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8 無可挽回的歸來
2024-08-04 19:13:39
作者: 夏天單車和貓
那個時刻到來了。
世界樹最上的果實成熟。
這是醉尊貴的存在。
楚子航和上杉越目不轉睛。
他們看到了。
世界樹的果實打開,從中走出一個人。
上杉越眨眨眼,又眨眨眼。
他終於確定自己沒看錯。
「是……人!」
上杉越驚呼。
這一幕帶給上杉越的震驚太大了,他什麼也顧不上,上杉越直接用手指向那個從世界樹最尊貴果實之中走出的生物。
「他……怎麼會是人!」
「不對。」
楚子航說。
他看著那個生物,眼中有深深的釋然。
楚子航說。
「那不是人。」
上杉越仿佛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
他不是對龍族多忠誠,現在充斥上杉越心靈的,是荒謬和惶恐。
他無法相信不能理解,為什麼世界樹最上果實,從中誕生的理應天生最尊貴的個體,不是黑王,甚至不是龍族。
而是一個人。
這一幕強烈衝擊了上杉越的世界觀。
如果眼前這是真的,上杉越完全不敢設想其背後代表的意義。
混血種多少千年以來的堅持,到底,都在堅持一些什麼?
上杉越需要一個解釋。
無論誰都好。
這時候,楚子航開口了。
於上杉越而言,自然不亞於救命稻草。
楚子航沒發掘此刻上杉越的複雜心情。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他不是人。」
楚子航說。
「他是神。」
神?
上杉越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得到這樣一個回答。
可是……
上杉越下意識想說,混血種們不是早已經斷定,所謂神明,是人類先民對於龍族的想像。
他們看到了龍族呼風喚雨,使用言靈,世界的規則被龍族隨意玩弄,這等偉力叫先民敬畏,於是他們以神明稱呼龍族。
但是,現在,上杉越從楚子航這裡聽到,原來所謂的神明,和龍族,是兩種存在。
他們不一樣。
上杉越腦子亂成一鍋漿糊。
這個信息的衝擊力太強了。
如果神和龍真是兩種存在,那麼混血種所知的一切過往,都得重寫。
上杉越直覺預感到這種事很恐怖,將引起海嘯般的連鎖反應。
但具體會發生什麼,會影響到那些,上杉越講不清。
楚子航已有幾個問題在腦子裡縈繞。
歸根結底,其實還是那幾個終極問題。
龍是什麼?
人是什麼?
現在還得加一個。
神去哪了?
這幾個問題,在楚子航看到神明那酷似人類的外貌後,生出了一種朦朧的猜想。
或許,他知道神去哪了?
世界樹的變化還在繼續。
這是客觀存在的,從不因觀看者的心情變化而轉移。
在最上面的神明誕生後,其下的果實陸續成熟,一個個神明從中走出。
他們的出現,同時使得世界更加完整。
天地不再是冷清荒蕪,慢慢有了生氣。
有神明劃分了光合暗,於是有了白晝和黑夜。
有神明為白晝掛上太陽,隨意散一些雲朵。
有神明為黑夜掛上月亮,叫星星追隨。
有神明為大地帶去生機。
首先是草木萌芽。
世界樹投來欣喜的目光。
昆蟲為草木傳播花粉。
昆蟲又作為食物。
食肉動物和食草動物都出現了。
楚子航和上杉越靜靜往下看。
他們心中充滿一種無法言喻的感動。
原來他們的世界是這樣誕生的。
楚子航看的出神。
以至於他甚至都忘了,他的神異已然出現。
楚子航晉升非人了。
但是在觀看最初世界演變的這件事前,晉升非人而已,並不能叫楚子航多麼在意。
楚子航和上杉越都在等待。
他們看著越來越多的生物出現。
但是,最重要的,最關鍵的。
龍和人。
這兩種生物卻遲遲沒有出現。
他們在等。
他們也會猜想,想像龍和人誕生的場面,想像他們是如何出現的,想像他們誰先誰後。
龍的強大深入人心,上杉越理所當然認為龍在先人在後。
但他看到神明那酷似人類的外形,上杉越的猜想,不由動搖了。
會是……先出現人類,再出現龍麼?
上杉越被自己的這一想法嚇一跳。
太褻瀆了,龍族在神明之後也就罷了,誕生時間居然還在人類之後,那麼龍族是什麼?
上杉越作為龍族的意識下意識的抗拒這種可能。
但他又知道,這種可能其實概率很大。
果然,上杉越和楚子航看到,一個神明,是最初誕生的神明,或許應該用神王稱呼他。
神王似乎是感到了寂寞。
有一次,他在水邊,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連連嘆氣。
為排解寂寞,神王揉捏泥土,他把自己的血滴入水潭,用混合了神血的水,揉捏泥土,按他的形象,捏出一個個小人。
捏一個,神王吹口氣。
小人便活了。
他伸伸手,踢踢腿,歡快的在大地上奔跑,繞著神王說話。
神王開心了。
楚子航和上杉越沉默的看著神王一個又一個以泥土為材料捏造小人。
他們知道,這些圍繞神王嘰嘰喳喳個不停的,正是所有人類的先祖。
親眼見證神話的震撼感叫他們失聲。
但更叫他們震撼的,是人類的根源。
原來人類是從神王的血之中誕生的。
那麼,龍族呢?
龍族又是從何而來?
他們更迫切的想知道這一點。
神王結束了創造人類的工作。
他露出疲憊的神色。
但看著人類充滿生機的活潑的樣子,神王滿足的笑了。
很奇怪,楚子航在神王的笑中,看出意思靦腆。
原來神王也會靦腆的麼?
神王抬起頭,他看向世界的中心。
楚子航和上杉越一驚。
因為神王所看的,正是他們如今身處的地方。
神王這一眼,好似跨越時間,看到千萬年後的他們兩個。
這種事真的能做到麼?
不可能的吧。
但是他們又想起,這位可是神王,是最尊貴的存在,,時間而已,真的能阻擋神王的目光麼?
楚子航和上杉越看到神王笑了。
他似乎說了什麼。
忽的,世界的色彩褪去,秩序的色彩不復存在,只剩下混亂的無序的色彩的狂流。
各種各樣的他們見過的沒見過的不理解的色彩攪成一鍋粥。
這是夢境最初的混沌。
他們心有所感,這個夢境即將結束。
但,怎麼可以!
他們還沒看到龍族的誕生。
怎能在這裡結束!
這次不單單上杉越,連楚子航也試圖做點什麼。
他們明知道,在夢境世界自己只是看客,什麼也無法改變,什麼也無法影響。
但他們還是做了。
上杉越也就罷了,但這種不理智的事發生在楚子航身上,著實叫人吃驚。
他們沒能改變,結果還是一樣,夢境消失,他們回到空中花園的主殿。
楚子航和上杉越安靜的戰了會。
他們在消化之前的所見所聞。
良久,上杉越開口。
「那是……」
楚子航說。
「聖經。」
上杉越深深呼吸。
是的,他想得到的,布道台不該空空如也,布道台有的,不是聖經麼?
聖經最初,創世紀。
楚子航和上杉越緩過神。
他們這才注意到,不知不覺,他們已走入主殿好一段路。
不是和想像的那樣,他們陷入夢境,現實中的身體一動不動。
此刻,他們站在一幅壁畫前。
這壁畫很撿漏,線條粗獷,卻帶有某種神秘性,一下子把人給抓住了,叫你全身心的投入到這壁畫。
再不懂藝術的人,看到這幅壁畫,也能在瞬間看出這裡面的內容。
正是楚子航兩人在夢境世界最後所見的那一幕。
神王創造人類,初生的人類繞著神王奔跑歡呼。
看這壁畫,楚子航兩人耳邊甚至還能迴響出當時的聲音。
上杉越還在看壁畫。
楚子航已經往回望去。
他看到,牆上還有三副壁畫。
最靠近店門的,是一片混沌,壁畫裡是無序的狂亂的線條,楚子航立刻回憶起他看到的,色彩如粥的混沌。
之後的兩幅畫,如楚子航所想,分別是世界樹的誕生,和神明的誕生。
也就是說。
楚子航往前走。
果然,在本應該是第五幅壁畫的地方,一片空白。
後面也是。
楚子航站在第五幅壁畫的空白前。
沒猜錯的話,這裡,本應該是龍族誕生的畫面。
楚子航想。
但似乎,有哪裡不對。
楚子航繼續往前走。
他腳步頓住了。
楚子航站住,幾乎有一分鐘那麼久。
上杉越都從後面跟了上來。
「怎麼了?」
上杉越叫楚子航。
上杉越狐疑的看看楚子航,又看看牆。
牆上什麼也沒有。
上杉越想,楚子航肯定是發現了什麼,才是現在這樣子。
於是上杉越更仔細的觀察。
老樣子,他還是什麼也沒看出來。
楚子航終於動了。
他好像一尊風化千年的雕像,重獲新生一樣。
楚子航很慢很慢的回頭,他看了上杉越一眼。
天啊,這是怎樣的眼神啊。
上杉越不由的打了個哆嗦。
上杉越有什麼想問,但在楚子航這一眼後,上杉越又什麼也問不出了。
一個天大的秘密闖入楚子航心頭。
他迫切的想找個人訴說。
很好,身邊正好有這樣一個人。
但是,在楚子航開口之前。
他停了。
楚子航終於體會到,很多前輩的那種感覺。
謎語人不是故意做謎語人。
有些話,不是不想說,是不能說。
楚子航在得知那個隱秘的同時,詛咒也找上了他。
很多事,他都懂了。
最後,楚子航和上杉越,彼此沉默的兩人,又好似有無數對話正在發生的兩人,有了動作。
楚子航指了指這裡的牆,指了指第五幅的牆,又指了指第四幅的牆。
上杉越沉默的,按著楚子航的手指,挨個投去目光。
他看到的,是這樣的。
楚子航第一個指的,是沒有任何特殊之處的牆。
楚子航第二個指的,是有毀壞痕跡的牆。
楚子航第三次指的,是人類誕生的壁畫。
上杉越看了一遍,想了想,又看一遍。
他反覆看過好幾遍。
上杉越仍是迷茫。
他不明白楚子航的意思。
話說,有什麼想說的,直接說不行麼,繞這麼大一個圈子,做什麼?
上杉越甚至有些生氣,他不單單聲楚子航的氣,還聲自己的氣,他真是沒用。
「走吧。」
楚子航說。
「校長在前面。」
上杉越下意識想說可是,楚子航的謎他還沒解出來。
但他看到楚子航,愣了一下。
不是楚子航有什麼異常。
相反的。
是楚子航太正常了。
正常的不正常。
看著此刻的楚子航,上杉越開始懷疑,之前是自己的幻覺?
如果不是幻覺,為什麼現在的楚子航看起來這樣正常,和之前上杉越見的,完全判若兩人。
以教堂布局推算這宮殿群。
他們如今所處是布道台。
壁畫是聖經。
那麼,之後是聖象麼?
上杉越合計著。
他只是在心裡想。
不知為何,經過剛才楚子航的那個眼神,上杉越對楚子航,總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以至於現在的上杉越,有什麼也都只是藏在自己心裡,不說出口。
兩人間詭異的安靜一直持續到主殿中心。
這裡沒有聖象。
事實上上杉越忽略了一點,布道台除了聖經聖象,還有一個。
是神父。
他們看到神父了。
昂熱還是那副打扮,夜一樣的黑色西裝,像是隨時準備出席誰的葬禮。
他被琥珀一樣的東西封住了。
有絲線像血管一樣,從昂熱琥珀的邊緣,蔓延出來,連接向四面八方,和整座教堂接在一起。
上杉越看到昂熱蒼白的面容。
只是看著,就能感同身受。
上杉越仿佛也體驗到了昂熱此刻正在經歷的痛苦。
很顯然,上杉越想,昂熱正在承受酷刑。
是天空與風之王做的。
這個念頭只來得及在上杉越腦海閃了閃。
他已經採取行動。
上杉越起飛,他用龍爪斬斷血管,。
過程意外的很順利。
一直到上杉越抓破琥珀,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太順利了。
上杉越隱約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算了,不重要。
昂熱救出來就行。
上杉越把昂熱放到地上,讓他平躺。
他觀察昂熱此刻狀態,失去意識了,但還有呼吸,生命體徵也在,還好,最壞的情況沒有發生,昂熱沒死。
當上杉越還在檢查時,楚子航的村雨,指著他。
殺意刺得上杉越幾乎跳起來。
他驚訝的去看楚子航。
上杉越想問楚子航這是在做什麼。
卻不想,他聽到楚子航先問。
「你在做什麼?」
我做什麼?很明顯啊,還需要問麼,我在救昂熱啊!
上杉越莫名其妙。
這時,昂熱也醒了。
他幾乎只用一秒,就恢復了意識。
當昂熱看清周圍,他眼中破天荒的,露出一種,幾乎是絕望的情緒。
昂熱死死盯著上杉越。
「你在做什麼?」
上杉越來不及為好友的甦醒歡呼,聽到昂熱這麼一句問話,上杉越腦子嗡的一下。
他忽然覺得,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錯什麼了?
地動山搖。
窗外風景驟然變化。
這座尼伯龍根之外,染血的夏彌,定定望著敞開的尼伯龍根。
這座監獄正在崩塌。
古老者即將歸來。
這是無法挽回的事了。
夏彌痛苦的抓緊李霧月。
她暴怒了,像王一樣威嚴。
「你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