玉堂主只得再次轉眸看向金御史,微微一笑道:「御史大人覺得這件事要如何解決才好?」
金御史面色微微一滯。
大家也都心知肚明,這是再次請這個男人幫培訓堂說話呢。
金御史抿著唇,指頭攥著袍袖的袖襟,眼角餘光偷偷掃向某帝王,有些無措。
他今日前來,是被他姑父所求,他姑父見他正好在附近州郡有事,便請他代表家長前來。
他姑父說,金如意在學堂受了瀟湘閣閣主瀟湘雲的委屈,人家是欺負他家沒人,讓他過來露個臉給他們瞧瞧,瞧瞧他們家御史台都有人。
對方一再央求,他才承了下來。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瀟湘雲沒碰到,卻碰到了帝王。
其實,他也沒有說什麼對他不利,或者不敬的話,相反,他還是句句從維護他的立場出發的,就算他聽到也無妨。
只不過,他顧忌的是,跟郁臨旋的爭執,會不會讓他惱怒。
雖然郁臨旋多年鮮少與皇室來往,且曾經做過謀逆之事,但是,一個謀逆之人,不僅沒有處以死罪,還能活得這般瀟灑,說明帝王還是非常重視手足情義的。
所以,他現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所有人都看著他。
他手心濕滑一片。
身側的金如意對他的表現很是不能理解。
明明在方才與郁臨旋的較量中,他占了上風不是嗎?做什麼現在又不吭聲了?
更可氣的是,她看向郁書瞳的時候,郁書瞳竟然朝她臉一揚,胳膊一抱,眉尖挑挑,一副看你們還能說什麼的挑釁之姿。
好,她豁出去了。
既然趙娉婷能說,她便也能言。
何況她的立場還是幫培訓堂說話,且,又不是無理取鬧。
她表哥方才說的,句句在理,她只需按照那個意思說便行。
驀地起身,朗聲開口。
「我表哥的意思方才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玉堂主做什麼還要問?國有國法,堂有堂規,堂主是一堂之主,是管理者,制定堂規,我們是弟子,我們在這裡學習,遵守堂規,這些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根本無需商量。」
一席話都不帶一字磕磣的,邊上的金御史想要阻止都沒來得及。
金御史悄悄拉了拉金如意的衣襟,金如意反倒越說越起勁。
「如我表哥方才所說,這就好比所有大齊子民都要遵守大齊律法是一樣的道理,必須遵守,沒有二話。我想,就算當今聖上在場,也必定是贊同我表哥觀點的吧?」
金御史冷汗浹背。
金如意終於說完。
全場靜寂。
玉堂主幾人再次面露喜悅,剛準備趁熱打鐵,附和幾句,驀地聽到一道輕飄飄的聲音先一步響了起來。
「我覺得吧,若當今聖上在場,或許會先問御史大人一句,穿官袍、辦私事,御史台的台規里允是不允?」
所有人一震。
金御史更是臉色大白。
金如意也循著眾人的視線,看向說話之人。
赫然是郁書瞳的表哥,最後進來的那個男人。
只見他面色極淡,輕垂著眉目,邊說,邊悠閒地拂著月色錦袍袍袖上的褶皺,似是就隨口那麼一說的無心之言。
但是,大家卻聽出了分量。
畢竟,這屋子裡,敢出言直逼御史的,除了方才的五王爺郁臨旋,這個男人是第二人。
而且,方才郁臨旋還比較委婉,此人,卻是毫不留情、一針見血。
所有人又都將目光齊齊轉向金御史。
金御史沒有做聲,低著腦袋。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心裡的慌亂和無措。
著官袍、辦私事,是明文禁止的,他……也是為了讓大家,特別是瀟湘雲知道他的身份,才穿著官服來的,沒想到……
現在怎麼辦?
通常情況下,這樣的時候,是應該跪地承認錯誤、求其開恩,但是,他又不敢貿然。
這個男人進門之時,示意不要暴露他的身份,如果他此時一跪,等於告訴了所有人他是帝王,那會不會壞了他的事,惹他更加惱怒?
所以,他不知道,不知道怎麼辦?
他只知道,這樣一絲反應都沒有也肯定不行。
怎麼辦?
就在他極度煎熬、瀕臨崩潰之際,前方傳來聲音。
「閣主。」
「閣主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