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更何況人命關天

  任清泉白天已經守了一天，又在醫院值了半宿夜班，一臉睏倦地窩在對面床上，「半夜醒過兩次，今天早上還沒醒過。」

  紀北又問：「他情緒怎麼樣？」

  

  「沒什麼情緒，活死人一樣。」任清泉掀開被子爬起來，一邊走進衛生間裡拿冷水澆臉，一邊對紀北說，「醫生說麻藥醒了會很疼，我原來還擔心他鬧騰，沒想到他連哼哼都沒哼哼一聲。」

  紀北沒再問，俯下身來輕輕叫了張繼業兩聲，見他沒什麼反應，紀北又仔細地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勢，抬頭對孫陽說，「任叔，把銬子給他打開吧。」

  任清泉遲疑著，「小北，他可是重犯，出了事我可擔待不起了。」

  十年前也是因為一時不忍，一時疏忽把一個重傷的罪犯給放跑了，最後雖然沒有脫警服走人，可是他這一輩子基本上也毀在這件事上了。

  好不容易熬到快要退休了，一個人可以跌倒一次，他怎麼會甘心再在同一個地方跌倒第二次？

  「把鑰匙給我吧，出了事我擔著。」紀北朝任清泉伸出手來，「他的傷這麼重，再這樣銬著誰受得了？」

  任清泉的臉色肅重起來，語氣也漸漸變得凌厲：「小北，按理說你現在是我的上級，我應該服從你的命令，但是今天這件事，我沒法聽你的。」

  紀北走到任清泉身邊，「任叔叔，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知道你是擔心出事，不過你放心，這事有我擔著，我不會讓你負半分責任的。」

  任清泉卻依舊一臉冷肅，說什麼也不肯交出鑰匙，「小北，我知道你年輕氣盛，但是今天這事沒得商量，除非你直接讓公安局長舒錦年給我下命令，否則我絕不會把鑰匙交給你的。」

  紀北沒有在意任清泉的態度，再一次朝他伸出手來，「任叔叔，把鑰匙給我吧。」

  「小北，這事可真不是鬧著玩的。」見紀北執意要從他手中拿走鑰匙，任清泉嘆了口氣，紀北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他能不知道這個將門虎子的脾氣？

  任清泉把鑰匙交到紀北手中，「其實，我並不是擔心我自己，我都已經這個歲數了，還有什麼看不開的？可是小北，你還年輕啊，這不出事還好，一旦有個什麼事，叔叔可不想讓你步我的後塵。」

  「任叔叔，我知道你是為我好。」紀北沒有猶豫，他給張繼業打開手銬，替他搓了搓因為長時間不能動彈血流不暢有些僵硬的右手，嘆息一聲，「可他畢竟還只是個十五歲的孩子，哪怕他殺了人，他也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啊。」

  這時候，紀北注意到張繼業的眼角，突然有兩滴晶瑩的淚水正沿著他的臉頰緩緩地滑落下來。

  看到張繼業眼角滑落的淚水，紀北沒有去驚動他，拉著任清泉默默地退出門外，壓低嗓門對任清泉說：「孫叔，張繼業已經醒了，他這個案子很可能事出有因，這幾天你們一定要注意觀察他的情緒，防止他再度自殺。」

  身為兩個孩子的父親，當紀北嘆出那聲他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任清泉終於定下心來了，「這個你放心，小北，這一次我就是不吃不喝不睡，也會守在他身邊看好他的，保管不會再讓他出事。」

  「我就知道你細心，昨天我的話有點重，任叔叔您別往心裡去。」紀北欣慰地笑了笑，「你也是做父親的，如果能夠挽救一個孩子，也算是功德一件，更何況人命關天？我估計他這種情況應該判不了死刑，我會儘量想辦法查明真相，有機會你也多開解開解他，讓他樹立對生活的信心，看看能不能打開他的心結。」

  任清泉本來就是位頗富同情心的老軍人，老刑警，否則他上次也不會犯下那個錯誤。聽到紀北這樣一說，他的心裡更加敞亮起來。

  任清泉笑著對紀北說：「小北你放心查案去吧，我這人沒什麼本事，安慰人還行，這孩子的事，你就交給我吧。」

  「那行，那我就先走了。」紀北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鈔票來，也沒數到底是多少，全部放到任清泉手上，「這錢你拿著，自己照顧好自己，然後在生活上儘量照顧好張繼業，這麼重的傷，你給他弄點好吃的，補充補充營養，等他好一點，我會親自來找他談談的。」

  從張繼業的病房出來，紀北正要離開醫院，沒想到卻在醫院門口意外地遇到了拎著個保溫桶走進醫院的韓超。

  韓超見到紀北，也很意外，「哥，你怎麼會在這裡？不會是你又惹阿姨生氣了吧？」

  「你阿姨強悍著呢。」紀北笑了一笑，「倒是你小子，怎麼又跑醫院裡來了？」

  因為方筱冰的病，前兩年韓超都成了這個軍區醫院的常客。當時紀北還在部隊，只要沒有訓練任務，寧劍飛和大隊的官兵就會讓韓超儘可能地陪在方筱冰身邊，陪伴著她走過最後那段最艱難最痛苦的日子。

  這一次，韓超倒是沒有特別傷感，他笑著告訴紀北：「哥，我找到我媽了，這事凌夏沒跟你說嗎？」

  紀北詫異地抬起頭來，「你找到你媽了？你親媽？」

  「是的，是我親媽，還有我哥，也找到了。」韓超簡單地把那天認親的經過告訴了紀北，「所以我和我哥把我媽轉到了軍區醫院，希望能治好她的病，讓她早日恢復記憶。現在我哥已經回老家備了案，希望能儘快把我弟弟韓兵找回來。」

  聽完韓超的講述，紀北也唏噓不已，他沒有想到，尚澤熙收留的那個老人，竟然是韓超的親生母親。雖然老人的遭遇令人痛心，但是現在她已經回到自己的親人身邊，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這件事，也讓紀北對尚澤熙有了一種新的認識。尚澤熙在南市也算是一個有名望，有地位的人，四年前他和凌夏萍水相逢，他卻不問情由地幫助了她和凌念；現在又因為他的無私幫助，讓韓超的媽媽不至於流落街頭，讓他們一家得以團圓。

  看來尚澤熙這個人，確實是一個好人，至少是一個心懷善念的人，怪不得凌夏會被他吸引，說什麼也不肯離開他的身邊。

  紀北本來要和韓超一起去看看秦琴，不過他惦記著王小檬的案子，暫時放棄了這個打算，告別韓超迅速趕到了彭鶯家裡。