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痛到不能再痛的感覺

  她以為是李秋，卻不想抬頭看到的人卻是秦奕。

  他站在門口，雙手插在口袋裡面，看著她的眼神陌生而冰冷，林舒意只覺得自己整個人被扔進了冰窟裡面，渾身都發冷發抖。

  

  她廢了很大的力氣才讓自己站起來，看著秦奕，就連開口的聲音都是顫抖：「你來幹什麼？」

  秦奕抬腿走近了幾步，低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說呢？」

  這樣的秦奕，跟前天在醫院的秦奕是完全相反了，就好像那一天，重新在夜色遇見的秦奕一樣，看著她冷得就像是剛從南極裡面走回來一樣。

  視線筆直而直勾勾的，看得她的心底裡面都忍不住泛寒。

  林舒意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林盛言，抬頭卻發現秦奕順著她剛剛的視線也在看著床上的林盛言。

  他眉頭微皺，嘴角的笑意收攏起來之後，整張臉只剩下嚴厲的冷硬，林舒意只覺得眉心一跳，身子往旁邊一走擋住了他的視線：「秦奕，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欠你的，你不要將我爸爸牽扯進來。」

  她的話成功地讓秦奕收回視線，重新落在她的臉上，那漫不經心的打量，以及眼眸裡面拿捏不準的陰戾，林舒意只覺得垂在身側的雙手都在發抖，抖得她整個人都站不穩。

  他突然向前一步，修長筆直的雙腿直接橫跨在她的身側，將林舒意禁錮在她和病床之間。

  面對突然起來的變故，林舒意整個人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膝蓋的腿彎處緊緊地貼在那病床的冰冷上面，秦奕就在她跟前幾十厘米的距離，她卻不敢抬頭，那樣的眼神太恐怖了，想起來都會忍不住發顫。

  她將撇開頭，將視線落到一旁的地板上，心口處的恐懼和害怕在不斷地蔓延。

  下巴被冰涼的手指緊緊地箍著，力度大得讓她的眼淚忍不住晃出了眼眶，窗外的陽光打在她的眼睛上，視線卻已經模糊了一片。

  「看著我！」

  秦奕手下一用力，直接將她的臉板正，強迫著她看著自己。

  她想抬頭將眼淚放回去，可是秦奕的力氣那麼大，她稍稍一動，他就一用力，痛得讓她以為自己的骨頭都已經破裂了。

  她被迫抬頭和秦奕對視，那雙黑色的眼眸裡面一派的平靜，除了冰冷的水面，她什麼都看不到。

  林舒意看著，看到最後，卻覺得自己心口都涼了。

  她就知道，秦奕沒有可能那麼容易就放過自己，那些所謂的放手和不糾纏，也不過是他將她帶入另外一個遊戲去折磨他的誘惑而已。

  從他從監獄出來到現在，他就根本沒有想過要放過她。

  前天那樣平靜祥和的相處，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場泡沫，不小心戳破了，露出來的猙獰面目足夠讓她膽戰心驚。

  「秦奕。」

  她看著他，眼淚流了一臉都是，頭上的傷口還在烈烈的作痛，眼眸裡面的哀求顯而易見，可是秦奕卻視而不見。

  他只是冷冷一笑：「不關你爸爸的事是嗎？那我媽是怎麼一回事？！我和你之間的事情關我媽什麼事，林舒意！」

  那我媽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一回事。

  秦奕的話一字一句地傳來，帶著錚錚的恨意，一字一句地透入耳朵，鑽得她的耳郭在發腫發痛。

  她看著他，整個人僵在那裡，眼睛睜得很大，眼淚不斷地從裡面流出來，滿臉都是。陽光打在她的臉上，卻映得那一臉的白色嚇人至極。

  林舒意知道，有些事情終究是瞞不過的，儘管她在極力地隱瞞，秦奕也總有一天會知道秦雪華早在七年前就入土為安的事情，只是怎麼想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在這個時候知道。

  她站在那裡，從未有過的絕望和冰冷。

  秦奕說了什麼，她都不知道，她只是站在那裡，找不到半分出路，就連呼吸，都已經被他的眼神一下下地截斷。

  秦奕看著她，手上一用力，直接將她整個人翻到病床上，「說話啊，林舒意！」

  巨大的衝力讓她整個人朝著那病床上的林盛言甩過去，反應過來的林舒意生怕自己不小心傷害到林盛言，只能硬生生將方向微微偏了偏，額頭直接就磕在了一旁的床頭櫃。

  冷硬的木質床頭櫃，她的頭直直地撞在那角上，磕出來的傷口不過是拇指那般的大小，鮮血卻想噴泉一樣涌流而出。

  長長的一條血流直接就蓋住了右眼，秦奕眼眸微微一頓，只是將身子一側：「你說啊，難道我媽就活該成為犧牲品了嗎？」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讓她聽得一清二楚，壓得她半句話都說不出口。

  林舒意手扶著柜子，抿著唇癱坐在地上，視線呆滯無神地落在地板上，絕望得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

  眼淚和額頭冒出來的血混為一體，右側的臉頰被覆蓋住後恐怖得有些嚇人。

  可是她也不抬手擦，任由一切的進行。

  林舒意知道，這些都是她欠秦奕的，她算計了所有的事情，卻從來沒有算到秦雪華會突然之間因為秦奕進監獄這件事情暴斃，也從來沒有想到林盛言會在顧氏倒下之後癱瘓了五年之久。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從來沒有想到的。

  那一包藥，就像是多米諾骨牌效應一樣，碰了開始的一張牌，後面一張牌比一張牌倒得更快，那些恐怖而措手不及的事情，來得一件比一件快。

  七年來，她什麼都得不到，家破人亡，也不過如此。

  「你以為你不說話就可以了嗎？林舒意，你對我怎麼樣我都可以忍受，可是我母親她對你不好嗎？她虐待你了嗎？可是你怎麼對她的，你把她害死了！林舒意，那是一條人命，你睡覺的時候就不會做噩夢嗎？！」

  秦奕的話就像是一把又一把的刀子，刺進她心口了，又拔出來，然後再刺，再拔，再刺。如此重複，同一個傷口，疼痛還沒有消減完全，又是一陣陣的撕心裂肺。

  可是她張著嘴，想要說些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秦奕說的沒有錯，是她把秦雪華害死的。

  如果不是她，秦奕就不會進監獄，秦雪華就不會突然之間心肌梗塞，顧氏也用不著一夜之間就倒下了，林盛言也不用癱瘓在床上五年。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她林舒意。

  可是那又能怎麼樣，事情已經發生了，如果殺了她林舒意可以讓時間倒流，她沒有任何的怨言，可是不能。

  她還有林盛言要照顧，這個世界上她還有父親要去看護。

  病房裡面突然出現凌亂的腳步，林舒意連忙抬起頭，看著四五個人闖進來，不覺心下一驚，連忙開口問道：「你們想要幹什麼！」

  事情到了這樣的一個地步，她什麼都不怕，她唯一擔心的就是秦奕會將矛頭指向林盛言。

  秦奕只是冷笑：「舒舒，你放心，林伯伯以前對我可好了，我不會虧待他的！」

  林舒意一滯，她連忙抬頭看著秦奕：「秦奕，你不要動我父親，你不要動他，他剛做完手術沒多久，你不要動他！」

  她坐在地上，扯著秦奕的褲腳，眼淚流了滿面，落得她整件衣服濕了一大半。

  秦奕微微低了低頭，看了她一眼，低下身子，抬手將她扶了起來，輕笑：「舒舒，你說什麼呢，林伯伯以前對我可好了，我怎麼會動他呢？！」

  一邊說著，一邊抬手將她沾在臉上的頭髮撥到耳後，手指撫上額頭那被磕碰出來的傷口，微微嘆了口氣：「看，都撞傷了，怎麼這麼不小心？嗯哼？」

  他一邊揉捻著，一邊問著，語氣漫不經心，林舒意看著他，前所未有的害怕和恐懼滿上心頭，她甚至連話都不會說。

  秦奕看著她，突然嘴角一凝，原本若有若無的笑意泛著無邊的冷意，覆在林舒意額頭傷口上揉捻著的指腹突然一用力，直直按在那血肉模糊的傷口上。

  那些鈍痛突然之間被加重，整個頭昏昏沉沉，前天才縫合的傷口似乎有開始隱隱作痛，林舒意抽了一口氣，抬眼直直地看著秦奕，不說話，只是慘白的臉色早就將她所有的難受和隱忍出賣。

  他將她所有的表情都收入眼底，看到林舒意抽氣，忍不住屈起手指，那鈍鈍的指甲直直地嵌了進去，火紅的鮮血流得更加快速。

  林舒意渾身一僵，看著秦奕，只覺得前所未有的陌生，「秦奕——」

  她剛想開口，秦奕卻鬆了手，視線微微下調，落在她的瞳孔裡面，輕聲問道：「疼嗎？」

  她踉蹌了一步，整個人直直地跌坐在那一旁的床頭柜上。

  秦奕收回雙手，看著她冷冷一笑：「痛是吧？痛就對了，我也讓你體會一下，痛到不能再痛的感覺，到底是怎麼樣的！」

  話落，他抬手對著身後的人一揮，那幾個人便上前想走到床邊。

  林舒意心下一驚，抬手擋住了幾個人，心底慌得張開的雙手抖動不停：「秦奕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喉嚨堵了大一大片，她的話帶著撕心裂肺喊出來，卻低沉得讓人心酸。

  他沒有看她，只是將視線落在林盛言身上，漫不經心地開口：「你說，要是我拔了這氧氣管，要進去裡面坐幾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