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把她還給我
2024-08-04 08:42:16
作者: 遠月
我徹底絕望,衝出來的那襲白衣居然真的是趙天毅,一個只會帶給我恨與痛的男人,一個我心裡從來沒有裝過的男人,一個我最不屑的人,最鄙視的男人,他竟然為我打開城門,居然為我隻身犯險,他是不是犯傻了?
他死了哪還有命去寵幸其他女人,他死了,他就什麼都沒了。我只是他的女奴呀,我們甚至連話都沒有說過多少句,除了那一夜外,除了曾經的爭執與扭打外我與他什麼都沒有。
為什麼要是他?為什麼輸的永遠是我,我又賭輸了,我回頭,楚庭奕坐在高頭大馬上,玄青色的袍子在風中翻飛。
他一定是在得意地笑,他在嘲弄地笑,他笑他的人可以攻進去,他笑所有人都被他玩弄於股掌當中,他似乎在說:「月兒,你又輸給我了。「
對,我是輸了,他沒有猜錯,我是輸得一塌糊塗,不想再看楚庭奕得意的笑容,不想看他勝利者的微笑,在我正想將視線收回的那一刻,我的雙眼似乎被迷住了,呼吸停止了。
遙遠那邊有一個少年,黑衣如墨,長發飛揚,他正在奮力朝我衝來,只是他身邊有太多人圍攻,太多人攔截,突然我看到箭,我看到漫天的箭向他射去,我似乎聽到他悽厲的叫聲,我似乎感受到箭刺穿身體的疼痛。
是顏子俊,他這個傻瓜!
我的心似乎戳了一個大洞一般。
「不——不要——」我悽厲地叫,我撕心裂肺地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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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有人能聽到,原來我只是在心裡喊,心在滴血,而嘴裡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禍水,我真是一個禍水,一個貽害萬年的禍水,前世我害了那麼多人,那麼多人因我而死,今生原來我真的只是在簡單重複自己的命運,只是重複自己的痛苦,機械而盲目地重複著彼此的災難。」
我又想起了陸凌,一個我不敢想起的人,一個我刻意忘掉之人,因為想起太痛太痛,痛得我活不下去。
我想起陸凌那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想起他絕望地往胸口刺去噴涌而出的鮮血。
恍惚間,我回到從前,回到桃花落梅花開的那一刻,他親手做好花環一臉壞笑地戴在我頭上說我是全世界最漂亮的花姑娘,他還戲謔地說我不男不女。
他是六國最年輕的國君,他是受萬民愛戴的王,他是那樣的朝氣蓬勃,他是那樣的意氣風發,他是那樣的狂放不羈,每天都綻放著絢爛的笑容。
為什麼他最後要拿起尖刀刺向自己,為什麼他的尖刀不是對著我,也許他的刀尖刺穿的是我的心窩,我會好受些,我會少一些煎熬。
想起陸凌舉起尖刀刺往心窩的那一瞬間,那噴涌而出的血似乎從自己身上流出來一樣,我全身虛脫,痛得難以言語,痛得徹骨,痛得全身痙攣。
生如夏花,死如流水,飄如浮塵,儘管我想擺脫,但卻始終擺脫不了被宰割被玩弄的坎坷命運,既然如此,何必在害人。
我不會再回首,其實我是不敢回首了,我不敢面對了,我怕顏子俊也如陸凌那樣倒在血泊中,也像他那樣不言不語地倒在我的懷中。
我怕我怎麼用力也無法將他張大的雙眼合上,我怕我怎麼努力也無法從他們含恨的眼神中走出來,我怕我再無勇氣拿起他身上的箭再往自己心窩狠狠刺去。
我不要身上在沾著他的血,我不要下一輩子還記掛著他的痛,他的傷,他的愁。
一個陸凌已經折磨的我身心俱疲,不要再加上一個顏子俊!
「陸凌我來找你了,陸凌——」我用盡我的生命在呼喊,喊完不禁悲鳴。
陸凌我來找你了,我來找你了,為什麼你不肯來接我?我來還債了,你已經折磨了我那麼久了,是時候放過我了,我投降了,我熬不下去了。
我又哭又笑——
駕著馬往人多的地方衝去。
「不要——璃兒不要——不要——
」我怎麼好像聽到蒙俊在叫我,他一定是在呼喚我。
是幻覺?還是——
蒙俊你來了嗎?你也在這個戰場上?你在哪呀?」我茫然四顧,黑壓壓的一群人,刀的寒光處閃閃著滴滴鮮血,是那樣滾燙,我曾經的白衣少年何在?
原來真是幻覺,前方是一匹白馬,一襲白衣發瘋地向我衝來,有一會的失神,他是趙天毅,他雖身穿白衣,卻不是我曾經日日守候的白衣少年。
我絕望地狠命踢著馬?往刀光劍影中衝去。身後再次響起熟悉的呼喚,帶著憤怒,帶著恐懼,帶著深情,但我不會再回首,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夢幻,一場戲,是夢破,戲罷的時候了。
「快走,子俊。」
楓黎、于丹及時帶著一群人趕到,一邊幫他擊落飛箭,一邊掩護他離開,好在箭的射程不遠,離開這片箭雨後他就安全了,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楚庭奕會在這個時候要置他於死地,雖然知道他狡猾,雖然知道他野心勃勃,但卻沒有想到他翻臉會那麼快,那麼狠,那麼絕。
但饒是楓黎他們來得快,顏子俊身上已經中了三箭,血浸黑衣,原來箭穿過肉的感覺是這樣,穿著黑衣的他,沒人知道血在不斷地流了出來,只有那長長的箭在獰笑在嘲笑他身上的疼痛。
雖然很痛,但顏子俊不依然拼命地往前沖,他總感覺前方有人在召喚著他,在用生命呼喊著他,她一定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叫著他,她一定很害怕,她一定很彷徨,她等著他去救她,為什麼馬總是不夠快?為什麼路是那麼的遠?心痛莫名,心急如焚。
他往前沖了過去,朝著呼喚他的地方衝來過去。
「她是不是瘋了!」當楚庭奕發現殘月脫離安全的地方,脫離他預先設定的保護區的時候,心嚇得在一瞬間停止呼吸。
楚庭奕騎著清風沖了出去,從來沒有過的害怕,她居然衝到裡面去,她是在自殺,她是在自殺。
如果她死了,他——
楚庭奕頭腦一片空白,從來沒有試過的慌亂,他感覺他牽著紙鳶的手一下子鬆了,輕了,她如斷線的紙鳶從高空直直往下墜毀,無助又淒涼,她已經脫離他的掌控,她已經不在他的手中,在那一刻,他也是那樣的無助與恐慌。
她是不是對他絕望了,是他讓她連活著都不願意了,難道從一開始她就打算這樣報復他嗎?她真的那麼恨他嗎?她對他已經沒有一絲留戀了嗎?
他真的打算這一仗後陪她去草原飛馳,陪她去海邊看日出,去沙漠中相擁看日落,難道她不肯給這個機會給他嗎?
她已經絕望了,她已經生無可戀了,連心都死了?如果她不在了,他得到了什麼?誰會與他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悅?誰會與他看夕陽落?
「停手——」楚庭奕邊奔邊喊,發瘋地喊,無意識地喊,他喊到喉嚨都啞了,大家還是充耳未聞,所有人都殺得紅了眼,已經麻木了,雙手只是機械地手起手落,沒了靈魂,沒了思想,心中只有殺、殺、殺。
當天地變色,當血流成河,當一方勝利的號角角吹響的時候,一大片一大片的屍體臥在戰場上,到處是斷手斷臂,血染紅了一片土地。
比天邊的晚霞還要紅。
活著從這場戰爭走下來的人都心有餘悸地說,那是一場最慘烈的戰爭,因為死的人太多,流得血太多,屍體一具搭著一具,每個人都變成了殺人狂魔,每個人都殺得眼睛都紅了,因為在這裡沒有憐憫,沒有同情,沒有溫情,只有殺戮,只有你死我亡,只有網破魚亡。
活著從戰場下來的人說,那場戰役後,每晚都噩夢連連,那鮮血淋漓的頭,那痛苦的表情,那悽厲地呼叫,那猙獰的面容,是他們永遠的噩夢。
也有人說在這場戰爭正如火如荼地進行時,突然有一個像仙女般的女子闖來進來,她白衣飄飄,黑髮飛揚,那絕世的容顏,那絕望的面容,那空洞的眼神,永遠留在他們的記憶中,她所到之處,刀不忍砍下來,人忘記了疼痛。
她笑得悽美,笑得顛倒眾生,但笑得很絕望,笑得生無可戀。
她哭,她哭得淚流滿面,但沒有人知道她為何而哭,是哭生死之間的恐懼?是哭一個弱質女子無力無助的悲哀,還是——
血濺了她一身,她的白衣已經沾滿了鮮血,她瘋狂的喊叫,她絕望的喊叫,她似乎在喊她的親人,似乎在喊她的情人,他們是否在戰場中已經戰死?才讓她如此癲狂,她喊得太悽厲,她喊得太絕望。
不知過了多少年,想起的人還是會心痛,但卻不知道因何而痛?
當戰火熄滅的時候,人們跌跌撞撞抬高那沾滿鮮血的頭顱,睜開那已經被鮮血濺得通紅的雙眼。
不遠處,四個男子迎風而立。
他們沒有一個身上不沾滿鮮血,沒有一個劍上不滴著血。
他們眼裡的寒光讓所有人發冷,他們身上的殺氣讓所有人驚悚。
我意識清醒之時,已經臥在趙天毅的懷裡,我腦海一片空白,前一刻發生了什麼事,似乎都已經記不清楚了,只是感覺背脊發熱,因為後背浸染了他身上滾燙的鮮血。
趙天毅身上的白衣已經變成了一件血衣,在獵獵風中是那樣的耀眼,是那樣的悲壯,他身上有他的血,也有無數喪生在在他利劍下死者的鮮血,但他依然屹立在馬背上,屹立在大地上,無所畏懼。
我眼前總是浮起他衝進來那一剎那的決然,那一剎那的瘋狂。其實他沒有抱起我之前,似乎沒有人傷我,他抱起我的那一剎那所有刀劍都一起向他刺來,也包括他懷中的我。
但我不怪他,即使在他懷裡被到砍死我都不恨他。只是嘆息為何他要那麼傻,放棄國家,冒著生命危險跑過來,只為一個心裡從來沒有他的女子,為一個恨他鄙視他的女子,為一個即使他冒死衝進來,心裡依然無他的冷血女子。
「把她還給我?」風揚起楚庭奕的青衣,映入眼帘竟也是是血跡斑斑,觸目驚心,他睥睨著眾人,俊美的容顏又冷又硬又殘酷。
他的雙眼通紅,是否是血濺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