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那年那月
2024-08-04 08:37:15
作者: 遠月
「娘,你過得好嗎?」
七寂緊緊摟著梨妃,臉上沒有往昔的冰冷,帶著依賴與滿足,嘴角微微翹起,笑得甜美,場面是那樣的溫馨。
漠風靜靜站在一旁,他有點眼饞,七寂這女人,似乎從沒有這樣依戀過他,起碼沒有摟得那麼緊,那麼滿足。
「娘過得很好,就是有點想我的伊兒。」梨妃的聲音有點哽咽,雙手捧著七寂的臉蛋細細地看,似乎想將七寂的樣子印在腦袋裡。
「伊兒,怎麼瘦了那麼多?」梨妃心疼地捧著七寂的臉蛋說,七寂微微嘟起嘴,偷偷瞥了一眼漠風,被他這樣折磨,能不瘦嗎?梨妃從七寂的眼神似乎看出些什麼,嘴角倒微微翹了起來。
「相思使人瘦,我的伊兒有心上人了?」梨妃明知故問,雖然聲音很小,但七寂和漠風都能聽得清清楚楚,七寂臉上紅暈滿布,漠風則扭頭朝向別處,似乎聽不到他們兩人在說什麼?
「娘,爹是誰?我很想知道?還有你愛蒙帝嗎?」剛剛還是一臉笑意的梨妃,聽到七寂的話,笑容頓時僵在臉上,輕撫七寂臉頰的手變得冰涼,好一會都沒有出過聲。
「娘——」七寂低低呼喚了一聲,梨妃才醒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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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兒,你真的很想知道?」梨妃長嘆了一聲,那雙美目變得幽怨朦朧,似乎在壓抑著某種感情,看得七寂有點不忍,似乎在挖開自己娘的傷疤,但與娘相見的機會不多,如果這次不問,估計她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嗯,娘我想知道,無論我爹是什麼人,我都想知道,還有我想知道你過得幸不幸福?你愛他嗎?」面對七寂的問題,梨妃顯得有些猶豫,不知道是猶豫該不該說給七寂聽,還是猶豫該怎麼說?尤其漠風也在這裡,還是有些不自然。
「要不要我迴避一下。」漠風轉過臉,淡淡地問,每次看到七寂的娘,漠風都想起自己娘親的死,始終是親近不了。
「不用了,以後我就把伊兒託付給你了,沒有什麼不能對你言,更何況也涉及到你的父親南宮夜,我知道你很恨我,如果不是我嫁給你爹,你娘就不會絕望而死,但我真的沒想到會這樣,這十幾年每次想起你娘,我的心都難過。」
梨妃幽幽嘆了一口氣,目光幽遠飄渺,似乎記憶回到很久很久前。
「我是陳國公主,陳國不大,但卻是當時十四國最富饒的國家,土地肥沃,物產豐富,牛羊肥美,地下多銅礦、銀礦,鹽業,水產都很豐富,國人生活富足,這樣安逸的生活,得天獨厚的地域優勢,讓陳國代代國君都無任何憂患意識。」
「我父皇年輕之時性格豪爽,痴愛武學,常常溜出皇宮,與另一個身份結交天下英雄豪傑,順便維護武林正義,當時江湖人稱劍霸,俠名遠揚,黑道之人聞風而破膽,加上父皇長的十分英挺,江湖上很多女俠芳心暗許,只是父皇沒有一個看得上眼。
「你的爺爺南宮勒那年橫空出世,十七歲就打遍天下無敵手,威名震天下,甚至有人將你爺爺與我父皇相比,說我父皇如清風朗月,而南宮勒則是蘭芝玉樹。」
當時我的父皇很是不服氣,於是上門挑戰,兩人在無名峰頂大戰三天三夜,想不到最後惺惺相惜,把酒談歡,醉酒狂歌,好不暢快,他們的勝敗輸贏成了江湖上無人知道的秘密。
這次之後,兩人經常來往,發現志趣相投,最後竟結成生死之交,一起喝酒,一起暢談江湖人,江湖事,一起醉心舞學,比劍放歌,那時你的父親並不知道我父皇是陳國國君,更加無所顧忌,而我父皇生性磊落,兩人推心置腹,將彼此示為人生一大知己。
我父皇除了喜歡結交英雄豪傑外,還想攀登各地名山,對神秘的聖女峰,也好奇不已,後來與南宮勒相約一起上山探險,還談笑說不定遇上風國聖女,一睹仙子丰姿。
風國的聖女貌美如仙,一生不能出嫁,囚於風國聖女峰上,為風國國運祈禱,如果失去清白,必須火祭,否則風國天神降罪,風國災難連連。
想不到機緣巧合之下,我父皇真的與風國聖女夢如相遇,風國聖女夢如她也就是我娘。父皇對我娘都是一見傾心,寧願輸一把名劍給你爺爺,也不肯提前下山,偷偷留在聖女峰半個月,我娘對我爹心生情愫,情難之控之下,娘甘願被火祭,也委身父皇。
父皇並不是無情之人,日後夥同你爺爺將我娘從聖女峰偷偷帶走。
當年你爺爺南宮勒,還憤憤不平,說兩人一起夜探聖女峰,怎麼就我父皇就遇到仙子,他就遇到陷阱機關,弄得一身是傷?
」不行,仙女我娶不到,顧辰兄一定要賠償我,要不跟你搶女人。「當年你爺爺南宮勒這般說。
」想搶我的女人?勸你還是死了這條死,不過如果日後我生女兒,你生兒子,我將我的女兒許配給你好了,免得你覬覦我的夢兒。「想不到這一預言日後成真,南宮勒生的是兒子,也就是你的父親南宮夜,而我娘就有了我,父皇與南宮勒兩人定下了兒女親家。
風國聖女失蹤,舉國震驚,出動了大量兵力去追捕,一經發現失去清白,立即火祭,雖然父皇是一國帝王,但深知自己的做法不對,並且偷的是聖女,一直將我娘養在深宮,長年面紗示人,陳國除了我父皇,並無一人見過我娘真容。
父皇愛民,但天性貪玩,喜歡外面的江湖生活,所以政事不是那麼繁忙的時候,都會帶著我溜出皇宮,甚至常常到南宮山莊小住一段時間。
因為雙方父親是知己好友,而我們又有婚約,所以我與你父親南宮夜自小親近,算得上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也知道我是他定下的妻子,還曾許諾長大之後娶我為妻,做他最漂亮的新娘子。
因為他這句話,我一直想快點長大,然後做他南宮夜的妻子,我的確是深愛過你的父親,也曾經以為會與他共度此生,快樂而無憂,只是世事難料。
在我十三歲那年,父皇已經意識到相鄰兩國,對我們陳國不懷好意,迅速將陳國的財富轉移,心想萬一陳國被滅,也還有東山再起的資本,否則一朝戰敗,這些都成了這別人的囊中之物。
父皇的擔憂並不是多餘,不到兩個月,這兩個國家果然合力來攻打我們陳國,陳國安逸慣了,面對強大的攻勢驚慌失措,我父皇雖然已經做好了退路,但看到陳國覆滅,將士百姓慘死的場景,死也不肯離開陳國,一定要與陳國共存亡,我和娘的跪求下,父皇才肯與我們在將士的護衛從秘道離開。
那一天我看著我們美麗的皇宮血流成河,屍體成堆,宮女被搶凌辱,侍衛被殘殺,富饒而美麗的國土被這兩個國家瓜分,從此世上再無陳國,我父皇成了亡國君王,我成了亡國公主。
但這兩國國家的國主見找不到我父皇的屍體,於是發動所有力量去追捕我們,我們成了過街老鼠,整日擔驚受怕,娘曾提議父皇再次用劍霸的身份暫時住進南宮家,但父皇擔心會連累南宮勒一家,寧願到處躲藏,四處顛簸,都不願意過去。
父皇提早將淵國的財富轉移,兩國國主更是瘋狂地搜刮著父皇,好在侍衛盡忠,父皇行走江湖多年,武藝高強,警惕力也夠好,沒有慘遭毒手,但陳國士兵長期安逸,顯得比較軟弱,東山再起機會渺茫,父皇心生絕望,感嘆英雄末路。
父皇帶著我和娘居無定所,顛沛流離,在這期間,娘無意暴露了真容,碰巧被風國的人發現,開始大規模地追殺娘親,準備將娘捉回去火祭,我們常常在半夜遭到襲擊,每次有一點風吹草低,父皇都會驚醒,而我也晚晚發噩夢。
娘曾哭著對爹說,要不她迴風國受火祭,也好過連累父皇與我,父皇死死抱著娘,說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這樣的生活我們過了三年。
只是短短的三年,曾經意氣風發,豪爽干雲的爹迅速蒼老,昔日英挺早已不見,而娘長期擔驚受怕,身體越來越弱,雖然父皇天天乞求老天,但娘還是離他而去,死在在一座破敗的古寺,再也聽不到父皇撕心裂肺的哭聲。
那三年我真的很想南宮夜,南宮夜是我唯一的念想,因為他說過一定娶我,他說我我們以後就這樣好好生活一輩子。
娘知道她死後,父皇一定生無可戀,死前要父皇發誓好好活著,看著我幸福嫁人,但是娘的死,給父皇致命打擊,父皇變得精神恍惚,有時還將我當作娘,他知道他不但不能照顧我,還有可能害了我,於是悄悄帶著我去了淵國找南宮勒,希望我嫁給南宮夜,有一個好的歸宿。
那年我十五歲,我去到南宮世家當天是七月初八深夜,剛好是我的生辰,那天我滿心歡喜地找南宮夜,我想向他傾訴我所有的思念,三年不見了,不知道他變成怎樣,但想不到這一天留給了我永不磨滅的痛。
」七月初八那天,南宮家張燈結彩,雖然已經賓客離去,但家僕忙碌著,因為這天是南宮夜與你娘成親的日子,我趕在他洞房花燭當夜回來。「
梨妃眸子平靜,但七寂聽著竟說不出的辛酸,鼻子酸酸的,漠風握著手的劍很用力,他並沒有想到是如此。
我爹氣南宮勒違背承諾,恨不得衝進喜房,但卻被匆忙趕來的南宮勒攔住了,他們曾是知己好友,面對面相見,竟然認不出我爹了,因為短短三年,父皇已經變得滄桑不堪,兩鬢斑白,等南宮勒發現是父皇,也呆在一旁,曾經的爹,如清風朗月,曾經的爹與南宮勒一樣俊美,只是物是人非。
爹將南宮勒扯進裡面的房間,我傻了一樣站在他們喜房前面,國亡了,家破了,娘也死了,南宮夜他是我心中唯一的溫暖,但他也棄我而去,三年前信誓旦旦的話依然在耳邊迴蕩,豈料三年後他卻棄了我,另娶他人。
後來爹出來將我死死扯走,南宮夜武功高強,聽力極好,不可能聽不到外面的聲音,但他一定不知道我站在他門前,也許知道他也不會棄嬌妻出來看我一眼。
我軟軟靠在廂房前面的大柱子旁,覺得整個人死去了一般,我聽到房裡面傳來打鬥聲,我也聽到他們的爭吵聲,但吵什麼,我一句都聽不清楚,吵聲漸漸小了,後來父皇出來,你爺爺南宮勒也出來了。
你爺爺南宮勒聲音哽咽地說南宮家對不起我,對不起我爹,他說爹與我三年音訊全無,而南宮夜又非得娶你娘莫蓉兒為妻,他阻撓不了,但只要我願意,南宮家傾盡所有,確保我安全,一生衣食無憂,南宮家在,我在。
父皇終是將他是陳國國君,亡國之君王的身份告訴了南宮勒,也將我交託給南宮一家,你爺爺南宮勒極力挽留我父皇,甚至衝過去將父皇扯回,但父皇拔劍,去意已決。
父皇離去的時候,將藏寶地圖交給我,叫我妥善保管,然後再也不看我一眼,大踏步離開,但我從他的側面看到淚從他滄桑的臉頰滑下。
那晚我住在南宮家離南宮夜新房最遠的廂房,許是怕我觸景生情,南宮勒說如果知道我還活著,就是死也不會讓南宮夜另娶他人,但如今米已成炊,他也無法改變,但他說了好多次會補償我,一定會讓南宮夜補償我。
那晚你爺爺南宮勒站在我門前很久,他離去之後,我一個人坐在角落裡哭了,我覺得整個世界就剩下我一個。「
梨妃的聲調依然平靜,只是那朦朧的眸子微微紅了,七寂鼻子酸酸的,想起被漠風拋棄那個夜晚,她也是如此,獨自一人在山洞裡低聲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