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夢中已無夢
2024-08-04 08:39:40
作者: 遠月
楚天宇將手從我身上抽離,轉過身子看著他的皇兄,眼睛清澈而明亮,沒有絲毫畏懼。
「天宇,你喝醉了,我命人送你回去。」
「皇兄,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有事明天再說。」
「我今晚必須要說。」他的語氣執拗而堅定,有不達目的誓不低頭的氣勢。
「好!」
「月奴,你先回寢宮等我!」楚庭奕的手輕輕一擺,就有宮人走到我身邊,我轉身離去,不留戀,也不想聽,因為我已經知道結果。過了很久,他才回來,臉上依然帶淡淡的笑,看不出喜怒。
「天宇堅持要將你討過去。他說你是他的女人。是不是?」楚庭奕突然加大音量,一句一頓地問我,我躺在地板上安靜地聽著。
「是有怎樣?不是又如何?難道我說是,你會將我送給他?」我冷冷地盯著他。
「我不會。」他冷冷地說。
「那我告訴你,我不是,我不是他一個人的女人?我應該會是很多人的女人,如果你願意,我也可以是你的女人。」我朝他笑,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都是笑中有淚。
「你不願意?」
「我當然願意,可以擁有那麼多優秀的男人,別人燒香拜佛都求不來的事,我為何不願意?太子齊也不錯,說不定很快就可以君臨天下,我說不定還可以攀上一個貴妃來做做,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先服侍你,然後再給他——」
我站起來篤了一下他的胸口,笑得肆意張狂,他不就是想我這樣嗎?遣人教我彈唱舞蹈,不就是希望有一天我可以人盡可夫,他需要我去勾引誰我就去勾引誰嗎?
他嫌惡地將我推開,徑直往自己的龍床走去,他累了就有龍床躺,我累了就只能睡地板,這世道真是公平得可笑。
他顯然在生氣,但我不知道他生誰的氣,是我的還是天宇的?但帝王之心豈是我這等平凡女子可以去猜測的,其實我也不想去猜測,那太累了。
「你是何人?」躺在床上的他突然冷冷地問,這個問題似乎他不是第一次問我。
「不是說過了嗎,一個奴隸,天佑王朝一個地位卑微的奴隸,卑微到可以任人欺凌的奴隸,卑微到可以被隨手轉讓的奴隸,如果不相信你大可以自己去查。」
「我會的,我就不相信一個女奴跳舞這般好,難道這些都是天生的?」
「王,你不是派了姿容和紫容來教我嗎?許是你已經貴人多事忘記了!」
「她們兩個是不錯,但還沒有資格做你的師傅,你的技藝她們還是望塵莫及。」
「大王難道沒有聽過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嗎?我也只不過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而已,大王你多慮了。」
說完我再次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不再理會他,地板的寒氣已經滲進身體,這天氣竟然一日寒於一日,送與太子齊也好,看他樣子也是惜花之人,起碼應該有一張床給我,不至於將我扔到這冰涼的地板上,連房門都出不了。
突然一陣風吹來,我打了一個寒顫,該死的他蓋著厚厚被子的同時將窗戶全部打開,寒風肆無忌憚地往我的身子裡鑽,無奈的我只能將自己捲成一團,期望這樣能阻擋寒氣的入侵,我閉上眼睛,希望能沉沉睡去,期待一睡不醒。
希望今晚不要做夢,因為夢裡全是淚,因為夢裡沒有夢。
第二天醒來,我病了,發著高熱,病得神志不清,恍惚間知道天宇來過,微微睜開的眼看到他的雙眼微紅。
他不言不語地站在我的身邊,我費力地睜開眼睛卻無力跟他說上一句話,他眼裡有難言的痛苦。
我不想做夢,因為夢中依然有他,他舉杯喝酒的姿勢依然如此高雅。
他對我說:「璃兒不要恨我,我要一統大業,必然要有所犧牲。」
他一次一次地要我,一次次將我抓得扭得遍體鱗傷,那傷是如此的痛,即使他送給我上好的膏藥,即使他細心地塗上,輕柔地撫摸,纏綿地舔拭,傷口即使已經癒合,但在無人的夜它還會隱隱生痛。
你叫我如何不恨你,你叫我如何不恨你,我恨你,我真的恨你,即使投胎轉世,我依然恨你。
蒙俊為何如此對我,為何?你為何要如此對我?我心裡的怨恨積壓地就要爆發,突然一種痛感傳遍全身,睜眼一看,自己的手已經青一塊,紫一塊,緊握的拳頭訴說著我滔天的憤怒,夢太真實,真實得讓自己失去了分寸。
「蒙俊是誰?」映入眼帘的是楚庭奕那張高深莫測的臉。
「你的問題似乎很多。」我再次將眼睛閉上,我太累了,頭太痛了,昏昏沉沉的我再次失去知覺。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是半夜,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竟然對上楚庭奕深潭般的眸,他依然睡不著?
但為何他眼角閃過一絲疲倦與憂心,許是病糊塗了,眼花了,我再次昏迷過去。隱約間,有人很焦急地推著我,似乎很驚慌,很無助,我又在發夢了,這世界還有誰如此關心我?還有誰如此在乎我。
在他起床上早朝的時候,我再次醒過來,這時已經是他上朝的時間,但我竟然還是躺在他的懷裡。
自從我病了,楚庭奕許是良心發現,將我移到了床上,我就躺在他的身側,他每晚用身體給我取暖,但我依然覺得寒冷,因為他的身體沒有暖意。
「醒了?」淡淡的驚喜。
「嗯!」輕輕的回答。
「這夜太漫長。」他長嘆一聲。
「你睡得太久了,你已經睡了七天七夜了。」
「七天七夜?在人的一生中太短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一睡不醒。」我仰望那雕花的柱子說。
「這個世界就沒有東西值得你留戀,沒有東西讓你想活下去?」他的語氣居然有一點憤怒,一點苦楚。
看來我真是病糊塗了,他怎麼會有苦楚。
「沒有,這世界沒有任何東西讓我想活下去。」我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但即使我再次閉上眼睛,我已經毫無睡意。
「我想出去走走?」
「不可以,會著涼。」
「我只想出去走走。」我固執地說,加大了音量,許是生病的人就是這樣,身體虛弱,心卻蠻狠。
「好吧!」他竟然軟了下來,畢竟我對他來說還有利用價值。
「但下床的那一下,我的身子打了一個踉蹌,跌倒在他的懷抱,都忘記大病初癒,身體是那樣虛弱。」
「別動」,楚庭奕輕輕將我抱起,從床上拿了他那件墨色長袍輕輕蓋在我的身上,寒意一點點驅除,我捲縮在他的懷裡,身體慢慢回暖。
守在門口的侍衛已經有了一絲的倦容,但看我們走寢室的那一瞬間立刻有了精神,疲倦的眼睛立刻有了神采。
他擺擺手,示意不要跟著來。
月色正清明,只是太過於清冷,清幽月色下,一絲絲帶著涼意的風吹來,我的頭腦慢慢的清醒過來。
宮燈微弱的光芒,斑駁的樹影,暖暖的長袍,他的臉在清冷的夜色下居然也有一絲暖意。其實這些都只不過是一些錯覺罷了,他如此冷情的一個男子,怎麼會有溫暖的時候。
「冷嗎?」
「不冷。」
「你打算什麼時候把我送給太子齊。」
「等你病好了。」
如果不是我這場大病,也許現在抱著我的興許不是你,而是太子齊。
他抱著我的身子顫抖了一下,雖然動靜不大,但我還是感覺到了,有些時候很想看清楚這個男子的心裡除了裝著霸業,裝著天下社稷,還有沒有一絲柔情?
「如果你不如此出眾,那該多好,我寧願你就是那個蓬頭垢面的假小子,而不是傾國傾城的美人。」
他輕聲慢語,似乎說給我聽,似乎說給那蕭瑟的發抖的葉子聽,只是那輕柔的聲音被夜風一吹,變得縹緲而虛幻。
「起風了,回去吧!」
他輕柔地將我摟緊,如珍寶一般,他俊美的臉龐在清冷的夜顯得有點冷酷,但那輪廓,俊美得讓人想摸上一把。
如果他不是帝王,他是否依然如此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