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愛一個人太久了，也會累的

  「顧小姐，葉先生他在A市比較有權勢，你不要因為一時的意氣而耽誤了自己的前途啊！」

  郝經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跑上來，站到她身邊語重心長地勸慰著。

  林舒意抬頭看了看他，只覺得可悲。

  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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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什麼前途都沒有了，但是為了錢，她還是不能完全地退出車模這一行。

  「謝謝。」

  頭頂的陽光很猛，照得她的雙唇有些發白，林舒意一步一步地往回走，只覺得腳底好像被人放了刀子一樣，那鋒利的刀刃向著她的腳底，痛得每一步都艱難至極。

  秦奕看著林舒意一步一步走過來，忍不住冷笑，視線收回落到一旁的商標上。

  車子微微動了動，林舒意已經上了車，抬手開始系安全帶。

  「可以了，葉先生。」

  她扣好安全帶，坐在那裡，低垂著眼眉，細聲開口。

  真皮沙發舒服得很，可是她卻如坐針氈。

  秦奕沒有說話，只是伸手將一旁的煙盒裡面拔了一根煙出來，夾在手指之間。

  「麻煩顧小姐幫我點一下煙。」

  他將銀白色的打火機遞到她跟前，開口的話清清淡淡，沒有半分的情緒。

  林舒意只覺得心驚，秦奕的不動聲色讓她有些恐懼，因為他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她抬起手，纖長白皙的手指觸上那銀白色的打火機，冰涼的感知面讓她微微一抖，另外一隻手蓋住打火機的另外一斷，遞到他嘴裡叼著的煙前。

  她的手在顫抖，不小心的打滑發出的聲音有些刺耳，半響才將打火機打著。

  秦奕微微低了低頭，將菸頭觸到那藍紅色的火焰上，微微吸了口氣，那菸頭便亮成猩紅。

  林舒意鬆了手，將打火機放到那煙盒的旁邊，視線放在腳下的鞋跟上。

  車廂裡面陷入了一股沉悶，秦奕不開口，她坐在一旁，汗水從髮際冒出來，匯成一滴後滑到下巴處，最後沒入到那鎖骨的蝸旋中。

  在耐力這一方面，她和秦奕是同樣的，面對自己的對手能夠不動聲色地沉默很長的一段時間，耗到對方沒有任何的耐心，等待別人開口。

  可是一旦那個對手是她林舒意和秦奕，她永遠只有落敗的可能。

  她咬了咬唇，最後還是抬起了頭，看著秦奕的側臉：「葉先生還要去一環繞圈嗎？」

  他的左手夾著煙，抵在車門上，遞到外面，視線順著手臂的方向看過去，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些什麼。

  這樣的秦奕是她從未應對過的，太過於沉著了，以至於她只能一次一次地打亂自己的陣腳去服輸。

  換了以往，她必定是能夠靜靜地坐在一旁，然後等秦奕自己率先開口。

  用陸昭陽的話來說，其實她就是仗著秦奕愛她，可是今天的秦奕不一樣了，眼神裡面看不到半分的情緒，開口的話也好像是真真正正地跟一個陌生人再交談。

  對比起以往每次找她的秦奕，今天的秦奕太過於平靜了。

  她話音剛落，秦奕側頭看了她一眼，很平很平的一眼，眼底甚至看不到半分的漣漪。

  秦奕將煙熄滅了，回頭看著她：「你很缺錢？」

  他看著她，微微挑著眉，聲音有些冷，卻沒有了以前的懾人冰冷。

  林舒意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有些呆滯地點了點頭：「嗯。」

  這樣的相處方式讓她有些惶恐，她覺得自己就是被秦奕叼在口裡面的綿羊，他磨著牙，許久不下口，反而還用爪子摸她的頭安撫她不要害怕。

  聽到她的回答，秦奕低了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半響再抬起頭看著他，表情有些冷：「林盛言知道嗎？」

  林舒意身子一僵，她抬頭看著秦奕，以為他又想再一次出口侮辱，可是他臉色平靜清冷，視線落在她的身上也是淺淺然然。

  她沒有說話，手被放在膝蓋上面拼命地絞著。

  見林舒意沒有開口，沉默地坐在那裡，秦奕只當她是瞞著林盛言出來的。

  「你要多少錢？」

  他的話讓她一驚，可是他的表情那麼自然，就像是當年的那個秦奕。

  林舒意看著他，恨不得他現在就用刀捅她林舒意一刀，也沒有他現在這樣心平氣和，卻不知道在醞釀著什麼更讓她恐怖。

  她的表情秦奕全然收在眼底，他只是微微揚了揚唇角，若有若無地笑著，抬手按下了按鈕，車篷覆蓋了起來，林舒意只看到一大片的陰影開始蔓延。

  她有些慌亂，不禁往後一縮：「你到底想幹什麼？」

  從半年前的相遇到現在，秦奕每一次都讓她無地自容，即使他今天的態度比起以往好了不僅僅一倍，可是她還是止不住的害怕。

  他突然這樣把車篷覆上，車內的光線頓時就弱了下來，那些恐怖的記憶讓她覺得恐懼不已。

  秦奕只是挑了挑眉，對她臉上的恐懼只覺得好笑：「你不覺得熱嗎？」

  她抿了抿唇，沒有接話。

  車廂又突然之間陷入了一場沉默，林舒意想要走，可是抬手推了推車門，才發現已經被上了鎖。

  秦奕動了動，看著她，緩緩開口：「林舒意，這些天我想了很多事情。」

  她握著開鎖的把上的手一抖，側頭對上他的眼眸，深黑的眼眸裡面，所有的情緒被掩蓋在一排清淨之下。

  她什麼都看不到，也什麼都猜不到。

  有些人，發怒的時候會讓你難受和害怕，可是當他沉默地對著你的時候，你寧願他直接拿著刀子往自己身上砍，也總好過那些表面下面掩蓋著的情緒在不知不覺之中報復過來。

  她鬆了手，看著他，沒有說話，只是等著秦奕開口。

  「這麼多年的事情，都是我自己犯賤造成的，不怪你。」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很平靜，林舒意卻覺得像一把冰錐，大夏天的，刺刀心口，卻讓她渾身發冷。

  她張了張嘴，只覺得滿喉嚨的苦澀。

  「所以，你不用怕我，我不會再纏著你了。」

  他頓了頓，突然眼眸一蓋，再開口的聲音卻帶了幾分哀重：「畢竟，愛一個人太久了，也會累的。」

  林舒意一怔，突然覺得心口有些堵，眼睛有些苦澀，「秦奕，對不起。」

  他抬頭看著她，半響，才開口：「我只想知道我母親哪裡去了。」

  他的一句話，卻足以讓林舒意整個人墜入地獄。

  沒有人知道秦雪華到底去了哪裡，因為這個世界上已經不存在秦雪華了。

  秦奕被捉走的那一天，秦雪華突然之間心肌梗塞，就這樣撒手人寰了。

  林盛言瞞著所有的人，葬在了她母親的旁邊。然後將她們對面的墓地買了下來，說以後死了，要葬在那裡，看著她們。

  林舒意還記得林盛言當年說的話，他這一生只愛過一個女人，就是秦雪華。

  她知道自己的母親和父親的婚姻是商業聯姻的結果，她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她父親不愛自己的母親，因為她從來都不曾在父親的房間裡面找到半分自己母親的任何一點痕跡。

  那種空白就好像除了她林舒意之外，再也沒有任何的痕跡可以證明她的母親曾經是林盛言的妻子。

  可是她不知道為什麼，林盛言會對她那麼好，後來長大了才發現，那是一種類似於愧疚的情緒。

  因為不曾愛過一個女人，卻讓她為了幫自己生孩子而死了。

  大概男人都有這樣的愧疚感，這種感情就如同處。女情結一樣，無法磨滅。

  所以林盛言幾乎將她捧到手心裏面，對她千依百順。

  兩個人唯一爭執不下的事情，就是娶秦雪華。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反對的時候，林盛言和她冷戰了三天，最後還是秦雪華調和的。

  她不討厭秦雪華，說真的，可是她能夠感覺得到，那個愛自己如命的林盛言，因為秦雪華，對她的關注正在一點點一點點地減少，少到那一天她被人堵在路上，差點兒被強/暴，也依然沒有將林盛言喊來。

  林盛言沒有來，來的是秦奕。

  看到秦奕的那一刻，她終於知道，她父親要拋棄她了。

  她是單親家庭，林盛言對她的寵愛也是出了名的，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那一段時間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林盛言開始不回家吃飯，秦奕開始住進她家裡面，美曰其名是方便上學。

  只有她自己知道，再久一點，只要再久一點，秦雪華就會成為這個家的女主人。

  後來事實證明，她對了，秦雪華搬進來了，她知道林盛言對她已經不同往常，她不再撒潑。

  她開始變得安靜乖巧，開始謀劃著名。

  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握之中，她只是沒有想到，秦奕會愛她，沒有想到，秦雪華會被氣死。

  秦雪華死了之後的那兩年，林盛言經常不回家，她一個人在偌大的別墅，少女失去童貞時恐怖的記憶讓她幾乎奔潰。

  所有的一切突然之間變得陰暗起來，時間在走，顧氏突然之間就倒下了，她措手不及。

  那樣艱苦的七年都走過來了，她唯一害怕的，不過就是秦奕的一句質問。

  就像如今，她手冷腳冷地坐在那裡，臉上白得像一片紙一樣。

  一句話，足夠讓她萬劫不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