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的情郎

2024-08-04 07:35:27 作者: 不同歸

  「沈棠,你胡鬧什麼!」沈文淵快步走出廳堂,把擋路的沈棠推開,抱拳躬身,「恭送王爺。」

  沈棠穩住身子,半斂著眸子遮擋住眼中情緒,壓下心中對家人洶湧的敵意,再抬眸時已換上一副遊刃有餘的姿態。

  「慕王此時走難免會讓人誤以為是心虛,但你畢竟是朝中重臣,事務繁重耽誤不得,去京兆府委實久了些。」沈棠故作思考,片刻後眼睛一亮,提議道:「沈棠於此略通,不如由我來驗屍。」

  「不可。」董晉的反駁脫口而出,「你乃嫌犯,誰知你會不會破壞證據!」

  「眾目睽睽之下,我能做什麼?」沈棠反唇相譏,「倒是京兆府剛才無憑無證要抓人,一心污衊,我怎知屍體進了京兆府不會被毀屍滅跡?」

  「她一個被當做兇手的不怕當眾驗屍,京兆府既言明無疑點有何不敢?」百里末一句話看似維護京兆府,實則堵住了董晉的所有退路,不僅如此更是膽大的把慕鈞退路一併堵了,「慕王體恤下屬,一時半刻定也等得起。」

  哇哦!

  沈棠揚起笑意,微微揚起下巴,當著眾人的面丟百里末一個單眨眼,見他滿臉正色的偏開視線笑意更甚,眸中晶亮如有星光。

  「我這就檢查。」沈棠走到死者面前,單膝跪地的蹲下,上手就扒了死者的衣物,見到了腰腹處自己劃出的傷口,「如大人所言,屍體身上的確有傷口,但只是不深的劃傷,並不致命。這是我劃的,用的他的佩劍。」

  「各位也聽到了,兇手就是她。」董晉心中一喜。

  

  「都說了不是致命傷,急什麼。」沈棠淡定的回了句,手指撐開死者眼皮,「眼球凸出,眼白充血,死前驚懼。齒縫有殘留的血絲,耳鼻深處也有,七竅流血。」

  沈棠在屍體腹部按了按,摘下耳環,將掛勾擰成個小圈,探進耳中颳了刮,帶出未乾透的血用指尖擦了下。

  「外力所致的七竅流血,多半是體內臟器破裂,但他身上除劍傷外再無外傷,基本可以判斷是內力所致。」說完沈棠站起身,把沾了血的耳環往門口扔去,「從血液凝固程度與屍斑狀況來看,死亡時間不超過一個時辰,死後有很長一段時間維持坐姿。」

  沈棠扔出去的耳環是成親時戴的,金鑲玉耳環,價值不菲,扔出去立刻被人撿走了。

  「胡言亂語。」

  「不信的話街上隨便找個大夫來看,或者當場剖了,必然有跡可循。」沈棠見過的死人數以萬計 ,粗淺些的驗屍手段難不住她,剖屍她做過十數次,「按照剛才的說法,天未亮派人去尋,粗略推算下來,那個時間點他應當是與王府的人在一起。慕王對此作何解釋?」

  沈棠好整以暇的看著慕鈞,等他狡辯。

  「我們找到人時,他已經死了。」慕鈞的近侍一口咬定是死後找回。

  沈棠微眯著眼睛,一半視線落在那人身上,似是想到什麼眼珠轉動,挪開視線,盯著虛空斂眉思索。

  殷余,慕鈞的近身侍衛。此人早年為慕鈞所救,一心報恩,忠心耿耿,慕鈞所做之事他均有份參與,沈棠身上的傷基本出自此人之手。

  片刻後,沈棠眸中閃過絲笑意,藏著心思抬頭問道:「如此請你解釋下屍體皮膚為何沒有鬆軟?」

  殷余目中有凶光,手扣在腰間佩劍上,似乎隨時會在沈棠戳破真相前動手解決這個麻煩。

  沈棠瞄見那個動作只是笑,重新把話題拉回起點,「單就死於內力已可證明我的清白,說辭前後矛盾,未搞清楚基本狀況卻一口咬定是我殺的,豈不荒唐?」

  「未必吧。」董晉此時出言駁斥,抬手指著百里末,「此人一看身手不凡,你二人聯手殺人未嘗不可能。」

  沈棠眨眨眼小聲跟百里末說:「他活到現在真是奇蹟。」

  百里末冷淡地掃了董晉一眼,大抵了解慕王留著此人的緣由——太聰明的棋子容易失控,這種正正好。

  沈棠畢竟沒有這等奇蹟本事,初來乍到,仇是要報,但在這種以權為尊的世道正面硬剛容易吃虧,眼下她已占了上風,逼急了反而得不償失。

  而且,鮫人淚尚在慕鈞手中,她得以防萬一,為取回鮫人淚留條「談和」的後路。

  「董大人若想了解真相,我是可以跟你探討探討。」沈棠挑眉問道:「你確定要讓我再往下細說嗎?」

  慕鈞冰冷的眼神落在董晉身上,看得董晉直冒冷汗,不敢再開口。

  「此事是本王心急偏聽了,案子會交由三司署徹查,無關人等散了。」慕鈞一句話,門外的衙役就把圍觀的百姓趕走了。

  慕鈞無意多留,路過沈棠身邊時他腳步頓住,挾百姓以令王爺,她這招用得猛。

  「沈棠,算你狠!」慕鈞狠聲道。

  沈棠偏頭,迎著那道陰鷙兇狠的視線,眼中操著勝券在握的自信,卻故作無辜,淺笑道:「比起你,我差了點。不過沒關係,我學得快。」

  袖袍一拂,打在沈棠身上,慕鈞寒著臉大步流星的出了輔國公府的門。

  慕鈞這個主子息事寧人的走了,董晉趕緊帶著京兆府的人夾著尾巴跟上,輔國公府唱了一早的大戲終於落下了帷幕,但離消停還遠著。

  沈文淵臉色難看的打量面前的男女,兩身白衣明明是一套衣物分穿,尤其是沈棠那副對著男子笑靨如花的樣子,如何看都覺曖昧,不怪別人懷疑他們關係匪淺。

  「給我滾進來。」沈文淵瞪了人一眼,背著手走回廳堂。

  「他是誰?」迎面就是一句質問。

  沈棠目色沉靜,早在記憶里知曉所謂父親的無情,然親眼對上那雙只有憤怒與恨意的雙眸,免不了替原身傷感。

  她終究只等來一腔失望,含恨而終。

  沈棠,別人欠你的,我會統統討回來!

  纖細的手指擠進指縫,十指相扣,沈棠道:「我的情郎——阿蕭。」

  門外,穿藍衣的奴婢聞言睜大雙眼,捂著嘴悄然離開。

  沈簫吟坐在梳妝檯前挑選簪那支釵子,聽過婢女的回稟猛地把梳妝檯上的胭脂水粉掃落在地,握著珠釵狠狠刺下,在木頭上刺出兩個小洞。

  「當日就該讓慕鈞給她個痛快,而不是折磨羞辱那麼簡單。」沈簫吟鬆開手,壓住怒意整理雲鬢。

  「這沈棠當真是不知趣得很,沈家可沒人希望她活著回來,竟厚著臉皮自己回來了。」絨花輕輕地捏著主子肩膀,貼心地順了話茬。

  「我這妹妹是真真不討人喜歡。」沈簫吟重新挑了支紅寶石的花釵簪在發間,左右看看,滿意地露出個笑容,「她不懂事,我這個做長姐的就勉為其難再好好教教她『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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